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妹

譚瀅

玉芳一遍遍地按著手機，可手機里傳出的仍然是禮貌而冰冷的電腦音：你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怎么可能是空號呢？即使這個號碼掉進灰堆里她也能一個數(shù)字一個數(shù)字把它撿起來碼好，誰敢說這不是楊炳林的電話？可就這一瞬間、剛剛就打不通了，成空號了！玉芳的心里掠過一陣巨大的不祥的風暴，難道他……

一

玉芳出身于豫西山區(qū)的一個小鎮(zhèn)上。父母都是老實本分的農(nóng)民。一個哥一個弟。哥哥和鎮(zhèn)子上的人合伙買了一輛大貨車給人送貨，養(yǎng)家糊口。弟弟還在上初中。她學習成績優(yōu)異，家里抱了很大希望，可最后連三本都沒能走了。

玉芳想去打工。在玉芳上到高二的時候她媽得了腦出血塌下不少賬，這錢早晚是要還的。玉芳清楚地記得當時狀況。腦出血屬急癥，眼看著最親最愛的媽媽躺在地上像死人一樣，一家人傻了眼，她更是哭得不知如何是好。好在120車來得快，否則玉芳媽一年前就不在人世了。玉芳記得當時醫(yī)院催著交住院費時，她和哥哥一起到嬸子家借錢，嬸子白眼仁多黑眼仁少的模樣，還有叔叔默不作聲的窩囊相；再厚著臉皮去大伯家借，大伯說僅有的一百塊錢買種子了，實在拿不出來。俗話說：打戰(zhàn)親兄弟。這人在難處靠的也是親兄弟，可這是什么兄弟呀！玉芳在心里恨恨地想。就是從那時起，玉芳心里才十分肯定錢在生活中的重要性，啥親也沒有錢親。

二

出去打工，玉芳父母看著女兒嘆了口氣，嘴說兒大不由娘，你想去就去吧。玉芳拿了簡單的換洗衣服就和鎮(zhèn)子頭里住的楊梅子一塊拿著父母給的五百塊錢出門了。天黑下來時玉芳和楊梅子在亞世城下了客車。一下車，楊梅子就和小嫻打電話，因為是小嫻給她們說雅悅飯店招服務員的。大約十五分鐘后，小嫻出現(xiàn)在她倆面前。她們發(fā)現(xiàn)小嫻比以前洋氣多了，臉也比以前白了，好像還化了妝呢。城市是能把人變美的。

小嫻熟門熟路地把她的兩個好姐妹帶到小街里，請她們吃了刀削面。這是小嫻常來的小吃點，貴了她們吃不起。楊梅子說：城市就是好，連刀削面都比咱鎮(zhèn)子上的好吃。小嫻說：好吃的東西多了，可不只刀削面。只是咱現(xiàn)在就是個吃刀削面的水平。她們埋著臉把刀削面吃得風生水起、暗香浮動。

小嫻來雅悅飯店三四年了，從最初的服務員到領班，已有了一個質(zhì)的飛躍。再接下來如果干得好就有可能升大堂經(jīng)理了。于是，就想到把兩個小姐妹弄到身邊，相互有個照應。

第二天，玉芳和楊梅子就脫掉了從家里穿來的舊衣裳。她們的服裝是紅底帶黑色碎花的唐裝，乍一看像農(nóng)家剛過門的小媳婦。玉芳發(fā)現(xiàn)她們服務員的妝化得很干凈很透，而領班和大堂經(jīng)理則化得有點重，仿佛昭示著一種威懾力似的。

大堂經(jīng)理又掃了一眼統(tǒng)一著裝的服務員服務生，看他們站得筆直，像大道邊一棵棵白楊樹似的，就得意且輕描淡寫地開始了訓話：顧客就是上帝，我們就是為上帝服務的，所以不管什么樣的顧客有什么樣的要求，我們都要盡可能無條件地滿足。我們一方面要察言觀色，一方面要不卑不亢。說句不好聽的話，雖然我們是為人家服務，但也是從人家口袋里“掏錢”。錢不好賺，所以有時候我們會受點委屈。如果你能不受委屈并把事情辦好，顧客高興，你高興，那是你的本事。OK！我的話完了。大堂經(jīng)理話講完了，這一棵棵白楊樹一下子作鳥獸散。不多會兒功夫他們或定格在貴賓室門前做門前柳，或游走在大堂的各餐桌間，時不時地遞茶倒水，續(xù)酒上菜。

