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華北大為何培養(yǎng)不出一流人才

王貴成

不管清華北大在世界大學之林中處于什么地位，毋庸置疑的是，這兩所大學是中國當之無愧的一流大學。然而，讓這兩所一流大學尷尬的是，1949年過去都60多年了，除了培養(yǎng)了一些國家領導人外，卻難以培養(yǎng)出真正的一流人才來。按照仙逝沒有幾年的大科學家錢學森的說法，中國大學總是培養(yǎng)不出杰出人才。很明顯，清華北大也包括在“中國大學”之內(nèi)。善良的人們不禁要問了，清華北大為什么就培養(yǎng)不出一流人才來呢？

其中原因肯定不少，但人們常說的是，由于清華北大的師資隊伍中缺乏一批世界大師級學者，故而就缺乏一批世界領先水平的學科，培養(yǎng)不出一流人才來就是理所當然之事。而據(jù)我這個在應試教育苦海中垂死掙扎了十幾年的老九來看，雖然教授們逃脫不了責任，但更主要的是，清華北大招收的學生壓根就不是一流人才胚子。由于招生錄取制度的單一淺薄，中國的大學只會通過單一的考試分數(shù)選拔所謂的人才，在如何發(fā)現(xiàn)識別選拔優(yōu)秀人才方面還缺乏起碼的經(jīng)驗。

可能清華北大里的各路狀元和培養(yǎng)出狀元們的各路名師就急得要罵娘了，且慢——先聽我把話說完再罵也不遲。清華北大每年幾乎把全國各省市的狀元一網(wǎng)打盡了，可惜這些狀元只是應試分數(shù)了得，其他方面則未必了得，而后者才是成為一流人才的決定性因素。

中國的學生只是被迫接受了一種填鴨式的應試教育，而說不上已經(jīng)接受了良好的基礎教育——包括國民教育或者叫公民教育。良好的教育絕不是學生具有唱歌跳舞彈鋼琴的特長，更不只是獲得了比較高的文化課考試分數(shù)，它還要求學生要有正確的價值觀和良好的道德判斷力，具有辨別是非的能力和強健的體魄。這將為學生上了大學乃至畢業(yè)以后人生和事業(yè)的發(fā)展奠定堅實的基礎。可惜我們的各級學校除了最愛的分數(shù)以外，其他的什么價值觀、道德判斷力，辨別是非的能力和強健的體魄，就都顧不上了，能在課堂上照本宣科進行大而無當?shù)恼f教，就已經(jīng)是在貫徹黨的教育方針政策了。

要想成為一流人才，就必須具備進一步發(fā)展的潛力。在這個快速變化的全球一體化時代，科技進步日新月異，未來世界變幻莫測。今天人們在大學里學習的不少知識，很快就會變成明日黃花，無法應對日益復雜的未知世界。只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人趕上時代前進的步伐，那就是必須具備終身學習的能力，也就是自學能力，隨時根據(jù)現(xiàn)實環(huán)境的變化而學習，充實完善自己解決問題的能力。這種自學能力需要學生在十幾年的學習期間通過老師的指導訓練獲得，同時要養(yǎng)成良好的學習習慣，形成正確的思維方式，以及持續(xù)不斷的求知欲望?？墒?，在中國的學校里，課堂上老師用的是填鴨式的滿堂灌，課后是高強度的題海訓練，培養(yǎng)不出自學能力不說，連思維方式也成了僵化死板的條件反射，盡管許多高考分數(shù)很高的學生聰明勤奮，但在中學階段已經(jīng)被日復一日的機械訓練磨鈍了求知的激情，早就喪失了學習的興趣和動力。各地的高考狀元中雖不能說全是這樣的學生，但這種學生為數(shù)肯定不少，清華北大招了這樣的學生，明明是小家碧玉的寵物貓，卻要把它培養(yǎng)成威震百獸的虎大王，這可能嗎？

