淺議公民道德與傳統(tǒng)道德

莊廣彥

（湖北文理學院經濟與政法學院，湖北 襄陽 441053）

公民道德是指一個國家的公民應當遵守的最基本的道德規(guī)范和道德要求。然而，我國又是有著幾千傳統(tǒng)道德的國家?，F代公民道德與傳統(tǒng)道德有何不同，有何聯系？這無疑是關系著我國公民道德建設的重大問題。

首先，從作為上層建筑的道德賴以存在和反映的經濟基礎來看，中國傳統(tǒng)道德是與其落后的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相適合的。中國幾千年的農耕文明在緩慢的發(fā)展中孕育出了以儒家為代表的傳統(tǒng)道德。而公民道德則是與商品經濟發(fā)展相伴而生的。近代以降，隨著西方力強的堅船利炮打開了中國的大門，大量的商品如潮水般傾銷中國，中國傳統(tǒng)的自然經濟隨之逐步遭到破壞并瓦解，伴之而生的就是商品經濟的茁壯成長。在歐風美雨的洗禮下，中國的傳統(tǒng)道德也不斷受到西方思想觀念的挑戰(zhàn)。中國現代的公民道德就是在這種對抗和沖突中逐步發(fā)展的。直到今天的市場經濟時代，這種對抗和沖突依然在某些方面依然很強烈。但發(fā)達的商品經濟必然要求一套與之相適合的道德體系存在，這就是公民道德！

其次，從道德孕育的社會環(huán)境和影響范圍來看，中國傳統(tǒng)社會是以宗法血親體系通過家族組織結構起來的社會。在這個家族里，以血緣親疏來確定尊卑關系，以五倫關系來確定人際基本倫理道德規(guī)范。所謂五倫就是君臣關系、夫婦關系、父子關系、兄弟關系、朋友關系。這五倫關系就是傳統(tǒng)道德效力所及的范圍，其實質就是熟人社會。國家不過是放大版的家族，君主就是這個家族的“父”，天下人就是這個家族的“子”。整個社會就是一種“家國同構”的體系，也可以稱之為臣民社會。這種臣民社會是以宗法血親為基礎，以三綱五常為經緯，構筑的一套完整嚴密的封建等級特權的政治體系。中國傳統(tǒng)道德與中國封建等級制相互促進、相得益彰，共同演繹了中華民族奇特的千年歷史文化場景。[1]而公民道德的孕育和涵養(yǎng)則需要公民社會的成型。不同于中國傳統(tǒng)社會，公民社會則是一個以法律為紐帶,以權利義務為衡量人們行為尺度的政治共同體。在這個社會中，人與人之間的關系通過具有法律效力的契約聯系起來。無論是有血緣關系的人之間，還是無血緣關系的人之間，判斷是非對錯，利益得失，大家都遵從統(tǒng)一的法律。即便是國家，傳統(tǒng)社會的特權組織，也被法律嚴格限定，以權力義務結構規(guī)范國家的行為或政府權力的邊界。[2]毫無疑問，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已經突破了傳統(tǒng)社會的以血緣為基礎的熟人社會，進入到了一個更加廣泛而復雜的陌生人的社會。傳統(tǒng)社會孕育出的忠孝廉恥對現代的陌生人自然也就沒有多少效力了。而公民社會孕育出的自由平等、公平正義則適用的范圍更為廣泛，不僅適用于陌生人之間，也浸入到熟人社會，與傳統(tǒng)道德不斷進行著沖突、調和、分化、融合過程，最終形成符合公民社會的公民道德。

