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福江淮人民的山西籍老革命

楊力仁

我的父親楊效椿是山西萬榮人。1938年6月從延安抗大畢業(yè)后，到安徽參加抗日戰(zhàn)爭，在江淮大地戰(zhàn)斗、工作了近40年，安徽成為他的第二故鄉(xiāng)。建國后歷任安徽省巢湖地委書記、省委組織部副部長兼省人事廳廳長、省檢察院檢察長、省委常委兼合肥市委第一書記、省革命委員會副主任等職。父親是中共安徽黨史上影響最大的山西人。

（一）

父親1911年7月出生在萬榮縣漢薛鎮(zhèn)薛村溝一個農(nóng)民家庭。8歲在本村私塾接受啟蒙教育，12歲到萬榮縣城就讀第一高小，17歲考入山西省立第二師范學校高師科。

這是一所富有革命精神的學校，聚集了一批進步教師，其中不少是共產(chǎn)黨員。在校學習6年，父親不僅刻苦學習科學文化知識，而且閱讀了《新青年》《共產(chǎn)黨宣言》等大量進步書籍，思想和行動上一天天靠近中國共產(chǎn)黨。1931年九一八事變后，全國掀起了抗日救國高潮。在進步教師馬云程的組織下，父親和同學們不顧國民黨反動派的阻撓，走上街頭，高呼口號，散發(fā)傳單，搗毀販賣日貨與鴉片的“祥瑞魁”“金太恒”兩家商號，并將收繳的毒品和日貨付之一炬。

1934年8月，父親高師畢業(yè)后，在國語老師馮亦農(nóng)的推薦下，到萬榮縣女子完小任教。他品德端方，教學努力，很快便顯露出過人的才干，被同仁視為教育界的后起之秀。萬榮縣實驗小學校長賈某，不思教務，吸毒成癮，被人告發(fā)后辭職。父親接任實驗小學校長后，選聘了一批青年教師，注重提高教學質(zhì)量，學校面貌很快改觀，學生家長贈給他“教育有方”“為國干城”兩面錦旗。

1936年9月，一個叫鋼人的青年來到萬榮，發(fā)起成立犧盟會萬榮縣分會，父親成為第一批會員。分會成立后，鋼人和父親利用一切機會開展抗日救亡宣傳活動，帶領實驗小學的教師和高年級學生，上街示威游行，召開演講大會，演唱救亡歌曲和活報劇，激勵人們的愛國熱情。

七七事變后，舉國上下響徹抗日救亡的怒吼。父親下決心投身革命，辭去校長職務，告別了牽衣?lián)]淚的學生，到太谷縣動委會參加抗日工作。1937年11月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11月16日，父親在臨汾縣劉村聆聽周恩來《目前抗戰(zhàn)危機與堅持華北抗戰(zhàn)的任務》講演后，意識到全民抗戰(zhàn)的重要性，決定奔赴延安。

（二）

1937年12月，父親考入中國抗日軍政大學，編入第三期學習政治，3個月后轉(zhuǎn)入第四期學習軍事。1938年6月赴皖抗日。

淮南抗日根據(jù)地是我黨創(chuàng)建的19塊抗日根據(jù)地之一，位于安徽東部和江蘇西部，面積2.1萬平方公里，人口330萬，轄2個公署和17個縣?？谷諔?zhàn)爭和解放戰(zhàn)爭期間，父親在這塊土地上縱橫馳騁，屢建功勛。

父親雖然是知識分子，但在戰(zhàn)爭中很快顯示出過人的軍事指揮才能，先后任新四軍指導員、獨立大隊大隊長、營長兼教導員，1940年2月任新四軍新八團政委。

“皖南事變”后，新四軍為了鞏固和擴大根據(jù)地，決定開辟淮西抗日根據(jù)地。淮西地處合肥、淮南、蚌埠、滁縣、六安之間。1941年6月，父親率一個連挺進淮西，很快打開局面。一年后，父親所部擴編為淮西獨立團，父親任政委，李國厚任團長，經(jīng)過大小數(shù)百次戰(zhàn)斗，在日偽頑的重重包圍之中，成功開辟了淮西抗日根據(jù)地，使之成為津浦路西抗日根據(jù)地的前哨陣地，部隊由一個連發(fā)展為一個主力團。父親成為淮西地區(qū)威震敵膽、家喻戶曉的抗日驍將，當?shù)厝罕娪H切稱他為“老楊頭”，父親打鬼子的故事至今仍在當?shù)貜V為流傳。

