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護生命的男丁格爾

關婧

說起白衣天使，人們很自然想到溫婉可人的女性形象。從南丁格爾以來，護士工作似乎一直被女性壟斷。但是，這并不意味著醫(yī)院不需要男護士。許多護理工作既需要女性的耐心，也需要男性的體力。但是家人的不理解，患者、家屬的不信任給男護士們帶來了很大的壓力。

《經(jīng)濟》記者走訪了幾家醫(yī)院采訪了一些男護士，從中了解他們更多的故事。

“男”丁格爾供不應求

在河北省南宮市人民醫(yī)院手術室記者見到了年過不惑的管景浩，他從事護士工作已經(jīng)有22個年頭了。1992年他正式成為一名男護士。二十多年前畢業(yè)于邢臺醫(yī)學高等?？茖W校的他，從年輕的小伙子到幾許皺紋的中年漢，多年的護理工作使他身上融入了幾分細膩和從容。記者見到他時，他正在進行手術前的準備。洗手，戴帽子，戴口罩，穿護士服，穿鞋套，最后再戴上手套?！叭蔽溲b”后管景浩告訴記者，“四五個小時的手術是常事，對我們護士的精力和體力是不小的考驗。在手術前，我要清點記錄醫(yī)用紗布、手術鉗子、手術刀的數(shù)量。手術開始后，我會精神高度集中密切關注手術醫(yī)生的每一個動作，不需要手術醫(yī)生的提醒，我都會快速、準確地將手術工具遞給手術醫(yī)生。在手術醫(yī)生準備縫合前，我要立即清點手術器械和紗布等用品，核查無誤后，才示意手術醫(yī)生開始縫合?！彼墓ぷ鹘?jīng)不起一點馬虎和疏漏，倘若他們的工作出現(xiàn)了百分之一的差錯，對患者來說造成的就是百分之百的傷害。

男護士在體力的持久性上更占優(yōu)勢。記者走訪發(fā)現(xiàn)，時間長的手術，他們能“輕松”堅持下來；在產(chǎn)房，男護士能將孕婦輕易抱上產(chǎn)床；面對血淋淋的場面，面對生命垂危的病人，男護士配合醫(yī)生臨危不亂，動作比女護士更快更穩(wěn)；在護理重癥病人方面，男護士一般比女護士更能吃苦、更有耐力。因此，男護士很受歡迎。首都醫(yī)科大學附屬復興醫(yī)院內(nèi)科護士李紅丹告訴記者：“我們很多女護士樂與男護士搭檔，工作安全感提高了?！惫芫昂仆嘎叮骸澳凶o士的特別之處還在于普遍能熬夜，倒班適應性強，天生對機械敏感，對儀器運用得更好，而且請病假的幾率很少，也不像女護士需要請產(chǎn)假。我們科室還想多爭取幾個男護士?！睋?jù)悉，在中國的護士行業(yè)中，男性比重占不到1%，男護士非常緊缺。一些學生還沒畢業(yè)，幾乎就被醫(yī)院搶訂一空。

家人不理解 患者不信任

做護士難，做男護士更是難上加難。

河北省人民醫(yī)院婦產(chǎn)科今年25歲的男護士趙斌上班的這段時間以來，遇到不少尷尬的事情，很多人對男護士這一職業(yè)存在著偏見。趙斌告訴記者：“當初自己決定報考護理專業(yè)時，家里人也不同意，不想他一個男子漢去做一些女人做的事情，給病人端屎端尿?！蓖瑯佑羞@樣困擾的管景浩也表示，他剛到醫(yī)院做護士時，由于社會對男護士的偏見，面對親友時都不好意思承認自己的職業(yè)，寧愿說是醫(yī)院工作的工人，也不承認自己是個護士。

記者見到趙斌時，他正要給一個患者輸液，綁好壓血帶，拍拍手臂，讓靜脈浮出來，找到靜脈后將針平放著刺進去，看見血出來就小心地把膠管推進靜脈，一邊把針拔出來，再套上靜脈插管后貼上膠布。動作一氣呵成，十分熟稔利落。記者看到患者也沒有露出疼痛的神情。

