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敬：自由自在唱童年

常馨予

也記得雜貨鋪前的大青石，傳說以前有個石獅子，我只看見坐著的老奶奶和老爺爺。石頭被磨得又光又滑又暖和。我躺在上面幻想著未來——這里的高樓會不會越來越多，如果我背井離鄉(xiāng)，頭上的月亮?xí)褚廊徽找摇?/p>

歌中唱的是艾敬的十歲。自訴自畫，像一個女人輕聲的呢喃。艾敬就是這樣，沒有條條框框，喜歡用簡潔而生活化的形式表達(dá)所有的平凡。歌中的畫面一卷卷地舒展開，筆跡清晰，浸著跳躍的音符。從她那里，我知道了日記也是可以唱出來的……

并非“愛靜”

“我的童年家住在艷粉街，那里發(fā)生的故事很多。我沒有漂亮的兒童車，我的游戲是跳方格。大人們在忙碌地活著，我最愛五分錢的糖果?！?/p>

艾敬小時候長得很清秀，看上去是個文靜的小姑娘，骨子里卻有著不安分的淘氣。艾敬在學(xué)習(xí)上不太用功，假期的作業(yè)基本上是突擊完成的。但就是憑著天生的那點小聰明，她每次考試還總能洋洋得意一番。艾敬坦誠自己的性格像男孩，總和一群小伙伴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跑來跑去。兒時的游戲永遠(yuǎn)是美好的，放學(xué)后的她經(jīng)常和小朋友們在家門外的青石上跳方格，一玩就是幾個小時，雖然簡陋，但是快樂。

小時候的艾敬也和所有的孩子一樣嘴饞，也有挑食的時候，但最喜歡吃的水果是讓你想不到的東西——凍梨。“沈陽冬天特冷，零下二十幾度，是天然的冰箱。最懷念的是凍梨，淡黃色的梨凍成鐵銹色，用冷水解凍后就可以吃了，咬在嘴里還帶著冰碴兒，真的特別好吃！”

艷粉街上的

小紅人兒

“我的音樂老師是我的爸爸，二十年來他一直呆在國家工廠。媽媽以前是唱評劇的，她總抱怨沒趕上好的時光……”

沈陽是根，1987年前艾敬的全部記憶都在沈陽，她的世界是以一條名叫艷粉街的街道為中心的。小時候，艾敬的家再平凡不過。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作人員，住在艷粉街機床一廠把頭的第一家，那個由紅色磚瓦砌成的房屋是艾敬溫暖的寄居所。

艾敬的父親喜歡樂器，無論是二胡、笛子，還是柳琴，他都能漂亮地來上一段。母親天生一副好嗓子，評劇唱得很出色，這一點艾敬得到了真?zhèn)鳌?/p>

“如果我隨我爸的嗓子，那我只能唱崔健的歌了?！卑磻c幸地調(diào)侃。

夏天時，一家人圍在院子里，彈奏、唱歌是整個童年最鮮活的記憶。爸爸拉琴，媽媽吟唱，樣板戲、評劇、當(dāng)時流行的李谷一的歌，兩口子信手拈來。街坊鄰里都前來駐足觀看，叫好的，附和的，艾敬就是在這一唱一和中開始了她的啟蒙。時間長了，艾敬也亮起了嗓。

她喜歡唱許多革命歌曲，像《智取威虎山》《萬泉河水》《南泥灣》等，歌聲嘹亮，鄰居和路人都連聲贊好。

“是那條街上的路人和鄰居鼓勵了天性害羞的我，只有在為他們唱歌時我才能找到快樂和信心?！睂α邭q的艾敬而言，雖然她的表演只是在家門外大樹旁的青石上，她的觀眾只是大樹下臺階上的路人，但那里是她人生的第一個舞臺。

艾爸爸：

什么都舍得

艾爸爸是個很有主張的人，用現(xiàn)在的話講，可以稱得上前衛(wèi)了。20世紀(jì)70年代，在很少有人注重孩子的發(fā)音是否標(biāo)準(zhǔn)時，上小學(xué)的艾敬就被爸爸帶到單位的廣播室和工作人員學(xué)習(xí)普通話。艾敬十來歲時，他又發(fā)現(xiàn)女兒的樂感很強，許多節(jié)奏拿捏得恰到好處，即使是半拍都唱得很準(zhǔn)，便又給她請了專門的聲樂老師。久而久之，艾敬那一板一眼的普通話和自信的歌唱在一群孩子中是那樣顯眼，于是無論是學(xué)校里的報幕、主持，還是各種表演，都少不了艾敬那童稚的聲音。