解放戰(zhàn)爭中，華東局、華東軍區(qū)決定收復抗戰(zhàn)后被國民黨軍隊侵占的淮南根據(jù)地。由于敵強我弱，兩次派部隊前去爭奪，損失很大仍未完成任務。1947年1月，時任華野第十二縱隊第三十四旅政治部主任的父親，奉命率兩個營打回敵后。經(jīng)過3個月的殊死拼殺，打開了淮寶縣局面，建立了前進基地，受到華東野戰(zhàn)軍的通電嘉獎。4月，成立淮南工委和淮南支隊，父親任司令員，李世農(nóng)任政委，經(jīng)過1年多的浴血奮戰(zhàn)，在路東地區(qū)建立了高寶、天長、盱眙、盱鳳嘉和東南辦事處5個縣級政權。

1948年3月，為了配合劉鄧大軍作戰(zhàn)，父親率部攻克桐城縣龍崗，配合華野第十二縱隊第三十四旅先后取得桐城、古城、十里長山三戰(zhàn)三捷，切斷盱天、盱六、盱嘉公路，控制三河、淮河兩條水上運輸線，使淮南、淮北連成一片，直指津浦鐵路，逼近長江防線，極大地震撼了南京。國民黨調(diào)集16個團的兵力進行清剿，以定遠、鳳陽兩縣為中心，劃分9個清剿區(qū)，采取合圍、拉網(wǎng)、梳篦等戰(zhàn)術，進行瘋狂“掃蕩”。父親率部2000余人，奮起開展“百日反清剿”，粉碎敵人的進攻，恢復了路西根據(jù)地。

從抗日戰(zhàn)爭到解放戰(zhàn)爭的11年間，父親始終奮戰(zhàn)在對敵作戰(zhàn)的第一線，3次負傷，4次臨危受命，留下濃墨重彩的篇章?；茨细鶕?jù)地將星如云，父親無疑是耀眼的一顆。

（三）

1949年6月，父親調(diào)任巢湖地委書記，組織剿匪反霸、土地改革和籌建各級人民政權的任務十分繁重。他兩年前曾患肺結核，因沒有條件治療，只能一邊咳血一邊指揮戰(zhàn)斗。此時開始大吐血，入院即報病危，搶救和治療兩年后才基本痊愈。

劉青山、張子善受到嚴懲后，中央在查處反面典型的同時，要求宣揚領導干部中的先進典型。安徽省委對地委書記以上的領導干部排隊比較后，選中了父親。1952年華東地區(qū)各大報紙密集宣傳父親的事跡，“模范共產(chǎn)黨員”的稱號被廣為傳頌。

1955年4月，父親擔任安徽省人民檢察院檢察長。1956年冬到1957年春，安徽省社會情況異常復雜。有的地方反動會道門活動猖狂，有的地方反動勢力發(fā)動武裝暴動，而更多的地方因災荒出現(xiàn)哄鬧退社、搶糧扒糧、毆打干部等事件。這些問題，有敵我矛盾，也有人民內(nèi)部矛盾。在深入調(diào)查研究的基礎上，父親提出實事求是，依法辦事、區(qū)別對待的方針，為一系列案件的正確處理打下了基礎。經(jīng)過3年的努力，安徽省檢察工作進入全國先進行列。1957年反右斗爭進入高潮后，省委主要領導認為主持全省政法工作的省委書記處書記李世農(nóng)在工作中推行的是右傾政策，把斗爭矛頭指向李世農(nóng)。父親不跟風，不盲從。12月15日，省委召開一屆六次全委擴大會議，專門討論解決省委領導層內(nèi)部的問題，責令李世農(nóng)和父親等作深刻檢討。從12月25日起，會議的規(guī)模擴大為省、地、縣三級干部會議。經(jīng)過42天的批斗，1958年1月27日，通過了開除李世農(nóng)（省委書記處書記、副省長）、楊效椿（省委委員、省檢察長）、李銳（省委委員、省檢察院副檢察長）黨籍的決議，并把3人定為“李世農(nóng)反黨集團”。

這是在反右派斗爭中，繼浙江省省長沙文漢、副省長楊思一被打為右派后，在全國挖出的又一個由省、廳級干部組成的“反黨集團”，父親成為聞名全國的大右派。

1958年5月，父親被發(fā)配到宣城縣周王農(nóng)場勞動改造，在副業(yè)隊負責飼養(yǎng)兔子，行政級別由9級降為每月發(fā)100元生活補助費。此后，父親度過了他一生中最坎坷、最艱辛、最沉重的5年。