玉芳覺得這算什么事??！自己餓得饑腸轆轆站一旁看人家吃得山呼海嘯、大汗淋漓還得低眉順眼幫著人家把衣服脫了，怕煙熏了火燎了還要給人家罩上。怎么這么孫子呢？

工作起來一天站十幾個小時，玉芳感到很累。不只是身體上的累，主要是腦子的累。工作起來的玉芳就像用鞭子趕著的陀螺，只有晚上躺在床上才感覺身體是自己的。

三

雅悅飯店不僅經(jīng)營中高檔餐飲，也有相對低檔的家常消費。有一段時間，玉芳在每天來來往往的客人中，發(fā)現(xiàn)一個奇怪的客人。他長得相對來說是比較糙的那種，紅臉膛蒜頭鼻子頭發(fā)稀少說話聲音還賊大，可以說大廳里每個耳朵不聾的人都能聽到。每次他一坐下就不停地翻電話號碼本，然后不停地打電話，一打電話必定是這個總那個總的，仿佛他和許許多多的老總都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似的。這不得不讓大伙兒刮目相看。一般服務員閱人無數(shù)打眼一瞧就能看出什么檔次的消費者。到他這兒都迷了瞪了。

說他奇怪主要是每次來他都不點菜，只吃碗綠豆面片，偶爾會叫上一盤鍋貼。總共不到十塊錢。這種客人，太摳了！如果飯店盡來些這種人早晚還不得關門?。∷杂袝r他喊服務員時，有些小姐妹就抗議似的裝聾作啞，磨磨蹭蹭。

后來，那個怪人也不知是和玉芳熟了，還是真的喜歡綠豆面片這一口，隔三岔五地來雅悅吃飯。并且千篇一律地吃綠豆面片素鍋貼。只是有一次，怪人把她們雅悅的姐妹們都嚇傻了，他吃完飯結(jié)賬時從衣服里邊的內(nèi)袋里掏出厚厚的一沓子紅票，應當有一萬塊的樣子。他急急巴巴地從里邊掏出來抽出一張遞給了玉芳說：結(jié)賬。有人說他是打腫臉充胖子，也有人說他是真人不露相，偶爾露一回嚇死人。

怪人叫山朝，這是后來玉芳給大伙兒說的。瞧瞧這名字和人真是名符其實??！山朝有一天給玉芳打電話說，想不想認識大老板？玉芳說，當然想了，俺也想賺錢嘛。他能賜給我一個好工作，我給他當牛做馬都沒話說。這是玉芳的真實想法，眼看一年比一年大了，總不能當一輩子服務員吧？山朝說，好，你等著。

四

在雅悅干了一年零三個月，算了一筆經(jīng)濟賬后，玉芳和楊梅子商量了一下就跳槽了。

是的，干足浴只要你手法得當不偷懶，禮貌周到嘴巴再甜，回頭客找上門的多，你鈔票就賺得多。客人的眼睛是雪亮的，感覺也是一流的，來不得半點虛假。你偷奸?；耍麓卧賮砣思揖筒唤心愕奶?，你就沒的錢賺了，就這么簡單。

玉芳只要有一點空閑就向師姐師哥討教技術要領，甚至不惜力氣主動要求給師哥師姐按摩，從而得到他們的真?zhèn)?。玉芳的工資水平也是水漲船高，從一千到一千五到兩千甚至還有一個月竟然領到了三千。三千在城市里相當于一個小白領了。endprint

一天晚上，玉芳剛送走了金玉滿堂的兩位客人，打算休息卻聽到領班在傳呼她說又來了兩個客人在至高無上貴賓室讓她去一下，和她一道去的是楊梅子。當她推開至高無上貴賓間的門時，她瞪大了眼睛。噯！你怎么來了？看到山朝時玉芳眼睛瞪得比銅鈴都大。山朝也呆呆地瞅玉芳半天，說，你不是在雅悅嗎，怎么又跑這兒來了？玉芳說，我來這兒半年了。玉芳瞅見山朝像瞅見自己親哥一樣親切?？捎H切的同時又有點拘束了。山朝說我還說怎么去過幾次雅悅沒碰到你呢。就說要找你呢！玉芳說，你找我？不會吧。山朝說是真找你。

