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
絕癥媽媽
難圓心愿
張寮軍是湖南懷化人,2004年大學(xué)畢業(yè)后就到廣州發(fā)展。2006年,他經(jīng)朋友介紹和來自四川的女孩丁淑慧建立了戀愛關(guān)系。一年后兩人在老家舉行了隆重的婚禮,隨著女兒張珺的出生,給兩人繁忙的工作增添了很多溫馨時光。
2010年10月的一天,丁淑慧早上起床,覺得胃部疼痛難忍,她以為是吃壞了肚子,并沒有在意??墒请S后幾天,這種情形不斷地反復(fù)發(fā)生,在張寮軍的陪伴下,丁淑慧到醫(yī)院進行了檢查,結(jié)果是丁淑慧有可能是胃癌。隨后一個星期,兩人又到其他兩家醫(yī)院進行檢查,結(jié)果都不能排除是胃癌。為了確診,兩人又來到廣州市腫瘤醫(yī)院,醫(yī)生的診斷結(jié)果讓兩人掉進了冰窖:丁淑慧得的是胃癌,而且還到了晚期,生命不會超過半年時間?!耙欢ㄊ桥e了,妻子才三十歲,怎么會得胃癌呢?”帶著一絲僥幸心理,張寮軍又聯(lián)系了北京了一家腫瘤醫(yī)院,可是結(jié)果還是殘酷的。
“寮軍,別再做無用功了,我知道癌癥意味著什么,我走了,最放心不下的是我們的女兒,她只有三歲啊?!甭犉拮舆@么說,張寮軍潸然淚下,“你不能這么就放棄了,我和女兒都需要你,或許我們不能改變癌癥的這一事實,但是我們可以想辦法阻止癌細胞擴散的速度。”之后半個月,丁淑慧在張寮軍的陪伴下,進行了胃切除和化療,還想辦法買進口的藥物。為了籌集治療費用,張寮軍瞞著丁淑慧賣掉了房子,得知張寮軍的遭遇,對方同意等丁淑慧去世之后張寮軍再搬走。可是,不久丁淑慧還是知道了張寮軍賣房的事情,責(zé)怪他這么大的事情為什么不和她商量。“淑慧,房子怎么能比你的生命,沒有房子,我會努力工作,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和女兒露宿街頭?!?/p>
盡管張寮軍想盡了辦法,可是丁淑慧的癌細胞擴散并沒有得到有效控制。既然生命只剩下不到幾個月,丁淑慧不想躺在病床上等死,在她的說服下,醫(yī)生同意她回家。由于化療,丁淑慧的頭發(fā)掉了不少,張寮軍就給她買了假發(fā)。為了增加丁淑慧的食欲,張寮軍又變著法子給她做好吃的飯菜。由于張寮軍工作非常繁忙,回到家里還要照顧孩子和妻子,經(jīng)常累得腰酸背疼,可是他還要強裝微笑,他知道他要擔(dān)負起一家之主的責(zé)任。
12月份的一天,丁淑慧帶著女兒到小區(qū)的公園里玩,看著女兒歡快地跑在前面,丁淑慧悲傷不已。就在丁淑慧暗自難受時,一雙手輕輕放在她的肩膀上,丁淑慧轉(zhuǎn)過身——是丈夫張寮軍?!拔抑滥銚?dān)心女兒,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不會讓她被任何人欺負。”
就在這時,傳來了張珺的哭聲,原來是她摔倒了,丁淑慧正要起身上前扶,張寮軍攔住了她,“讓她自己爬起來,我們要讓她慢慢地學(xué)會獨立?!倍∈缁垲┝藦堝架娨谎?,“要是她摔傷了怎么辦,她只是一個三歲的小孩子?!笨粗∈缁鄣臉幼?,張寮軍知道如今的妻子珍惜照顧女兒的“每一次機會”。
就這樣,張寮軍把照顧女兒的責(zé)任全部“推給”了丁淑慧。張寮軍原本希望這樣可以讓妻子好好感受和女兒在一起的溫馨,可是他沒有想到的是,這樣反而增加了丁淑慧的擔(dān)心,認為在她去世之后,女兒會生活得很不好。為此,兩人還產(chǎn)生了矛盾。
之前張寮軍和妻子都是盡力瞞著病情,可是張珺還是覺察到了?!鞍职郑瑡寢屖遣皇且x開我們!”張寮軍盡力安撫女兒,可是淚水還是滑落下來。
難以割舍
秘留遺愿
