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艾 岑
早已混成哥們兒
◎ 艾 岑
巖的男朋友問:“當(dāng)年你看上二叔哪兒了?”
我說 :“聰明?!?/p>
巖的男朋友重新打量一會兒巖的二叔,說:“能想象出來,二叔當(dāng)年很帥。”
我也重新打量巖的二叔,他正在餐桌前排兵布陣,人就在那站著,還用想象嗎?
年輕人看人,習(xí)慣看身高、體重、五官,到我這個年齡,看人看的是舉手投足、做人做事。我喜歡他眼角的皺紋,和我眼角的皺紋正好般配,那里既有歲月走過的蒼涼,也有歲月留下的暖意。
女友們說起老公都習(xí)慣說“我家某某”。我沒這樣的習(xí)慣,有事沒事他都泡在單位,節(jié)假日也不例外,從時間意義上,他應(yīng)該是某個單位的某某。
還有幾個月,就是我們的銀婚。相濡以沫二十多年,我們早已混成哥們兒。年輕時計較他的健忘和貪玩,混成哥們兒就不好意思計較了。想必他也這樣,面對我的固執(zhí)和愚笨,總一笑了之。
每到新年,他都問我:今年我多大了?爸媽都多大了?我愿意做他的記事本,隨時提取各種數(shù)據(jù)。
他會突然打電話問我腰圍,說某品牌運動裝打五折,有款休閑短褲很適合我。過些天他又問腰圍,問完就掛了電話,我以為他要買褲子,買回的竟是風(fēng)衣,按腰圍買的風(fēng)衣小了一碼。一個不喜歡逛街的哥們兒,開始為我逛街、逛網(wǎng)店,偷著樂吧。
幾年前我患面癱,一下子面目怪異,偏偏我還愛笑,應(yīng)該算面目猙獰了。某天翻看雜志,翻到做廣告的韓國女星,他說:“你看她漂亮吧?她要是嘴歪了,也漂亮不到哪兒去。”看電視看到某主持人,他有了發(fā)現(xiàn):“看見沒有?她也嘴歪,像你這樣的人不少呢。”三年間,我先后針灸百余次,每隔一段時間,他都左看右看做一次質(zhì)量鑒定,然后很鄭重地說 :“哥們兒,堅持,好多了?!?/p>
我是一枚傻乎乎的鴨蛋,早早就把自己泡進婚姻的壇子里。很慶幸,他是另一枚。
(摘自《新青年》 2013 年第 11 期 圖 / 短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