5年后形勢逆轉(zhuǎn)，黨和國家面臨建國后最嚴重的困難。1962年1月，為了總結“大躍進”以來的經(jīng)驗教訓，擴大的中央工作會議（史稱七千人大會）在北京召開。會后，根據(jù)中央的指示，中央監(jiān)委副書記錢瑛率工作組到安徽指導甄別工作。

1962年5月18日，安徽省委第十二次全體會議審查了《關于楊效椿同志問題的甄別報告》，會議認為：在省委第六次全體（擴大）會議上把楊效椿同志劃為右派分子，給以開除黨籍、撤銷黨內(nèi)外一切職務的處分，是完全錯誤的，當時認定楊效椿同志為“李世農(nóng)反黨集團的主將”，認定他有種種“反黨罪行”，均非事實。應予全部否定。6月16日，中監(jiān)委批復：“安徽省委并省監(jiān)委：中央同意你們對楊效椿同志的甄別處理意見：取消原定右派分子的結論和開除黨籍的處分。恢復黨籍，恢復名譽，恢復職務和級別……”這些結論已經(jīng)載入安徽史冊。

接著，父親擔任省甄別領導小組副組長，堅決貫徹中央和省委的指示，夜以繼日緊張工作。他參加全省大部分系統(tǒng)的平反會議，以寬闊的胸懷代表組織，向受到錯誤打擊的同志賠禮道歉；主持制定了各級干部的生活補助標準，親自過問14級以上干部的家庭生活困難，與安徽、上海等醫(yī)療單位聯(lián)系，及時安排部分重病號住院治療。經(jīng)過4個多月卓有成效的工作，不僅在政治上解放了一大批干部和知識分子，同時在經(jīng)濟上給予必要的救助，這些舉措對全省的穩(wěn)定和發(fā)展起到了重要作用。

1963年7月，中共安徽省第二次黨代會召開，會議選舉產(chǎn)生新一屆的省委委員和省委常委。父親時任省委組織部副部長，高票當選為省委委員和省委常委，這種情況在當時極為罕見。用今天的話說，父親是全省第一個經(jīng)過公推和選舉產(chǎn)生的省委領導。

（四）

1965年10月，父親調(diào)任合肥市委第一書記。7個月后“文革”爆發(fā)，他再一次被推到風口浪尖上，災難又一次向他襲來。

1967年1月23日，安徽省的造反派組織30萬人召開“斗爭反革命修正主義分子李葆華之流大會”，省暨合肥市黨政主要負責人李葆華（省委第一書記）、李任之（省委書記處書記）、桂蓬（省委常委、副省長）、楊效椿、趙凱（合肥市市長）被批斗。3天后，造反派進占省委、省人委，發(fā)表《奪權通告》《罷官通令》，宣布奪取省、市領導大權，罷免上述5人的官。

造反派奪權后，由于意見分歧，全省陷入空前混亂。中央決定對安徽實行軍管，8月份，解放軍第十二軍軍長李德生任軍管會主任。

1968年3月，省軍管會根據(jù)中央的指示，籌建由軍隊干部、地方干部、造反派“三結合”的省革命委員會。中共安徽省第二次代表大會選舉的17名省委常委中，除了省軍區(qū)司令員和政委外已全部打倒，選誰參加省革委會呢？省軍管會經(jīng)過廣泛征求意見，將父親作為首批解放的省級領導干部，上報中央審批。

1968年4月14日，安徽省革命委員會成立，李德生任主任，廖成美（第二炮兵第五十二基地司令員）、宋佩璋（第十二軍政委）、李任之、楊效椿等7人任副主任。

從1958年到1968年，父親10年之內(nèi)兩次被打倒后再復出，成為安徽政壇上的傳奇人物。父親在坎坷艱辛的革命道路上之所以能屢踣屢起，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他深得廣大干部群眾的擁護和支持。父親又一次艱難地站出來，竭盡全力減少“文革”給安徽造成的損失。

當時軍隊領導干部威信高，但是對地方工作不熟悉，父親很快成為李德生的左輔右弼，成為省革委會的“救火隊隊長”。李德生多次表揚說：“效椿同志是個好老頭”。

1968年8月，定遠、鳳陽、嘉山3縣由于少數(shù)壞人操縱，兩派群眾組織之間動用武器打派仗，嚴重破壞正常的生產(chǎn)、生活秩序，危及人民群眾的生命安全。定鳳嘉地區(qū)是父親戰(zhàn)爭年代的老根據(jù)地，父親在那里影響很大，當?shù)厝罕娐犝f父親帶隊趕到后，奔走相告：“‘老楊頭來了，有希望了！”父親冒著槍林彈雨，深入實際了解情況，一個縣一個縣、一個單位一個單位地解決問題，有時為了說服群眾，通宵不眠。經(jīng)過艱苦工作，嚴懲了一小撮壞頭頭，迅速解決了3個縣的武斗問題。