如今一個家庭有一架鋼琴似乎并不稀奇，而在20多年前，這可絕對是件奢侈品。艾敬父母的工資并不多，可每月一多半的錢都花在了女兒的教育上。艾爸爸說：“我覺得女兒在音樂方面有天分。只要能做到，我就會為她提供最好的一切?！卑唇K究沒有辜負(fù)父親的期望。冥冥之中有天意，現(xiàn)在看來，艾敬的成功似乎有那么點兒水到渠成。

小小年紀(jì)

愛打抱不平

“……有一天一個長頭發(fā)的大哥哥在艷粉街中走過，他的喇叭褲時髦又特別。他也因此惹上了禍，被街道大媽押送他游街。他的褲子已被撕破，尊嚴(yán)已剝落……”

艾敬成長的年代正是“文革”末期，那時“我們高舉著彩旗和拳頭叫著打倒這個和那個，雖然不明白為什么，只知道不用上學(xué)做功課……”。不用上學(xué)對孩子來講是天大的喜事，對小艾敬更是如此。一是少了功課的煩惱，二是不用再見到自己不喜歡的老師。

艾敬的性格始終都很直，通常人們的正義感都帶著點矜持，體現(xiàn)在言談上會有所迂回，可艾敬偏偏喜歡“抄近道”——有話直說，毫不含糊。

上初中時，她的班主任是位女老師，據(jù)說這位老師愛發(fā)號施令，對待學(xué)生也不公平，造成許多學(xué)生不滿。大家都憋在心里，默不做聲。一次在課堂上，艾敬的不經(jīng)意之舉被老師認(rèn)為是搞小動作，老師便大聲地斥責(zé)她。課堂頓時鴉雀無聲，可誰也沒想到艾敬會倔強地站起來，反駁老師的話，并指出老師平時不公正，經(jīng)常無中生有地將同學(xué)“屈打成招”……

氣憤的老師當(dāng)即把艾敬的父親喊到學(xué)校，告訴艾爸爸——艾敬這么做有損老師的尊嚴(yán)，如果老師有不對的地方請私下和她溝通，不要當(dāng)眾掃她的面子。站一旁的艾敬擔(dān)心一場“暴風(fēng)雨”即將來臨。結(jié)果艾爸爸說：“老師和學(xué)生一樣，是平等的，學(xué)生有不對的地方老師可以當(dāng)面指出，同樣，老師做錯了，學(xué)生立即提出來，您也應(yīng)虛心接受。這也是老師育人的應(yīng)有姿態(tài)……”有人說，女兒一般像爸爸，無論是外表還是性格。這種理論還沒有得到確切的認(rèn)可，不過在艾敬身上，至少這“直”勁兒很像。

忽東忽西

全憑膽子大

“我17歲那年離開了家鄉(xiāng)沈陽，因為感覺那里沒有我的夢想。我一個人來到陌生的北京城，還進(jìn)了著名的王昆領(lǐng)導(dǎo)下的東方。其實我最懷念藝校的那段時光啊，可是我的老師們并不這么想。”

艾敬膽子大、主意正在家里是出了名的。12歲那年的暑假，艾敬給住在新民的姑奶家寫了封信，讓姑奶到路口接她，隨即就給父親留了張紙條，帶著妹妹直奔農(nóng)村。要知道，姑奶家是在新民市的柳河溝，下了車還有近兩千米的土路。當(dāng)艾敬和妹妹踉踉蹌蹌、灰頭土臉地出現(xiàn)在路口時，家人才松了口氣。

艾爸爸說，他工作忙，幾乎沒時間顧及艾敬，所以這種先斬后奏的事兒她沒少干。也許是“根”打得牢了，多年后，艾敬悄然從東方歌舞團(tuán)直下廣州發(fā)展，也是憑著一股猛勁?！八岚蜷L硬了?！备赣H無奈的口吻中有著掩飾不住的驕傲。

17歲那年，艾敬離開了沈陽，命運如同巨大的波浪推動她朝南方走?！霸诨疖囌靖鎰e了我的父母，17歲的我已懂得用燦爛的笑掩飾內(nèi)心的脆弱，月光下的兩條鐵路線顯得青白，劃向黑暗，眼里的兩行淚滑落在無人察覺的夜里，我也對自己說，別回頭……”

對艾敬而言，家就是她感情和精神上的寄托?！霸趺粗v……不是住在一起才是家，我很掛念我的父親和母親，他們的愛始終都伴隨著我——無論天涯海角……”艾敬說，只有讓自己的羽翼豐滿，給整個家的愛才更有力量。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