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村
6月22日,“中國大運河”和“絲綢之路:長安-天山廊道的路網”成為世界文化遺產,引發(fā)了關于“申遺”成功的熱議。顯然,這是兩項超重量級的系列遺產:大運河縱跨中國8省市,沿路古遺址、歷史名城、名鎮(zhèn)、名村眾多;絲綢之路橫跨半個亞洲,既是歷史上各國文化交匯的見證,也是今天絲綢之路經濟帶的文化載體。
然而,歡騰的背后,卻暗藏著錯綜復雜的政治較量。
絲綢之路正式列入世界遺產名錄的全名,是“絲綢之路:長安-天山廊道的路網”,而最初申報的名稱是:絲綢之路起始段及天山廊道的路網。其中,天山廊道這部分內容,指的是與中國聯合申報的哈薩克斯坦和吉爾吉斯斯坦一段。最終名稱的變化,來自對中國境內這一段的概念紛爭。簡單而言,中國段是否是絲綢之路的“起點”?
日本在阻撓中國成為絲路起點的過程中扮演了重要角色。絲綢之路申遺之初,日本就曾表示要參與到聯合申報當中,并希望將自身認定為絲綢之路的起點。爭取未果后,日本發(fā)揮其在國際組織中的巨大影響力,通過各種方式施壓,成功將絲路起始于中國這一無可爭辯的事實變成了學術上的“存疑之爭”。
此次,中國絲綢之路失去了“起始段”這一重要概念,即使入選了世界遺產,也留有巨大遺憾??芍^表面歡喜背后憂,有人歡笑有人愁。
世界遺產申報早已不是單純的學術認定,人們不得不更加嚴肅地面對近年來越發(fā)明顯的“借遺產之名行政治之實”的趨勢,一個顯著表現是,專業(yè)機構的評估意見形同虛設。
國際古跡遺址理事會是世界文化遺產評定的惟一專業(yè)咨詢機構。每年,該組織都會對申報的每個遺產進行評估,并分4個檔次提出建議:一、直接列入;二、補充材料來年再議;三、發(fā)回重報;四、不予列入(也不得再重報)。但是,最終決定是否列入的是世界遺產委員會的21個委員國(每兩年改選1/3,中國在2014年不是委員國)。因此,盡管評估機構的論證結果很重要,能否“搞定”這些委員國更重要。
此次世界遺產大會,由于世界遺產中心將大會現場實況通過網絡進行直播,所有人都有機會看到評選背后隱藏的政治糾葛,有些甚至可以用赤裸裸來形容。
巴勒斯坦提交的橄欖與葡萄酒之地-南耶路撒冷文化景觀是第一個評審項目,也是第一個引發(fā)巨大波瀾的項目。根據國際古跡遺址理事會的評估,該項目被建議“不予列入”。然而,世界遺產委員會中的一些阿拉伯國家(如黎巴嫩、沙特阿拉伯)力挺該項目“直接列入”,以色列則堅決反對。正在各方爭執(zhí)不下時,有人提議進行匿名投票。
根據規(guī)則,如果2/3的有效票通過,這個項目即可入選名錄。投票結果令人大跌眼鏡——21個委員國中,有11票贊成列入,3票反對,剩下7票是空白的,沒被算作“有效選票”。如此一來,實際有效選票只有14票,因為11票超過了2/3,該項目獲得通過,奇跡般地從最末一檔被提升為直接列入。
結果出來后,巴勒斯坦熱烈慶祝,以色列則表示:這是世界遺產歷史上最黑暗的一天。
客觀而言,中國的大運河項目既是世界遺產政治紛爭的受害者,也是受益者。說受害,是因為隨著中國的世界遺產數量直追位列第一的意大利,以歐洲國家為首的國際古跡遺址理事會起先將大運河列為第二檔,希望以此延緩中國申遺的步伐;說受益則是因為,自從巴勒斯坦項目開了從第四檔直接“飛升”第一檔的先河,國際古跡遺址理事會的評估意見幾乎不再有任何意義,大運河項目也很“自然”地被提升為第一檔。
從絲綢之路的更名,到巴勒斯坦項目的翻盤,再到大運河磕磕絆絆入選,世界遺產名錄為其名聲所累,評選大會越來越成為各國政治博弈的平臺。如今,世界遺產總數已超過1000個,但遺產的保護環(huán)境愈發(fā)嚴峻:一方面是更多遺產不斷遭到破壞,另一方面,這也是因為被政治高度卷入的世界遺產評選活動,令其本來純潔的名譽遭到了某種污損。
世界遺產,何去何從?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