血吸蟲病是一種嚴重危害人民生命健康的疾病，安徽沿江和江南地區(qū)疫情十分嚴重?！拔母铩遍_始后，防治機構由癱瘓到撤銷，導致疫情再度回升。全省釘螺面積增至9.9億平方米，新中國成立后的防治成果幾乎前功盡棄。1968年5月，父親兼任省血防領導小組組長，率領有關人員深入到血吸蟲病流行區(qū)調(diào)查了解情況，全省絕大多數(shù)血防重點區(qū)、鄉(xiāng)、鎮(zhèn)都留下了他的足跡。1969年6月和1970年1月，父親兩次在貴池和宣城地區(qū)召開全省血防工作會議，全力推動這項工作。他力主恢復各級血防領導小組，調(diào)回已經(jīng)下放的血防人員，恢復和健全各級專業(yè)機構，動員全省衛(wèi)生系統(tǒng)和駐軍組成醫(yī)療隊支援血防工作。經(jīng)過不懈的努力，全省釘螺分布面積下降了91.6%，血吸蟲病人減少了63.2%，有16個縣市達標。

1968年至1976年，全國掀起知識青年上山下鄉(xiāng)運動，安徽省共接收安置90多萬名知青（包括上海知青15萬名）。這是人類歷史上極為罕見的人口大遷徙，初期50多萬知青涌向農(nóng)村，住無房、睡無床、食無糧的問題相當嚴重。分管知青工作的父親在深入調(diào)研的基礎上，向省革委會提出成立省、地、縣三級領導小組，招工、招生、提干、征兵從表現(xiàn)較好的知青中選拔，每年召開一次積極分子代表大會等5項建議，經(jīng)批準后實施，全省知青工作逐步走向正軌。1969年11月，召開全省第一次上山下鄉(xiāng)積極分子代表大會，李德生及省黨政軍領導親臨火車站迎接，數(shù)十萬群眾夾道歡迎。1973年安徽省在全國知青工作會議上介紹經(jīng)驗。

1974年1月，淮南市的造反派打著“反潮流”的旗號，沖砸市委、市革委會，煽動停工停產(chǎn)，社會秩序極度混亂。煤炭日產(chǎn)量由2萬多噸下降到幾十噸，導致華東地區(qū)生產(chǎn)生活用煤告急，上海市面臨停水停電的威脅。李先念一天數(shù)次打電話，督促省委采取有效措施恢復煤炭生產(chǎn)。省委兩次派人前往淮南都沒有解決問題。當時父親正因病住院，而且不分管工業(yè)，聽到這個情況后主動請求帶隊前往淮南。經(jīng)過父親等人兩個多月的不懈努力，揭露和嚴懲了一批首惡分子，扭轉(zhuǎn)了淮南形勢，恢復了煤炭生產(chǎn)，受到國務院表揚。

父親“文革”復出后，關注受冤屈者的平反，竭盡全力保護了一批干部和知識分子。

李葆華被打倒后，全家處境極為困難。1969年李葆華夫人田映萱要下放農(nóng)村。父親當時兼任省新馬橋“五七”干校主任，干校的條件相對好一點。父親排除阻力，將田映萱安排到干校。李葆華在城西湖農(nóng)場勞動，患有高血壓，父親自費買藥請人送去。

省政協(xié)副主席許學受是全國首屈一指的肺科專家，“文革”中全家從合肥下放到金寨縣，多次要求回安徽醫(yī)學院工作，院方堅決不同意。父親親自出面做工作，將許學受夫婦調(diào)回合肥鐵路醫(yī)學院。

安徽省文聯(lián)副主席陳登科是著名作家，其力作《風雷》轟動文壇，他也因此招來厄運，“文革”中被江青點名，長期被關押。他的子女沒有工作，到處流浪，生活十分困難，父親想方設法為陳登科的女兒安排了工作。

“文革”中，淮北市委書記高心泰、淮北礦務局黨委書記王振林被造反派打死，淮北市革委會認為是副市長楊杰在幕后指使，證據(jù)是1969年9月27日楊杰等在合肥長江飯店秘謀策劃。淮北市將結案報告上報省革委會，要求依法判處楊杰死刑。省革委會研究此案時，父親說：“楊杰我了解，此案有很多疑點，建議派人復查。”省人保組三下淮北，最后查獲重要證據(jù)：1967年9月27日楊杰不在合肥而在上海，有他給鄰居家中保姆代填的包裹單上的郵戳為證。避免了一起冤假錯案。