“我剛實習的時候，有患者不愿男護士給自己輸液，他們就會謊稱自己血管不好找，希望換個女護士來輸液。還有一次我給一個女患者做會陰護理，她看到是個男護士進來，很驚訝，面露難色地問‘你給我做這個？能不能換個女護士？我尷尬地笑了笑就出去了?！壁w斌無奈地告訴記者。管景浩也同樣受到過這樣的冷遇：“我記得當時是要給一個年輕女孩做急性闌尾炎切除手術，為了避免感染，醫(yī)生讓我給患者做備皮。也就是準備手術時的皮膚，把毛發(fā)刮除。但是闌尾炎手術，做備皮時就必須刮掉隱私部位的毛發(fā)。雖然尷尬但這是我的工作，沒辦法，我只好對那個女孩說要給她做備皮。當時那個女孩很驚訝，很排斥。女孩的家屬也說：‘換個女護士！我們不要男護士！但是那天其他護士都在忙。醫(yī)生催促說要趕快去準備，遲了對手術不好。女孩感覺換不了護士了，再加上又疼得厲害，女孩的家屬最終只好同意讓我做，但仍然像對待‘色狼一樣提防著我?！?/p>

記者了解到像這樣患者、家屬對男護士的不信任、不理解的事還有很多，這也使得男護士感到無可奈何。男護士的角色頗為尷尬，在工作中要面對來自自己家人、患者和家屬的三重重壓。從事男護士工作22年的管景浩說道：“作為一名男護士我們不求有多么好的工作待遇，只希望我們的付出得到大家的認可?！?/p>

高強度有風險的工作環(huán)境

男護士平時的工作強度很大。他們需要承擔與女護士相同，甚至更繁重的護理工作。有一些患者長期處于昏迷狀態(tài)，生活無法自理，擦身、換藥、伺候大小便等都需要男護士來完成。手術室需要的是非常有耐心和有毅力的人，通常一天排班的手術都會遇到加班加點的情況，一臺手術一做就是幾個小時，每周要上3個白班4個夜班，白班12個小時，夜班6個小時，遇到緊急的病人工作時間還要延長，常常是一夜不能合眼，容易讓人身心憔悴。手術室工作強度大，還需要較強的應急能力，“醫(yī)院要求我們手術室護士24小時開機待命，經(jīng)常半夜來電話去做手術，我們時刻都處于精神緊張的狀態(tài)，也休息不好?！惫芫昂聘嬖V記者。一到晚上家人聽到他手機響就緊張。很少有時間能陪陪家人，讓男護士們感到很愧疚。平時就連吃飯的時間都不固定。直到中午12點多，早已饑腸轆轆的趙斌，趕緊把飯熱好，狼吞虎咽地吃起來?！安豢斐圆恍?，怕突然有事，干我們這一行的多數(shù)都有胃病。飯反復熱是常事，最忙的時候，我一天連水都顧不上喝?！迸踔埡校w斌感慨地說。

男護士除了高強度的工作外，他們也會面臨不少風險。提起2003年的“非典”，醫(yī)護工作者都會心有余悸。管景浩回憶道：“2003年‘非典中有不少護士犧牲在這個戰(zhàn)場上，那時我們也成立了觀察病區(qū)，我去了一線。那段時間我的家人都非常擔心，他們來看我都是隔著很遠把送來的東西放下，等他們走了我再過去拿。累得吃不消時也有過放棄的沖動，可轉(zhuǎn)念一想，那么多病人等著我們?nèi)ゾ?，心里就平靜多了?！本退阍谄綍r的工作中危險也是存在的，“在做手術時，如果患者有乙肝，我們不慎被針刺或刀拉就有可能被感染，所以我們都會定期注射育苗，但是工作中還是有被傳染的可能。由于長期使用消毒水皮膚有可能會過敏，手上、胳膊上會起一片片紅點。”管景浩告訴記者。

社會的偏見、高強度高風險的工作環(huán)境，造成大量的男護士流失。管景浩說：“男護士剛畢業(yè)時有很多，后來很多人通過關系改行做別的工作了，比如做行政管理、輔助科室、麻醉師?，F(xiàn)在男護士在醫(yī)療界空缺很大?！睆哪壳暗那闆r來看，至少在觀念轉(zhuǎn)變上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解放軍263醫(yī)院副院長單志剛認為，“要想讓男護士行業(yè)走得更加長遠，離不開大家的理解和支持。工作中對男護士應無性別歧視或偏見，提高護士的整體地位，增加男護士的收入。建立鼓勵性的招生、招工政策，減少學費費用，給予獎學金。醫(yī)院應該先了解每個男護士的特點，讓他們到適合自己的科室工作，給男護士更大的發(fā)展空間和提升機會，以吸引更多的男性加入到護理行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