盡管丁淑慧有太多的不舍,但是癌細胞的擴散還是摧毀了她的身體,2011年2月,她再次被送進了醫(yī)院。再也瞞不住張珺,張寮軍只好把丁淑慧的病情告訴了她。“媽媽,我相信你一定能戰(zhàn)勝病魔的,因為你還有很多東西沒有教我呢!”之后幾天,張珺都會在醫(yī)院里呆幾個小時,盡管丁淑慧的身體非常疲憊,她每天都會教張珺兩個數(shù)字,張珺非常認真地學(xué)著。張寮軍下班到病房時,張珺都會興奮地迎上去,讀著當(dāng)天學(xué)會的數(shù)字,然后扳著手指一個個地數(shù)著。眼前的一幕讓張寮軍傷悲,他可以給女兒無憂的生活,可是濃濃的母愛是他無論如何都給不了的。
半個月后,丁淑慧的病情得到了緩解,醫(yī)生準許她回家休養(yǎng)。但是醫(yī)生提醒張寮軍,丁淑慧的病情隨時都可能惡化,他要做好心理準備。張寮軍決定辭職,陪妻子走完最后的一段時間,可是丁淑慧卻斷然拒絕了他,“如果你這樣做,我就悄然離開,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們一家三口到海南島旅游一次吧!”張寮軍知道,到海南島旅游是丁淑慧的心愿,可是因為他工作太忙一直未能如愿,張寮軍馬上報名參加了到海南島的旅游團。
可是讓張寮軍失望的是,在出發(fā)的前兩天,丁淑慧因為病重再次被送進了醫(yī)院,接下來兩天都在ICU病房搶救,第三天她終于轉(zhuǎn)入了普通病房?!板架?,看來我這輩子都不能陪著你們到海南島旅游了。”張寮軍安慰丁淑慧,“不會的,相信老天不會這么絕情?!笨墒轻t(yī)生表示像丁淑慧的情況,很可能都要在床上,即使情況好轉(zhuǎn),也經(jīng)不起旅途的辛勞,很可能在途中就出現(xiàn)意外。
“能用什么方式來實現(xiàn)妻子最后的心愿呢!”之后幾天,張寮軍按照海南島的背景對結(jié)婚照進行了PS,而張珺也沒有閑著,每天她都會繪聲繪色地講著海南島的風(fēng)情。丁淑慧默默聽著,眼眶里滿是淚水,她曾經(jīng)幻想著一家三口站在天涯海角拍照的情形,她一手牽著丈夫,一手牽著女兒,可這一切都已經(jīng)遙不可及了。
3月2日,丁淑慧在電視上看到一段紀錄片:一位英國丈夫在再婚后,為了紀念亡妻,他和再婚的妻子到夏威夷進行了旅游。一個怪異的想法涌上了丁淑慧的心頭:自己去世之后,丈夫還會成立新的家庭,既然自己無法完成到海南島的旅游,那么何不“贊助”丈夫和再婚妻子到海南島旅游呢?
丁淑慧不想把自己的計劃告訴張寮軍,她聯(lián)系了好朋友廖萍。在了解到丁淑慧的遺愿后,廖萍沒有答應(yīng)。丁淑慧道出了這樣做并不僅僅是為了完成自己的心愿,而是還有其他的用意:作為張珺的后媽,不可能像親媽一樣照顧她,自己“贊助”這樣一場旅游,完全是通過公開的方式向后媽“施壓”。盡管丁淑慧一片苦心,可是廖萍還是勸丁淑慧好好想想。可是隨著丁淑慧病情的繼續(xù)惡化,她的這種想法越來越強烈。
3月12日,丁淑慧的病情再次加重,她再次聯(lián)系了廖萍。“我知道這樣做可能會讓張寮軍的再婚妻子反感,可如果她是真的愛張寮軍,她就能體會到我的用意。另外,不能到海南島旅游也是我這一生最大的遺憾,如果張寮軍的再婚妻子愿意前往,相信在另一個世界的我能夠感受得到他們一家的溫馨?!倍∈缁鄣囊环拸氐鬃屃纹几袆恿?。
就這樣,在隨后的三天時間里,丁淑慧咬牙寫完了遺信。可是這樣的信件何時交給張寮軍,丁淑慧又難住了,再三考慮之后,她決定在張寮軍再婚婚禮時交給他。3月17日,丁淑慧鄭重地把信件交給廖萍,委托她千萬不能把這件事情提前透露給張寮軍。
意識到自己的身體狀況,丁淑慧決定給張珺最后打扮一次,看著張珺乖巧地站立在面前,丁淑慧如釋重負。兩天后,丁淑慧帶著無盡的遺憾離開了人世。
完成遺愿
真情感動
妻子去世后,為了讓女兒盡快走出失去母親的陰影,張寮軍盡可能多抽時間陪她玩,可既要照顧張珺,又要上班,張寮軍疲憊不堪。稍稍讓張寮軍寬慰的是,由于張珺在幼兒園結(jié)交了很多小朋友,她慢慢地走出了失去母親的心理陰影。原本想不再結(jié)婚,就此一個人陪伴女兒,可一件事情還是改變了張寮軍的想法。