按說應該玉芳給山朝做足浴，楊梅子給山朝一道來的老板做?？墒?，也不知是太熟不好意思還是別的，山朝給楊梅子說你來給我做吧，讓玉芳給楊老板做。這樣就調(diào)了個個。

足浴是手和腳的交往，更是手和身體各關節(jié)部位的交往，陌生人來做可能不會有什么感覺，熟悉的人做則會讓人渾身不自在或者會顯得尷尬。也許男技師給女賓服務，女技師給男賓服務也是基于身體的陌生來考慮的吧。各個行當有各個行當?shù)闹v究呢。

山朝用手指指楊炳林說這是楊老板，浙江的。咱們這里新區(qū)的高樓一半是他蓋的。玉芳有點吃驚地看看楊炳林，又看看山朝笑笑。她心想這其貌不揚的山朝怎么就認識這么大來頭的開發(fā)商呢？真看不出來！也許是對大老板由衷地崇敬，玉芳手下也就額外地賣力，雖然她很累。楊炳林也吃驚，這鄉(xiāng)下妹子雖然看起來文文靜靜嬌嬌柔柔的，手勁兒可不小呢！且經(jīng)她手過處，只覺一陣陣酸麻脹痛，然后就有昏昏欲睡的困乏感陣陣襲來。楊炳林也不是第一次到這種場所了，可這次怎么就感覺渾身通泰，總有種說不出的愜意來。玉芳的小手冰涼柔軟所到之處都十分的熨貼舒爽。

從丹頂鶴出來，楊炳林對山朝說這兩個是你老鄉(xiāng)嗎？山朝說不是。不過，她們的家鄉(xiāng)我知道。怎么，楊老板對她們感興趣？我倒可以替你們牽牽紅線。楊炳林呵呵笑笑說，兄弟你說哪兒去了。從這呵呵一笑中，山朝看出來楊老板并無反對之意。且是有些想法的，只是不便明說罷了。

后來，山朝又帶楊炳林去了兩次丹頂鶴，又叫了玉芳來服務。這一來二去的山朝也看出了些眉目，郎有情妾有意。但不知是不是男女之間的那種情誼。因為楊老板的年齡做玉芳的父親也綽綽有余呢！玉芳虛歲才十九，做楊老板的女兒差不多。后來也不知是玉芳要了楊老板的電話還是楊老板要了玉芳的電話，不知怎么就拉扯上了。這一拉扯上就把山朝甩一邊了。

山朝和楊老板合伙的生意也做成了。再后來，山朝又去丹頂鶴足浴卻不見了玉芳。問楊梅子也說不大清楚。

五

一次山朝給玉芳提起楊老板，玉芳還有點害羞的意思。有一天玉芳主動給山朝打電話要約他吃飯，山朝一推開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渾身洋溢著青春時尚氣息的玉芳，和最初山朝所看到的樸實靦腆的餐廳服務員簡直判若兩人。山朝有些癡呆呆地看著玉芳，玉芳笑了起來：看什么呀！不認識了咋的？山朝說，你別說，還真不敢認了呢！怎么，被楊老板收了？玉芳咯咯地笑著說，被收了。玉芳的臉上絲毫看不出一丁點的難為情。玉芳一邊大大方方地承認與楊老板的關系，一邊從身邊的塑料袋子里往外掏東西。她說這是我給你買的一雙名牌皮鞋，特別表示謝意，謝謝你把楊炳林介紹給我。山朝心說，這是怎么說的，我何時把他介紹給你了?？磥磉@生米已煮成熟飯了。

山朝起初并不想接受玉芳送的禮物，他總覺得這禮物別別扭扭的。他心里嘀咕：好好的一朵山花，插在老牛糞上了。還要表示感激！唉！管她呢，也許人家覺得老牛糞營養(yǎng)豐富呢。周瑜打黃蓋：一個想打，一個愿挨。這和自己可沒什么干系。山朝從心里先把自己撇清了。

