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病,人知否？

文/耿 立

一

故鄉(xiāng)的人不知道法國作家加繆，也不知道加繆的小說《鼠疫》；

故鄉(xiāng)憑直覺知道：這年頭的霧臟了，原先的霧能聞出青草的味道，能看到朦朧的人像是走在棉花垛里。

那時的故鄉(xiāng)就如一幅畫。

但不知哪天，故鄉(xiāng)一下子不再認得這霧里的一切，就如加繆在《鼠疫》里寫的，故鄉(xiāng)一下子和霧霾相撞。故鄉(xiāng)不知道加繆的命題：誰來保衛(wèi)我們的生活？故鄉(xiāng)的人天性良善，就如一粒靈魂純正基因種子在故鄉(xiāng)萌發(fā)生長，收獲，然后被食用。那時的一切都是按部就班，一切都是原始的，一切都是諧和的

但一天，他們和霧霾相撞了。

我想故鄉(xiāng)有早起的人，那他一定就如《鼠疫》里的貝爾納·里厄醫(yī)生一樣，第一次看到死老鼠并沒有把它當回事。

他們疑惑這霧怎么變臉了，沒有了白靜，沒有了一切像被棉花包裹起來的感覺。麻雀在屋檐下的叫也變得粗糲，原先霧里的村莊近乎神話，霧里的村莊白茫茫的，霧里的樹枝白茫茫的，即使是一堆煤，堆在村口的煤也是白茫茫的。

我曾寫過這樣的詩句：

霧是人的大夢。

她落在花朵上，花朵好像是鍍了銀邊；

她落在煙囪上，好像是煙囪改變了呼吸，變得優(yōu)雅了紳士了。

霧可以在窗臺上坐一坐，然后跳下。

她落在枕頭邊，仿佛是裝滿了夢

她落在羊的身上，仿佛又加了一層絨毛

但是現(xiàn)在霧呢？再也沒有見過童年的霧，那干凈的霧，童年的星星也是多么的大而亮啊，月色也是那么白凈，沒有渣滓，沒有陰翳。那時的路是有遠方的，那時的水是有儀表的。

而今呢？霧被風(fēng)吹走了么？就像我不再能看到滿天的繁星一樣，那繁星是被風(fēng)吹跑的么？我已經(jīng)有多年沒有見到那些健康的霧，潔凈的霧。

而今的霧臟了，不再是人類原配的霧，不再是有古意的霧，不再是造物主之初的本意。

當我們談到原先潔白的霧，就如白頭的宮女說天寶年間，那時的楊家的女兒和李家的隆基正是恩愛，如今真的是恍如隔世。

現(xiàn)在的孩子真的生不逢時，現(xiàn)在的霧沒有了謎語的味道，沒有了童話的氣質(zhì)。

二

霧來了，霧是有預(yù)謀的，她攜帶著叫霾的家伙，就像是恩愛的夫婦突然分手，原先的美好已經(jīng)休遣，歲月舊影里的美好變成了淫邪和放蕩。

故鄉(xiāng)就如《鼠疫》里的里厄一樣，那天里厄醫(yī)生從他的診所里走出來時，在樓梯口中間踢著一只死老鼠。當時他只是踢開了這只小動物，并沒有把它當一回事就下樓了。但是當他走到了街上，突然想起這只老鼠死得不是地方，于是再走回來把這事告訴了看門人。但看門人根本不相信有死老鼠，如果有也是惡作劇的人從外面帶過來的。

我們要問：

霧霾是人的惡作劇的人從外地帶來的么？還是自然對人的反噬？自然脾氣的發(fā)作？

霧之污，皆因人之污。

霧有霾，皆因人有霾。

霧有病，皆因人有病。

人有病，天知否？天有病，人知否？

我只知道：人在做天在看，蘭絮因果總是屢試不爽。人對自然的好功不唐捐，對自然的惡劣也是江湖的法則：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鼠疫是驀然而至的，就像是霧霾沒有招呼猝然而來，加繆寫到一個晚上，里厄醫(yī)生站在樓房的過道中掏鑰匙打算上樓回家，忽然看見一只全身濕漉漉的大老鼠蹣跚地從過道的陰暗角落里走了出來。最后半張著嘴，口吐鮮血，倒在地上。

