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裙過踝半厘米

◎ 風為裳

長裙過踝半厘米

◎ 風為裳

丹妮是我同事柯明的女兒，每天放學，她都會跑過一條街來辦公室里找她媽媽取鑰匙。

我很奇怪，與其這么費事，為啥不配一片鑰匙給她？柯明用不容置疑的目光看了我三秒鐘，說：“必須這樣做?。∷需€匙，你還怎么掌握她？”

丹妮15歲，難道繞路來取一次鑰匙，再拿著鑰匙坐公車回家，她的媽媽就可以掌握她了？

有一天，丹妮來取鑰匙時，柯明正好去上課了，鑰匙她叮囑我給丹妮。丹妮對我桌上新買的長裙很感興趣。她說：“你干嗎還要穿長裙？要穿短裙才好看啊！”

我笑：“多短？”

丹妮低頭在膝蓋下比了一下，不甘心似的，又在膝蓋上比了一下。她抬頭看著我，露出小虎牙，羞澀地笑了，說：“反正越短越好啦?！?/p>

我把長裙拿出來在她身上比劃，丹妮的個子已經(jīng)很高了，但裙子還是落到了她的腳面上?！班??！彼c頭，“這裙子穿給我媽看正好，過腳踝半厘米，我媽會覺得很安全?！?/p>

我哈哈大笑：“鬼丫頭，你媽真的會這樣要求你嗎？”

丹妮嘴一撅：“你還不信？她不讓我拿鑰匙，還不是害怕我有了鑰匙就為所欲為？我每天來取鑰匙，相當于她每天都在提醒著我：別做壞事，你這孫猴子逃不出我這如來佛的掌心?。　?/p>

原來是這樣??！我打算提前開溜，請小美女吃蛋撻。坐在KFC里，丹妮大快朵頤，不時抽空跟我說：“裳阿姨，你要是我媽就好了！我煩死我媽了，從小她就給我灌輸：女孩不能大聲說話，不能張嘴大笑，不能穿短裙……一句話，當我媽的女兒，憋屈死人了！”

我哈哈大笑，我說：“擊個掌吧！我當我媽的女兒也憋屈得要命了！”

丹妮“啊”了一聲，“不會吧，你都這么大了?！?/p>

“怎么不會呀，女兒再大，老媽都是老媽啊，她恨不得把她的人生經(jīng)驗全部傳授給你。比如，我這個年紀，我媽就跟你的想法一樣，干嗎要穿長裙？要把美腿露出來啊！”我小聲跟丹妮說，“小時候，我想穿短裙時，她不讓；現(xiàn)在，我想穿長裙，她又嘮叨。煩死人了！”

丹妮吸了一口冰可樂，說：“奶奶是為你好??！小女孩穿短裙，會被人吃豆腐呢！還有啊，現(xiàn)在男人都愛漂亮女人，趕緊去買條漂亮的短裙，你這腿又細又長，穿上肯定美呆了！”

這回，是我撅著嘴，意味深長地看著丹妮了。她被我看毛了，摸了摸臉，說：“什么嘛！”我大笑：“這道理都懂，怎么還怪你媽煩呢？”

丹妮恍然大悟的樣子，指著我說：“是不是我媽讓你來勸我的，你快交代！”

“這個真沒有?！蔽遗e雙手發(fā)誓。

丹妮把整只漢堡消滅掉，也嘆了口氣：“等我做老媽時，我就讓我的孩子想干什么干什么！”

“真的嗎？”我追問。

“或許不會！”丹妮哈哈大笑。

那次之后，她仍會每天來辦公室取鑰匙，不同的是她會跟我聊幾句，說說娛樂八卦或者是哪個男星比較帥之類的話題。這讓柯明無比嫉妒，她說：“我也試圖跟她說這些，怎么她都愛理不理的呢？”

我指了指雙腿說：“那是因為你的目的不純，你是奔著讓丹妮穿過踝半厘米的裙子去的。丹妮是個好女孩，道理她都懂，你要給她個叛逆的機會，給她一些自由。”

下一學期，丹妮給我發(fā)短信：“我媽終于解放我了。我擁有了家里的鑰匙，還有，我媽說裙子可以穿短一點，但要在膝蓋下。哈哈，我現(xiàn)在其實更喜歡牛仔褲?！?/p>

（摘自《語文報》 圖/短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