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 琳 唐正艷
(湖南大學中國語言文學學院,湖南 長沙 410082)
論小說《陳四》風俗畫描寫下的散文化結構
曹 琳 唐正艷
(湖南大學中國語言文學學院,湖南 長沙 410082)
小說《陳四》是汪曾祺的小說《故里三陳》中的一篇,小說以抒情的筆調描寫風俗民情,建構起自然的生活場景,重俗趣,尚平淡,文中的風俗畫的描寫也顯得散淡自然。也正是在這種大篇幅的風俗畫的敘述參與下,小說《陳四》獨特的散文化的敘事結構也變得清晰可見。作者借鑒散文結構的方式,打破了傳統(tǒng)小說的格局,即與傳統(tǒng)的小說結構不同,從小說《陳四》來看,小說淡化了情節(jié)和人物,沒有突出的矛盾和高潮,以及小說是以意境取勝,把環(huán)境和氛圍作為了敘事要素,從而形成了小說敘事文本的散漫疏朗的結構風格。
散文化結構;風俗畫描寫;陳四;迎神賽會
散文化結構,又稱氛圍結構,抑或可以稱之為詩化結構,指的是以某種意境或氛圍組織敘事的結構,由于這種結構常在散文里使用,故稱為散文化結構。而采用這種散文化的結構來敘事是汪曾祺小說敘事文本最常采用的方法,也是其小說重要的敘事技巧。他在對小說敘事結構的認識中,就力圖打破舊有的敘事結構,以一種全新的結構來敘述故事。這讓他的小說在敘述上呈現(xiàn)出了以意境取勝,敘述具有抒情性,環(huán)境、氛圍成為敘事要素的散文化結構特點。小說《陳四》正是以大篇幅的風俗畫的描寫實踐了他在文本敘事中所運用的散文化結構。
小說《陳四》全篇4000多字,作者用了大半篇幅抒寫了迎神賽會的風俗民情。小說雖然名曰“陳四”,卻只是在后文僅用幾百字點出了踩高蹺的陳四及其他的經歷等等,人物被浸泡在古老的風俗描寫之中。作為鄉(xiāng)土文學的代表作家,汪曾祺在小說中以抒情的筆調,以大量的筆墨十分用心地描繪風土人情,可以這樣理解,風俗畫構成了汪曾祺的審美氛圍,也是其審美核心。小說《陳四》就醞化出了一種原始的、古樸的“歡樂”情調,釀造出一股樸野粗獷的文化氛圍。小說中,作者并沒有刻意去追求情節(jié)的完整性,作者用一顆靜觀而自然的心,平淡如水的語言,帶著讀者一起去感受當?shù)厝俗罡信d趣的迎神賽會的整個場景。從開始向我們介紹當?shù)赜褓悤娘L俗,到寫到迎神賽會當天大街上萬人空巷的情景,當?shù)氐娜?,小販,店家等等,再到寫到迎會的那些“玩藝”,從“舞獅子”到“跳大頭”,“推小車”,“跑小車”到最后的“踩高蹺”,接著寫的就是最后一步也是最關鍵的就是迎神,主要就是迎城隍老爺。但小說并沒有到此結束,作者以“且說高蹺”便把小說敘事的內容由“賽城隍”轉到了“踩高蹺”上,并由此引出了踩高蹺的高手,擅長表演“向大人”的陳四。小說對陳四著墨不多,僅用了三句話說了他和會首喬三太爺?shù)拿?,最后也只用了一段的文字說了陳四后來的一些情況。整個小說讀下來,大篇幅的迎神賽會的場面描寫,我們覺得作者好像“完全不考慮結構,寫得輕輕松松,隨隨便便,瀟瀟灑灑”。這樣的風俗畫的描寫給人一種“近似隨筆”的感覺,小說《陳四》散文化結構的特征更加顯現(xiàn)。小說淡化了故事情節(jié),不再是按一般小說的模式,從開頭至結尾,有故事的開端、高潮到結局,而是一種感覺,一種氛圍,讓人覺得整個文章在松散疏放中結構成篇,讓我們有著一種新的閱讀感受。
小說《陳四》,占主體部分的是大篇幅的風俗畫描寫。讀者隨作者一起,仿佛就置身在迎神賽會的現(xiàn)場,走馬觀花似地看著當?shù)刈罡坏胤缴实膴蕵坊顒印oL俗畫描寫的文字里并沒有嚴密的結構和邏輯性,就更談不上有多少情節(jié)的參與了。所有的風俗畫描寫都在一種隨意性的筆觸下鋪展開來,有著一種隨筆式的舒展,讓我們也在其中看到了一種生活的真實。比如,作者在描寫“賽城隍”當天周圍的環(huán)境時,先寫了店鋪,“凡城隍所經的耍鬧之處的店鋪就都做好了準備……等著東家和熟主顧的眷屬光臨”,一句話之后,接著作者筆鋒一轉,描寫各種時的瓜果,但小說也只是用了一句話的篇幅,對瓜果作了介紹而已。再寫“到了八九點鐘,看會的都來了?!?,作者又一次把視角切換到了看會的人身上,“老太太、大小姐、小少爺。”作者依然沒有對這些人物做細致的描繪,只是寫到了“老太太手里拿著檀香佛珠,大小姐衣襟上掛著一串白蘭花。”然后又將視角切換到了別處,一直到最后的一聲“‘來了,來了!’”,我們也就知道迎神賽會開始了,我們的視角也轉到了看迎會上。文中在最后幾段也提到了陳四的一次經歷,雖帶有情節(jié)性,但也只是兩三句話交待完,所以小說前后雖有人物和情節(jié)的交待,但與作者在小說主體部分著了大量筆墨的風俗畫描寫相比,人物和情節(jié)都被淡化了。