后來的幾天，城里的人開始擔心了。從這天起，大家從工廠和倉庫中清除出了好幾百只死老鼠。有時人們不得不把臨死抽搐時間過長的老鼠弄死。而且，從城市的外圍地區(qū)到市中心，凡是里厄醫(yī)生所經(jīng)過的地方，凡是有人群聚居的地方，成堆的老鼠裝在垃圾桶中，或者一連串地浮在下水道里有待清除。

往后的日子，情況更加嚴重起來，撿到的死老鼠數(shù)目不斷增加，每天早上收集到的也越來越多。第四天起，老鼠開始成批地出來死在外面。它們從隱匿的屋角里、地下室、地窖、陰溝等處成群地爬出來，搖搖晃晃地走到光亮處躊躇不前，在原地打上幾個轉(zhuǎn)，最后就死在人的腳旁。到了夜里，在過道中或巷子里都可以清晰地聽到它們垂死掙扎的輕聲慘叫。在郊區(qū)的早晨，人們見到它們躺在下水道里，尖嘴上帶著一小塊血跡。有些已腫脹腐爛，有些直挺挺地伸著四肢，須毛還直豎著。在市區(qū)可以在樓梯口或院子里見到一小堆一小堆的死老鼠。也有孤零零地死在市政大廳里，學(xué)校的風(fēng)雨操場上，有時還死在咖啡館的露天座位中間。使城里的人驚愕不止的是在市區(qū)最熱鬧的地方也能發(fā)現(xiàn)它們。武器廣場、林蔭大道、海濱馬路，一處接著一處遭到污染。盡管人們一清早就把死老鼠打掃干凈，但是它們在白天又越來越多地在市內(nèi)出現(xiàn)。不少夜行者在人行道上行走時，腳下會踏到一只軟綿綿的剛死不久的老鼠。就仿佛負載我們房屋的大地正在清洗它的體液，讓直到現(xiàn)在為止在它內(nèi)部作祟的瘡癤和膿血，升到表面來發(fā)作。

反復(fù)引用加繆的《鼠疫》，不是折磨人的神經(jīng)，是讓人們開始意識到自己處境的危急，然而加繆寫道：小城了里的人索回腦際的仍是個人瑣事，別人的生死則與己無關(guān)。人們處于荒誕之中，各走各的路，各行各的事；

災(zāi)難能躲得過么？鴕鳥的孱弱和怯懦和想當然，能逃脫自然的懲罰么？

我們周遭的霧霾呢，我想沒有一個人可以躲得過，人們是要呼吸的，霧臟了，那就意味著空氣也潔凈不到那里去，如果空氣污染了，你不可能永遠鼻子上戴著氧氣的面罩生活，空氣的污染，一切的生物難獨善其身。

霧霾來了，就像鼠疫來到了那個叫“奧蘭”的小城。我還記得加繆寫鼠疫來臨的那種復(fù)雜的人性，靈魂的高尚與齷齪的交織，混亂恐懼中甚至絕望里，人們的本能顯露了：或者奔逃或者逃逸、或者禱告，但也有人商業(yè)投機為鼠疫的到來歡呼雀躍；有神父把瘟疫視作對人類應(yīng)有的懲罰。

懲罰，是懲罰！

我想，霧霾何嘗不是警告，不是懲罰？

但我們要反問的是：誰來保衛(wèi)我們的生活？里厄醫(yī)生——一個率先挑擔起“保衛(wèi)生命”“保衛(wèi)城市”“保衛(wèi)尊嚴”這一神圣而高貴行動的一個平凡的醫(yī)生。這是一個人道的化身者，是熱愛生命不忍眾生在鼠疫中掙扎的人類的大愛者，他知道一個有責任倫理的男人應(yīng)該而且必須選擇承擔，承擔有多大，其價值就有多大！他知道為了尊嚴必須戰(zhàn)斗！