玉芳就這樣心甘情愿地做了楊炳林的二奶。其實，那次在丹頂鶴洗腳遇到玉芳第一眼楊炳林的心就禁不住猛跳了一下。這女子太符合自己年輕時擇偶的標準了：樸實、清純，明眸善睞。特別是她白里透紅的臉頰讓他心里產(chǎn)生了說不出的憐愛之情。盡管她遇到自己目光時馬上就低了頭，但那來自心靈的碰撞還是被楊老板捕捉得穩(wěn)穩(wěn)當當。特別是玉芳那雙蔥白似的纖手在他的雙腳上上下翻飛的時候，他就心旌蕩漾，恨不得一下子捉將過來放在自己的胸口。

對于在商場上打拼的人來說，時間就是金錢是不爭的事實。你錯過了時機，別人就可能捷足先登了，因為商場上從來就不按常規(guī)出牌。這使楊炳林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而女人只是他商場拼累的時候的加油站、助威團。能夠使他重整旗鼓，奮勇向前。而遭遇玉芳卻讓他心里掀起一股柔柔的情愫。有一天，玉芳的生意正忙，楊炳林打電話約她晚上吃晚飯。玉芳說，不行啊楊老板，晚上我這兒正忙呢！改天吧？楊炳林說出來吧，給你們經(jīng)理請個假。玉芳一想也行，這天天在足浴城，沒有黑天白日的也不知道外邊的生活怎么樣。

玉芳逃也似的離開了丹頂鶴，好像稍晚一步就會被逮回去似的。玉芳心里明白自己只是眾多打工者中也就是這個城市謀生的“蟻群”中的一只。怎樣在眾多的打工者中脫穎而出要靠自己的智慧和很好的人緣。而楊炳林的出現(xiàn)似乎預示著她的好運要來了。想到此，她的心肝咚咚地猛跳了幾下。

果然，楊炳林看到她溫婉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時眼睛亮了。在豪華的包房里，重又見到她竟是不一樣的感覺。楊炳林說坐啊坐啊干嘛傻站著呀！楊炳林在瞬間就恢復了一個大老板咄咄逼人的霸氣。他盯著玉芳看，看她的眼睛鼻子嘴巴，然后再看她的胸脯腰身和長腿，他雖然表面上看得是漫不經(jīng)心、一掃而過，可腦子里的那根神經(jīng)卻是仔仔細細地對玉芳掃描了一遍。他瞅著玉芳的眼睛說，跟著我吧，別在那干了。玉芳莫明其妙地看他一眼，他說的“跟著我吧”是什么意思？讓她在他手下干嗎？她能干什么呢？她除了當服務員、洗腳，什么都不會干。她瞪著他的眼睛希望他再說一遍，楊炳林則伸出一只手臂摟住了她的肩膀。玉芳立即像中了電似的動彈不得，全身都變得僵硬起來，呼吸也變得不均勻了。自從長大以后還從來沒有人這么親昵地摟過她的肩膀。

看著在自己懷里有些發(fā)抖的玉芳，楊炳林像一只波斯貓逮住了一只小老鼠似的，只想逗著她玩。他看著她濃密的卻因為緊張而慌亂不堪的睫毛說，不要緊張我會尊重你的意見的。他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跟著我——好嗎？他說，你知道嗎？這么多年了就你把我的心攪得亂七八糟的！你這個小壞蛋。你說你有多壞呀！楊炳林邊說邊在玉芳的腮幫子上親了一口。玉芳害羞地低下了頭。她不是風流場上的女子還不會花言巧語。這卻令楊炳林更加喜歡她，這也許就是他們這些大老板經(jīng)常在一起常說的那種“無公害、無污染的純綠色產(chǎn)品”吧。endprint

這一頓飯就把玉芳的身份吃變了，她從此不再在丹頂鶴給人洗腳了。她成了楊炳林的小秘、二奶、金屋藏的“嬌”。楊炳林是做房地產(chǎn)的，開發(fā)區(qū)的樓盤全是他的，只要他一句話，玉芳就什么都有了。不用省吃儉用一輩子去奮斗一所房子。十九歲的玉芳和五十五歲的楊炳林生活到了一起。

