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fēng)過境（組詩）

琪軒

春天，只是身外之物

如果把20個春天疊加起來

草，會不會長成一棵樹

隨便扯下幾根枝葉

就可以作為拐杖，幫助出逃的人

脫掉虛擬的外衣

會不會比盲人更緊張

我還是沒有勇氣，在霧霾下

揭發(fā)一段秘密

寧愿桃花依舊，卻鮮為人知

如果可以，我將重新選擇

把河流穿在身上，閃電系在腰間

讓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

大風(fēng)過境

釘子學(xué)會走路，砧板練習(xí)傷人

人字形的秸稈，戳在墻角

帽子遠(yuǎn)離頭顱

四月的意義，更多被賦予象征

一個名字，風(fēng)生水起

假設(shè)：霧霾是春天的移民

飛沙走石，被宣紙具象成圖騰

那么，芭蕉還是心中的美人

桃李還魂三千儒生

請閉上眼睛，忽略耳旁的颶風(fēng)

忽略一片樹葉暗藏的殺機

選擇與軀體榮辱與共

指夏

時間已經(jīng)過半，你所代言的

兩片葉子，兩場陣雨

兩列綠皮火車的，低鈍的鳴叫

透明。徹底。地道

如果那個方向，能給夏天一個交代

給我一個擦亮玻璃的理由

我會取下腕表上的指針

在你的視線里安家

在六月的喘息聲里，擰出胭脂

還是渴望你能諒解

一朵花回到暮年，沒有揭發(fā)

你張開翅膀，

也只是沿著我的手指滑翔

大地邊沿的落日情歌

當(dāng)痛楚像絲綢一樣柔軟

你一轉(zhuǎn)臉，破涕為笑

我抓住這瞬間燦爛，當(dāng)做是——

回應(yīng)我的請求

請記住我烏黑的長發(fā)

請留住胸口一滴沸騰的血

先知們和衣睡在一滴墨里

我整夜勞作

在淚水里養(yǎng)魚，用睫毛

剝開蓮子薄薄的殼

雪粒擊打屋頂

誰偷換了冬天的笑容？老黃歷撕毀舊賬

藏在枕頭里的，十二張欠條

一打皺巴巴的日子

煙味、汗味……就是沒有銅的氣味

馬蹄一再奔踏。起早貪晚的風(fēng)

扶起腰酸背痛的影子

扶起顫抖的拐杖，望眼欲穿的娃娃

劈啪作響的盼望，被一場雪越拖越長

你只要三兩棉花、二兩蜜餞

一不留神——

白色念珠堵住臘月的咽喉

青蛇睡在瓦片下

一截木頭，僵在村口

雪粒，密匝匝

砸在一步之遙的屋頂

自畫像

煙火掏空時間。崖壁

發(fā)出低鈍的回音

一只年屆不惑的鷹，在宣紙上

尋找利器

巖石交出棱角，你交出誓言

證詞和骨頭，還有和灰燼一樣

泛白的自己

在余暉焚燒整座森林之前

你褪去堅硬的外殼、血淋淋的喙和腳趾

只帶著三顆智齒沖下懸崖

生存是一生的病灶

草原，定格在五星級酒店的墻上

風(fēng)吹草低，工筆或者寫意

佛甲草開花，肆無忌憚

白云是夢境中披掛在敖包周圍的哈達(dá)

綠色，成為一個邊緣詞語

父子的那達(dá)慕大會，卷起一捧黃沙

流失祖先的氈房和馬匹

時速100公里，雄鷹飛不出一場霧霾

馬頭琴聲充斥甲醛的氣味

父親是一只孤獨的羊

一直走在找尋羊群的路上

羽毛的故鄉(xiāng)

十月很輕，風(fēng)平分晝夜

也隨手抹平花與葉之間的紛爭

無需例行的開場

獨幕劇用一場霧做布景

世界懸在一根手指上

桃色事件——

你的紅暈忍痛出演玫瑰

我也被迫反串園丁

沿途蘆葦蒼莽，菊花向南

一磚一瓦，精心搭建的巢穴

是否還安然無恙

別再埋頭梳理那些無關(guān)緊要的糾結(jié)

快快啟程吧！

為昨天失足的羽毛找尋故鄉(xiāng)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