我為里厄致敬，雖然這是一個小說的人物，但我知道加繆說過，“我只知道談?wù)撐宜?jīng)歷過的事情”。里厄是真實的么，鼠疫是真實的么？這是真實的，無邊的真實，人類的荒謬就是鼠疫啊，無邊的罪惡，沒有限制的權(quán)力觸目驚心的腐敗件件就是“鼠疫”；政治的烏托邦、文革的忠字舞、還有1959-1961年的饑餓與死亡，哪件不是鼠疫？饑餓與愚昧就是現(xiàn)實“鼠疫”；把人不當作人的國家，以國家名義犯罪的所謂的崇高，那些拆遷里的血淚，那些沒有底線的無數(shù)的對幼女的開房與侵害就是“鼠疫”。鼠疫的病菌可以殺人，而一些意識形態(tài)的專制，一切借著國家民族明一點掠奪，一些道貌岸然的謊言；一些輿論的控制與封鎖不是更令人絕望致人死命的鼠疫么？他們包裝的更加燦爛更加光輝更加的理直氣壯和輝煌燦爛，這比有毒的空氣比有毒的霧霾還有過之而無不及，這些比那些有形的桿菌傳染更可怕，他們不但危及人多肉體，也摧殘人的生理機能精神機能，霧霾是自然的么？鼠疫僅僅是生物學(xué)的么？在自然之上非生物學(xué)意義的鼠疫和霧霾對人的危害更大。

其實我有時覺得，霧霾就是鼠疫的前兆，在很多童話里，成精的老鼠吐出的濁氣便是霧霾，霧霾在我腦子里就是一只得了鼠疫的老鼠在潛行，是無數(shù)的老鼠在空中潛行。

像里厄醫(yī)生反抗鼠疫，我們可以修補我們的空氣么？我們可以修復(fù)和自然的原初的恩典么？

三

我有個認識：古代的霧和霾，是自然的，偶然的，而現(xiàn)在的霧霾是人為的是必然的。古代的一切的物事都是在自己的極致里生存：駝走大漠，魚翔潛底，霜晨月色，板橋足跡，雞聲茅店，各有各的路，各走各的路，互相禮讓，互相扶持。

最美的霧在古代，那是和朦朧和詩意和愛情，和俊俏的女子連在一起。

霧失樓臺，月迷津渡。

桃源望斷無尋處。

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不多時，去似朝云無覓處。

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

不知乘月幾人歸？落花搖情滿江樹。 斜月慢慢下沉，藏在海霧里，不知有幾家的人兒趁著月光回來，落月的余輝，將激蕩的情思灑在江邊的樹林之上。

花明月黯飛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刬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

這是我最欣賞的一個小女子。她的媚，她的心急，她的臺階上的白襪子，她提在手上的鞋子在霧的配合下，“今宵好向郎邊去”，一個“好”字點明最佳的時辰的境界全出矣。

最惹人憐愛的是下半闕：畫堂南畔見，一向偎人顫。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憐。她的露骨，她的縱，她的癡，這是偷的快感，真的是空前絕后。有人說所有傳世的愛情多是偷情，驗之安娜卡列尼娜，驗之包法利夫人信然。

霧，是愛的幕布，是情的床鋪。所謂的月朦朧鳥朦朧，那是霧的造化之功！這樣的誘惑，足以攝招魂夢，顛倒情思。

但古代也有霾，那是一種自然的現(xiàn)象，而不是如今的污染，是人心對自然的肆意毀壞造成的必然。

《詩經(jīng)》中就有“終風(fēng)且霾”，《后漢書》里有“時氣錯逆，霾霧蔽日”，霧霾遮天蔽日，時“正氣”錯逆，這是天給予的警示，所以，作為天底下的如動植物一樣人類就要自檢自醒。

《晉書·天文志》說：“凡天地四方昏濛若下塵，十日、五日已上，或一日或一時，雨不沾衣而身有土，名霾，故曰天地霾，君臣乖”，只要是天地之間、東西南北出現(xiàn)一片大范圍的昏黃或霧雨類空濛天氣，或者有像黃土一般的沙塵彌漫，有時持續(xù)五到十天以上，有時只出現(xiàn)一天或一個時辰，有時看似有雨降落卻不會潤濕衣物，但衣物卻沾滿塵土，這種天象都叫做“霾”，如果人間出現(xiàn)霾這一天象，就說明君或臣行為方式出現(xiàn)了問題。

而今，霧霾如鼠疫開始肆行在城市與鄉(xiāng)村，天空不再蔚藍，在這個冬天，北京讓我如此的恐怖，那天一下火車，我的喉頭就如辣椒灼燒，鼻子一直有奇癢的感覺，當時以為就是感冒的前兆，但幾日一直如此。