安徽省原省長王郁昭在合肥師范學院工作多年，1964年參加全椒縣“四清”運動，父親是全椒縣“四清”工作團副團長。“文革”中王郁昭被打倒，下放到利辛縣。1970年春，他突然接到通知，趕到省委開會。父親宣布對王郁昭等5人的任命，王郁昭任全椒縣革委會主任。后來他才知道這是父親的建議。他工作中遇到困難時，父親又趕到全椒縣找他促膝談心，鼓勵他一定要把農(nóng)業(yè)搞上去，讓老百姓能吃飽飯。王郁昭后來擔任滁縣地委書記，以支持鳳陽縣的“大包干”而享譽全國。

父親一生嚴于自律，艱苦樸素。戰(zhàn)爭年代，部隊團以上干部可以吃中灶，他卻堅持與戰(zhàn)士們吃大鍋飯。他不抽煙、不喝酒，反對吃吃喝喝，下去檢查工作，有時多加幾個菜，他要么逼著端回去，要么自己到食堂排隊買飯菜，常常為這些事搞得當?shù)仡I導十分尷尬。1969年夏天，他在安慶市組織防汛呆了一個半月，炊事員看他很辛苦，做了一碗清湯面，他以不能搞特殊拒絕了。他一生保持了山西人愛吃面的習慣，飲食以饅頭、面條為主，經(jīng)常是辣椒蘸鹽、大蒜蘸醋湊合一頓，改善生活最多是吃頓餃子。當烈軍屬和周圍同志遇到困難時，他總是慷慨解囊。1962年，父親到壽縣楊廟了解到一些軍烈屬生活十分困難時，將自己省吃儉用的700多元錢全部送給他們，這筆錢是他3個多月的工資??！

父親擔任要職多年，我們5個兒女誰也不曾在考學、入黨、參軍、提干、調(diào)動等問題上得到他的幫助。姐姐大學畢業(yè)后分到南昌，希望調(diào)回合肥，他告訴有關部門，不允許任何人插手此事。上山下鄉(xiāng)運動開始后，他帶頭將哥哥和我第一批送到農(nóng)村插隊落戶。妹妹在部隊當衛(wèi)生員，希望能作為工農(nóng)兵推薦上大學，他說自己分管這項工作，不能帶這個頭。他老家的侄子和外甥們在農(nóng)村生活十分困難，要求在合肥安排工作，他從未給任何人開后門，搞特權。

我們家住在省委小花園里，樓上樓下條件較好。因機關住房比較緊張，父親主動將樓下的兩間房子讓出來，安排另一戶機關干部居住。父親去世前反復叮囑我們：“我去世后，你們要搬出省委小花園，不要給組織上添麻煩?！弊裾账囊庖?，在父親去世半年后，我們交出小花園的房子，搬進了居民區(qū)。后來房改，我們因此失去了一套價值不菲的住房。

父親把一生獻給了安徽的革命和建設事業(yè)，長期帶病堅持工作，患有晚期肺結核、慢性肝炎、早期肝硬化等多種疾病，從1964年到1976年因病9次住院，每次病情稍有好轉(zhuǎn)立即出院工作。

反右派和“文革”中遭受的打擊迫害，更是吞噬了他的健康和生命。父親去世前曾不止一次說：“‘反右讓我少活了20年，‘文革讓我少活了10年?！?/p>

1976年10月3日，父親在合肥逝世，年僅65歲。李德生聽說父親去世后十分悲傷，含淚題詞：“共產(chǎn)黨員的楷?！薄?/p>

粉碎“四人幫”后，中央改組了安徽省委。萬里、顧卓新、趙守一來安徽后，廣大干部通過多種方式和渠道向他們介紹父親的革命功績和模范事跡，為父親坎坷的一生打抱不平。省委副書記顧卓新在全省領導干部大會上談到父親時，動情地說：“過去我們幾個人從來沒有和楊效椿同志在一塊工作過，來到安徽后，聽到廣大干部對楊效椿同志的高度評價，我們?yōu)辄h培養(yǎng)出這樣優(yōu)秀的干部感到驕傲和自豪。像這樣的好干部，為什么不能追認為革命烈士？”

1978年1月，安徽報經(jīng)中央批準，破例追認父親為革命烈士，這是一種特殊的褒獎，父親成為建國后唯一被追認為革命烈士的安徽省委領導人。

（責編 孟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