2011年10月14日,張寮軍接到幼兒園的電話,說張珺整天精神恍惚,不知道在本子上涂寫什么。張寮軍接回了女兒,在女兒的筆記本上,張寮軍看到了胡亂的涂鴉。在張寮軍再三開導(dǎo)下,張珺表示畫的是海南島。擔(dān)心女兒出現(xiàn)心理障礙,第二天他聯(lián)系了一位心理醫(yī)生,醫(yī)生表示張珺很可能得了抑郁癥:表面上她不再提及母親的去世,可是內(nèi)心卻依然殘存著,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種陰影會越來越大,最好的辦法是盡快給她找一份母愛。
“可是短時間到哪里給女兒找一份母愛呢?”張寮軍想到了征婚??墒墙舆B幾天,張寮軍也沒有接到應(yīng)征者的電話。就在張寮軍不抱什么希望時,他接到了一個自稱是張燕的電話。張寮軍帶著女兒在一家茶樓見到了張燕,張燕表示兩年前她和丈夫離婚,現(xiàn)在帶著六歲的兒子。第一次見面,張燕給張寮軍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之后,兩人保持著電話聯(lián)系。
2013年4月份的一天,張珺發(fā)燒被送進了醫(yī)院,張寮軍給張燕發(fā)了他和女兒在醫(yī)院的短信。他沒有想到的是,半個小時后,張燕風(fēng)塵仆仆地趕了過來,劈頭就說:“如果你把我當(dāng)朋友的話,就應(yīng)該早點告訴我,一個大男人帶著女兒到醫(yī)院看病,要是她要上廁所多不方便??!”三個小時后,張珺終于打完了點滴?;氐郊依?,張燕又給張珺做了幾道清淡的菜,看著張燕忙前忙后的身影,張寮軍覺得張燕正是自己要找的人。8月31日,兩人辦理了結(jié)婚證,并打算在10月1日召集雙方的親友舉辦一場簡單的婚禮。
得知張寮軍要和張燕結(jié)婚的消息,廖萍覺得到了把丁淑慧遺信交給他的時候,可是她又陷入了擔(dān)心:如果在兩人婚禮上公布這封信,張燕出現(xiàn)情緒波動怎么辦?思考再三,廖萍決定違背丁淑慧的遺愿,在9月27日轉(zhuǎn)交給張寮軍。看到妻子的遺信,張寮軍呆住了:
“請原諒我采取這樣的方式來表達我的遺愿。寮軍,你是一個好丈夫和父親,為了家庭,你總是默默付出。我很高興,因為你打開這封信時,表示你已經(jīng)走出了失去我的陰影,開始迎接另一段感情,我也為女兒感到高興,因為她也找到了一個愿意照顧她的媽媽。到海南島旅游一直是我的心愿,但是我遺憾的是一直未能了卻心愿,現(xiàn)在留下兩萬元,希望這樣的遺憾不要在你們身上重演,如果她也有孩子的話,那就帶上所有的孩子同往吧。我知道你們并不缺少到海南島的旅游費用,這兩萬元權(quán)當(dāng)作她對女兒照顧付出的一點點回報吧!作為張珺的新媽媽,只有你才能給她母愛,讓她微笑,我很感謝你的幫助,謝謝你,無論你是誰?!?/p>
張寮軍掩面而泣,他怎么也不會想到丁淑慧去世前還有這樣一份遺愿。而站在一旁的張燕也是潸然淚下。10月1日,張寮軍和張燕的婚禮如期舉行。在婚禮儀式上,張燕親自誦讀了丁淑慧的遺信,她一手牽著張寮軍,一手牽著張珺,說:“淑慧,你就放心吧,我會把張珺當(dāng)成自己的女兒一樣照顧,不讓她受到丁點欺負和傷害?!?/p>
婚后,張寮軍把張燕的兒子接了過來,由于沒有假期,張寮軍和張燕決定把到海南島的旅游推遲到2014年春節(jié)。
2014年2月4日,張寮軍和張燕帶著兩個孩子來到海南島,在天涯海角,張寮軍掏出一張丁淑慧的黑白照,呢喃自語說:“淑慧,按照你的遺愿,我和張燕帶著孩子們來到了海南,我要告訴你的是,張燕很喜歡孩子,她會擔(dān)負起作為媽媽的責(zé)任,好好照顧我們的孩子?!辈贿h處,張燕一手拉著張珺,一手拉著她的兒子,歡快地奔跑著。張寮軍仰望藍天,他相信在天國的丁淑慧已經(jīng)看到了他們的溫馨。
編輯:成小晟 happycxc303@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