我感到了呼吸的急促，看到天灰蒙如蓋，令人無措。

冬季的京城，沒有了太陽，整個天地，淤滯呆沉，仿佛藏污納垢之所，人們開始逃離這種霧，這種混有辣味的霧。

這種霧是邪惡的，粘膩的。她們不流動，不生動。從霧到霾，沒有愛情，沒有鋪墊，直接的如強暴。

霧已遠去，如風(fēng)聲。

如今的霧，是骯臟的，不再是輕紗飄渺，不再迷蒙裊繞，不再來去無聲，不再是月色恍惚。余下的，是折磨的喉頭，是分裂的靈魂，這是異化的霧，人們不再奢望對霧那種難以名狀的美的大自然傾訴衷曲，如今只有痛感，好像那霧里布滿了蛇蝎，布滿了兇殘。

她們殘害眼睛，甚至撕裂耳朵。這不是樸實的霧，這是偽霧，是霾，沒有了樸素的霧，天天折磨著我們的神經(jīng)。她們強大而堅實，我不理解她們?yōu)楹稳绱说膱?zhí)著，比霧更堅持更霸道，她們像是來自豪門的子弟那樣的喧囂，她們?nèi)珥n愈蘇軾的文章，那么洋洋灑灑，但她們沒有韓蘇的善良，她們宣泄的是無恥的洋洋萬言。

我知道，這是在人心之上的貪婪，是樸素之上的偽詐，霧霾阻斷了人和自然的良性的友誼。霧霾不再是良家的女兒，她們不再講究原本霧的本分，在霧霾里，你尋找不到那種羞澀，那種端莊，那種樸實，那種含蓄，那種節(jié)制。如今是人心墮落的時代，霧也開始墮落成霾。這是威逼利誘后的霧，是霧的變節(jié)。

就像如今在沒有了干凈的水，有的只是污垢，就像如今沒有了草原，有的只是砂礫和風(fēng)暴。而今的霧也墮落了。墮落仿佛成了正途。

我們的世界已出了問題。

我想，人在世間現(xiàn)在要的應(yīng)該是謙卑，肆無忌憚地掠奪，對山川河流，對雞鴨鵝魚，到處開發(fā)到處污染，把雞舍鴨舍全天放在光明里，不讓那些小生靈睡覺，改變它們的植物神經(jīng)，讓它們生長，剝奪了它們的童年，剝奪了它們的閑暇剝奪了它們的交配；讓魚吃避孕藥讓牛吃添加動物骨粉碎末的飼料，這些傷天害理的勾當只有人類才干得出。這些動物植物們無法用人間聽得懂的語言抗議，這是人對他們的老虎凳和辣椒水，這是人類對他們的極刑。

沒有了上天給予的權(quán)力，肆意變亂上帝排列好的生命密碼，這是一場生物的暴亂。規(guī)則不行，潛規(guī)則通行，正道直行不行，污穢通行，黃鐘毀棄瓦釜雷鳴，正常的健康的社會因子被卑鄙所篡改，健康的人性被扭曲，權(quán)力不是被關(guān)在籠子里，而是在街衢通途明目張膽地殺人，人類的生存場被毀壞，無恥無所不能，這些如鼠疫一樣的暗物質(zhì)在侵蝕著我們的肌體和靈魂：卑鄙成了通行證，高尚跪下成了躺倒的墓志銘。多少的荒誕變成了正常，多少的不該變成了應(yīng)該，多少的歪理變成了合理，這何嘗不是一場人性惡的暴亂。

這樣的后果大家都能看到：鼠疫來了，霧霾來了。

每個物種都有他存在的價值，即使空氣也有它自己存在的倫理，空氣的潔，不僅是自己的尊嚴，也是它存在的價值倫理的內(nèi)核。

自然是應(yīng)該受到尊重的，天地萬物都有其自身固有的價值，霧也有她的道德的權(quán)力，不允許他者侮辱他踐踏他。但自然現(xiàn)在成了弱者，他們被要求犧牲、奉獻、吞噬宰割，他們要求被利用，被盤剝。我們沒有想到過自然的痛苦，我們沒有想到自然的權(quán)利。我們沒有想到他們也應(yīng)該和我們平等地不受傷害。