首先,從小說占主體部分的風俗畫描寫來看,整個迎神賽會的描寫,小說都寫得平實流暢,從內容上我們也找不到任何突出的矛盾,也沒有找到傳統(tǒng)小說中十分重視的小說的高潮部分。小說的風俗畫描寫,從先向介紹讀者介紹迎神賽會開始,接著就帶著我們去看了迎神賽會的全過程?!笆尮囊魳放褡印保安钃印?,“花擔子”,“舞獅子”,“跳大頭和尚戲柳翠”,“跑小車”,“最輕雅好看的‘站高肩”,以及后面的“高蹺”和“跳判”,再到最后“真正是城隍老爺自己的儀仗”。作者用一種平淡的敘述方式,簡潔而準確的語言向我們敘述了迎神賽會的全過程。作者對于上述迎會表演的描寫,所用的筆墨都比較平均,而且語言上也極為精煉,沒有太多主觀性的成分,并沒有突出強調什么地方。比如,作者寫“茶擔子”,就是簡單的一句“金漆木桶。桶口翻出,上置一圈細瓷茶杯,桶內和杯內都裝了香茶。”接下來就另起一段寫了“花擔子”,句子就更加簡單“鮮花裝飾的擔子?!睂憽拔瑾{子”等都是如此,即便是著墨稍微多的踩高蹺表演,作者也是作客觀的介紹,并沒有加入自己的主觀論述,也就不存在突出的矛盾和高潮的描寫了。
其次,從小說整體來看,小說中在最后的部分提到了陳四和
喬三太爺?shù)拿埽愃囊驗檎`了三垛的會,“三垛的會首喬三太爺抽了陳四一個嘴巴,還罰他當眾跪了一炷香?!标愃闹笠簿筒辉俨雀哕E了,至此作者也就把陳四與喬三太爺?shù)拿芙淮戤?,同樣也沒有做出自己的評價。作者似乎在刻意回避這些對于傳統(tǒng)小說中極為重要的矛盾沖突因素,而是將其簡單處理,用極為簡單平淡的語言客觀地講述了一下,似乎也是讓讀者淡化對文中尖銳矛盾的認識,作者的文字讓我們看到,文本中即便出現(xiàn)了矛盾,但也并不突出,我們也在流水般的平淡語言里找尋不到傳統(tǒng)小說中高潮的影子。
從這里我們看到,作者花費大量筆墨實為我們描繪的這幅風俗畫,實際上作者是在為我們創(chuàng)造一種意境,在竭力要為我們營構一種熱鬧歡愉的節(jié)日氣氛。小說里,我們看到的是作者竭力去渲染的迎神賽會的熱鬧與繁華,以及許許多多像陳四那樣的小人物在這樣歡樂的生活氛圍里,以自己出色的勞動共同創(chuàng)造出了一種美的意境。小說里雖也寫人物,但對人物形象的塑造以及里面人物關系的設定都是作者通過描寫場景,創(chuàng)造文化氛圍去表現(xiàn),在預先設定的結構氛圍中完成。所以小說《陳四》不再去重視傳統(tǒng)小說里強調的敘事要素,比如說情節(jié)、人物,小說更強調的是環(huán)境和氛圍,把它們作為了重要的敘事要素去闡釋,去營構作者所需要的意境。
小說《陳四》中大篇幅的風俗畫描寫,讓整個文本呈現(xiàn)出了鮮明的散文化結構,作品在文體上沒有趨眾和隨大流,給人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小說以一種獨特的文體實踐,為文學提供了一種新的情感形態(tài),為人類智慧提供了一種新的思索方式,也為當代的短篇小說提供了一種新的范本。
[1]汪曾祺.汪曾祺精選集——世紀文學家60年.北京燕山出版社,2006年1月版.
[2]汪曾祺.晚翠文談新編.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年8月版.
[3]唐歆瑜.論汪曾祺小說的散文化.桂林市廣播電視大學學報,2010年7月第59卷第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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