再次，從道德的類型、特征與核心價值追求來看，中國傳統(tǒng)道德本質上是屬于私德，而現代公民道德則更靠近公德。根據道德發(fā)生的領域不同，道德劃分為私德和公德兩種類型。所謂私德是指個體內心所重視和恪守的價值和規(guī)范，其主要適用于私人領域，熟人社會。如上所述，中國傳統(tǒng)道德就是建立在以血親為基礎的熟人社會中。[3]所以，私德在傳統(tǒng)中國社會發(fā)展極盛，并形成了獨具中國特色的傳統(tǒng)道德文化。其特點如社會關系的等級性，利益分配的群帶性，人際交往的人情性，個體意識的依附性等等。這些特點至今還存在，并影響著中國公民道德的發(fā)展。中國傳統(tǒng)道德的核心價值就是“忠”“孝”。對國家君王要“忠”，對父母長輩要“孝”。 “孝”就是“忠”的基礎和源泉，“忠”就是對“孝”的延伸和擴大。不“忠”就是不“孝”，不“孝”也不可能“忠”。前述傳統(tǒng)道德的特點在這個核心價值中也得到了充分體現。比如等級性，盡管“忠”“孝”是一體的，可是當“忠”“孝”矛盾的時候，還是要先“忠”后“孝”的。因為君主是國家這個大家族中最高的長輩，我們當然要首先孝敬這個長輩才行。所以，“忠”“孝”本身就體現了等級性。

而現代的公民道德則與傳統(tǒng)道德有很大不同。如前所述，公民道德更靠近公德。所謂公德就是公共道德，是指人們在社會交往和公共生活中共同遵守的行為準則，是維護社會成員之間最基本的社會關系秩序的道德要求，其主要適用于公共生活領域，陌生人社會。公共生活的秩序之維系主要靠法律，以權利義務的來結構社會成員的關系，以契約來約束陌生人的行為，進而，孕育了公民社會所獨有的公共道德倫理。其特點具有社會關系的平權性，利益分配的規(guī)則性，人際交往的契約性，個體意識的獨立性。公民道德的平權性是與傳統(tǒng)道德的等級性相對立的。它所強調的核心價值就是公民的權利意識。在現代公民社會中，法律已經成為國家治理的基本方略，公民權利就是法律精神的基本體現。[4]這種權利意識恰恰也是與現代公民社會的倫理精神相一致的。所以公民權利意識,不僅是公民社會的法治基礎,也是最基本的公民道德要求。

以上論述是公民道德則與傳統(tǒng)道德的區(qū)別，然而，差異并不代表公民道德建設就該否定和忽視傳統(tǒng)道德。道德作為人類社會客觀存在的現象有其固有的發(fā)展規(guī)律。任何社會的道德現象都是與其相適應的經濟、政治、文化相伴而生的，都有其存在的合理性和價值。當原有的道德相適應的經濟、政治、文化條件發(fā)生變化后，客觀上會催生出一種新的道德要求。但這種新的道德的形成并非自然生成，與原有的道德毫無關系。新生的道德是從原有的道德的胎胞中孕育而出的，它必然被地打上了原有道德的烙印。這就是道德的繼承性。我們現在談公民道德建設并不是從天而降或另起爐灶，而是在傳統(tǒng)道德的基礎上批判地繼承和揚棄的過程。妄圖切斷歷史或照單全收都是不可行的，而且是有害的。這也就充分說明了上述我們對公民道德與傳統(tǒng)道德區(qū)別的必要性。區(qū)別是最好的了解。只有充分了解彼此，我們才能在公民道德建設中拋棄應該拋棄的，發(fā)揚應該發(fā)揚的。

中國社會正在經歷一場從傳統(tǒng)道德向現代公民道德轉型的過程。這場轉型已經經歷了上百年，期間或因戰(zhàn)爭或因革命而曾數度中止，時至今日，這個過程依然在繼續(xù)。尤其是改革開放30多年，中國社會轉型加速，道德領域暴露出許多令人憂慮、擔心的現象。隨之而來的崩潰論、滑坡論、代價論等等悲觀情緒彌漫于整個社會。這對我們經濟社會的健康發(fā)展產生了嚴重的制約阻礙的作用，對國家在國際社會的形象也構成了負面的影響。所以，國家十分重視公民道德建設。然而，理清公民道德則與傳統(tǒng)道德的關系無疑會對我國公民道德建設的科學發(fā)展起著極大地推動作用。

［1］蕭鴻江.傳統(tǒng)道德的偏執(zhí)性及現代公民倫理的缺失性問題[J].大連大學學報,2006(1).

［2］呂路軍.傳統(tǒng)教育理念與當代公民道德建設[J].山西高等學校社會科學學報,2008(8).

［3］王東.傳統(tǒng)文化與公民道德建設[J].吉林省教育學院學報,2006(1).

［4］王寅松.論公民道德和社會道德[J].吉林省教育學院學報,20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