四

霧原本是詩意的，是美學(xué)的，是我們民族的幻想的載體。但這有個前提，那就是霧是潔凈的，是純粹的，是無瑕疵的。但就像朋友說的，河流成了液體，那是多么的不堪，這是質(zhì)地的不可同日而語，流水不腐戶樞不蠹，現(xiàn)在是液體的泛濫而污染。

我說，是水的污染，是無數(shù)的工業(yè)的廢氣和顆粒，才多了霧霾。水是霧的源頭，沒有好母親，哪有好兒女。

現(xiàn)在的霧不再清純，霧與霧霾，就像少女和熟婦——多么巨大的審美反差。就像什么都是配套的，霧只能是和詩意和朦朧在一起，如今沒有了蛙聲，沒有了銀河，沒有了螢火蟲的夏天只能稱作偽夏天；沒有了清純的少女只能稱作裝嫩和風(fēng)塵；霧霾只有和煤炭，只有和尾氣，只有和咳嗽在一起。

如果大地上只有霧霾，而沒有了霧，沒有了霧的迷離，沒有霧的摸索，沒有了霧的猜測，那么人生就少了些許的滋味和顏色。

沒有了霧，就沒有了諸葛亮的草船借箭，三國演義的精彩會大煞風(fēng)景；沒有了霧，那花也就減少價值，古人的霧里看花，講的不是實用，而是一種意境，有人也說燈下看花，張潮說：樓上看山,城頭看雪,燈前看月,舟中看霞,月下看美人,另是一番情境。 山之光,水之聲,月之色,花之香,文人之韻致,美人之姿態(tài),皆無可名狀。我們發(fā)現(xiàn)古人的風(fēng)月觀，是一種虛而靈，古人發(fā)現(xiàn)的是務(wù)虛的美，在沉重的生活里，我們的精神不應(yīng)該有一點旁逸斜出，不應(yīng)該有點飄渺之思么？

而現(xiàn)在的人把這一點浪漫和詩意也消解了，人們自覺不自覺地拿浪漫的霧開刀，把霧變成了霾。這是愚蠢的現(xiàn)代人，這是丟掉了風(fēng)雅的現(xiàn)代人。

古代的春天，古代的秋天，人們迎頭能和霧相撞，而今，和霧相撞的概率已小于中國足球的出線。

是人類侮辱了詩意的霧，是人類侮辱了潔凈的天空，貪婪的人們越來越越界，越來越狂妄?！盀樵聭n云，為書憂蠹，為花憂風(fēng)雨，為才子佳人憂命薄，真是菩薩心腸?！币苍S張潮的話，過于輕佻，霧霾來了，她的黑手真的能覆蓋大地上的一切么？

“我拒絕人類的末日。因為人類有尊嚴！”（?？思{）

是的，人類是有尊嚴的，雖然現(xiàn)在還有各種鼠疫的DNA在潛伏，他們?nèi)绻砘暝诎堤幩艡C窺視著善良的人，其實霧霾的背后何嘗不是患有鼠疫一樣的病菌的心靈在演繹著貪婪，演繹著各種突破道德底線的無恥。無休止無節(jié)制的掠奪，無休止無節(jié)制地搜刮，對自然的環(huán)境和社會的環(huán)境，上演著一幕幕的瘋狂。

空氣有病，就是生活有病；

生活有病，就是人類自身有?。?/p>

人類自身有病，就是如鼠疫一樣的病菌侵蝕著人類的良知，把GDP當成唯一，拿他來毀壞森林礦山，拿他來制造物質(zhì)的虛幻，這其實就是一種荒誕，就是一種鼠疫癥狀患者，現(xiàn)在的人們很少有GDP免疫力，這是賭民族的未來。

也許霧霾是我們最好的讀本，我們開始反抗他，消化它，認識它，最后制服它，正如加繆在《反抗者》里所說：

“反抗永遠不是一種浪漫主義，相反，它支持真正的現(xiàn)實主義。若它要求一種‘革命’，那它為的是生命而不是反對生命。這就是它為什么首先依靠最具體的現(xiàn)實：職業(yè)、村莊、存在物與人的跳動的心臟……至于政治，它應(yīng)該屈從于這些事實?！?/p>

是啊，讓我們修復(fù)沾染鼠疫的心靈吧，讓我們從迷幻的GDP中醒來，修補我們的天空，把潔凈還給霧，這一樣是偉大的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