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向遠方的河

王貴宏

河的誕生地，是個很美的地方，四周皆是蒼翠的山，那里遠離塵囂，遠離污濁。河卻不滿足，它覺得自己不能一輩子待在山里，成為一潭死水，它要去遠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于是它一直往前走。

它走得很快，沿途美麗的風(fēng)景和有趣的事兒都沒能讓它停下來，反倒加快了它的腳步。一些帶著香氣的野花意欲與它同行，它們紛紛撲向河的懷抱，河很豁達，裹著那些花瓣邁著輕快的步子大步向前。它走到哪兒，蜜蜂和蝴蝶就追隨到哪兒，嗡嗡的叫嚷聲使一只在河邊飲水的野鹿有些心煩，它扭了幾下脖子，甩了甩耳朵，走開了。

轉(zhuǎn)過一個彎，河看到了不少奇形怪狀的石頭，它們正裸露著布滿天書般花紋的脊背曬太陽，一如晾曬著一部部古老的經(jīng)文。幾只黃腹綠背的林蛙伏在上面，裝模作樣地讀著，誰也不知道它們是否參悟得透。河水兩岸的樹茂密得有些夸張，它們隨心所欲地伸枝展葉，有顯示威猛強大的，亦有低矮不思進取的；有俊的，有丑的；有挺拔的，有彎曲的……錯陳雜亂，橫七豎八，成不成材好像與它們無關(guān)，它們互相欣賞著對方身上每一枚葉子，誰也不擠誰，誰也不踩誰，彼此友好地攙扶著，于是就各自都有了魅力。

河水包裹著魚，魚卻不安分，在水中不停地扭著靈巧的身子，一會兒鉆入碧綠的水草，一會兒躍出透明的水波。它暫時不必擔(dān)心恐怖的魚網(wǎng)和獰笑著的釣鉤，危險來自同類和岸邊靜止如枯木般的鳥的利喙。一只漂亮的松雞飲過水后，停下梳理羽毛的短喙，久久看著水中的樹影，心情有些憂郁，它想水中那片安靜的林子可能沒有可怖的眼睛與利齒。它望著水中的樹木發(fā)呆，水中的樹木也盯著它發(fā)呆。

河可管不了那么多，依舊頭也不回地向前奔去。它想，要去遠方，就不能讓留戀纏住自己，就應(yīng)該像那些在這兒住不夠的鳥兒在下雪之前必須離開一樣，盡管內(nèi)心有許多的不情愿，也得到遠方生活，否則，它就不配叫做河，河的目標，就應(yīng)該是遠方。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