六

楊炳林首先帶玉芳到省城的大商場給她買了靚麗的時裝，經(jīng)過一番包裝的玉芳和之前判若兩人。

兩個月后的一天，楊炳林一進門就抱著玉芳親個不停。他說，玉芳懷孕了以后出門就不大方便了，給你買個車吧。玉芳一聽，鼻子、眼都是笑的。

懷孕四個月的時候，玉芳拿到了駕照。五個月的時候，她就開上了楊炳林為她買的轎車。她有大把的時間，所以太陽一落山她就開著她的新車，在開發(fā)區(qū)的大街小巷里轉(zhuǎn)悠。六個月的時候，楊炳林要出遠門了。楊炳林說，玉芳把你母親接過來吧，讓她來照顧你。這樣，我走了也放心。

七

九月份，玉芳生了一個胖小子，楊炳林著實高興了一陣子。兒子滿月那天，楊炳林大宴賓客，把他的同行好友和玉芳家的親戚都請到了五星級飯店“宴天下”。大家都客氣地祝賀他中年得子。在“宴天下”楊柄林的兒子被一個大紅的小被子裹著。周圍每個人臉上都蕩漾著笑意。有的是楊柄林生意上的伙伴，有的是他的親信，除此之外，就是玉芳的父母哥嫂侄子侄女七大姑八大姨了。大有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繁華景象。

可是令人意外的是，宴會快結(jié)束時來了一段不小的插曲。楊柄林大宴賓客的消息不知怎么傳到了他的前女友耳朵里。前女友因為沒有生育能力，被楊柄林玩膩之后拋棄。前女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趕赴“宴天下”交了五十塊禮錢之后，端坐一隅。前女友在靜觀場面之壯觀之后，感官深受刺激，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來到玉芳母親的身邊一把奪過楊柄林的兒子，高高舉起然后扔在了地上。結(jié)果是前女友被玉芳的哥哥嫂子以及其他親屬著著實實地打了一頓！瞬間變得鼻青臉腫。是啊，不管大人之間有什么恩怨，小孩是無辜的。

八

楊炳林不在的日子里，玉芳、楊梅子、小嫻三個從一個鎮(zhèn)子里出來的女孩子分別帶著自己的下一代又聚在了一起。與當初的青澀相比她們都成熟了好多，她們感慨時光過得快，轉(zhuǎn)眼間孩子都一兩歲了。她們興奮地談天說地，談她們熟悉的生活和陌生的世界。直到晚上八點鐘，她們的老公分別打電話催她們回家，她們才十分不舍地分手了，玉芳開車將她們送回。

九

就在玉芳抓心撓肺找不著楊柄林，快要發(fā)瘋的時候，傳來了楊柄林的消息，不過不是好消息，而是噩耗！楊柄林在高速公路上由于司機疲勞駕駛車一頭鉆進了前邊大貨車下面，寶馬車已嚴重變形，司機和楊柄林當場身亡。玉芳當時癱坐在地上，看著寶寶哭。大聲說著：寶寶，你沒有爸爸了！寶寶，你沒有爸爸了！

有一天沒事了，玉芳撥通了山朝的電話。山朝說他不在亞世，他在外地出差。當時山朝就坐在我身邊和我一起午餐。忘了告訴大家山朝是我多年的朋友，只是這個故事是他最近才給我說的。山朝說，他對不起這個女孩子，他不知怎么面對她！我說，你就買點東西去看看孩子，看看她。就當贖罪吧！山朝說：有那么嚴重嗎？我感覺我也沒做什么?。∥夜首鲊烂C地說：“你這叫間接傷害！”山朝說：如果說間接的話，是我間接地讓她從一個山里妞變成了一個城里人，她還應該感謝我才對！即便現(xiàn)在她男人死了，但她還年輕??！年紀輕輕就擁有車房，有人奮斗一輩子也得不來這些東西。再找個男人不成一點問題。我輕輕一聲嘆息，這就是讀書人和生意人的人生觀價值觀……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