要想成為一流人才，還應當具有強烈的好奇心、豐富的想象力和旺盛的創(chuàng)新欲望。愛因斯坦曾經(jīng)說過：“想象力比知識更重要。因為知識是有限的，而想象力涵蓋世界的一切，推動著進步，并且是知識進步的源泉?！笔前。灰辛撕闷嫘暮桶V迷執(zhí)著不顧一切的狂熱激情，人才才可能為自己即將從事的事業(yè)傾注全部的心力，從而做出非同一般的成就。人類文明史上的所有偉大創(chuàng)造，無不是來源于這種想象力和創(chuàng)新精神。這是一個國家和民族前進的根本動力。讓我們沮喪的是，應試教育在中國已經(jīng)發(fā)展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為了壓榨學生的分數(shù)，學校和老師們無所不用其極，經(jīng)過他們十幾年齊心協(xié)力的努力壓榨，學生強烈的好奇心和豐富的想象力早被扼殺殆盡了，旺盛的創(chuàng)新欲望還從何談起呢？

還有一點非常重要，想成為一流人才的學生更應當具有遠大的理想抱負和強烈的社會責任感。理想抱負不能說學生們沒有，但那是一種什么樣的理想抱負?。】忌锨迦A北大，將來有一份能賺大錢的工作，這種庸俗的理想比比皆是，而不少學校還把它表揚為“腳踏實地”。為國家、民族乃至人類的文明進步做出屬于自己的哪怕是最微小的貢獻，這種雄心壯志已經(jīng)被廣大師生視為可笑的說教棄之如敝屣。清華北大畢業(yè)出來的高端學子，不少都漂洋過海，寧愿做高級打工仔，也不愿對生身故國盡一點社會責任，這其中當然有國家的過錯，社會責任感的缺失自是一大原因。江山如此多嬌，而國家總是多難，一百年了，我們似乎還在原地打轉(zhuǎn)，一流人才如果沒有一種“敢教日月?lián)Q新天”的豪情和自信，誰還能看出我們這個民族的前途所在呢？

要想培養(yǎng)出一流人才，就必須招到一流人才的合格胚子，在這方面，哈佛、耶魯?shù)仁澜缫涣鞔髮W就比清華北大強多了，他們絕對具有世界一流的招生眼光。要想被美國的這些頂級名校錄取，對學生的要求是非常高的，除學習成績優(yōu)秀外，院校一般要求申請者在下述至少兩個方面“能力超凡”：音樂、藝術、社會服務、領導才能及體育運動。此外，申請者有無“高貴的靈魂，獨特的視角，孤傲的雄心”，也是考查的重點。

而且美國的這些頂級名校為了辦出自己學校的特色，都有自己的一套招生標準，標準之苛刻，不能通融，讓人難以想象。耶魯大學的招生官員曾講述了一個真實的故事：有一個中國學生，對歷史學非常感興趣，在中學階段就通讀了《劍橋中國史》和《資治通鑒》，耶魯大學著名歷史學家史景遷的所有中英文著作他如數(shù)家珍，還發(fā)表了一些歷史方面的小文章。這樣的學生簡直就是一個歷史天才，加以悉心培養(yǎng)，將來肯定是杰出人才，如果這個學生參加清華北大的自主招生，被錄取上是不成問題的。但耶魯最后還是拒絕了他，原因不是這個學生的考試成績不行。

這個學生是住校生，面試官就問他：“晚上睡覺前你和宿舍里的同學都聊些什么？”他回答說：“我給他們講各種各樣的歷史故事?！泵嬖嚬賲s不以為然了，他們美國式的思維認為，一個正處在青春期的男孩子，晚上睡覺前和宿舍里的其他男生聊的不是女朋友就是足球，誰會有興趣去聽你的歷史故事呢？這個學生的回答只能說明兩個問題，要么他說的是假話，要么他和周圍的同學不合群。而這樣的學生是不符合耶魯大學的招生標準，耶魯?shù)娜瞬排囵B(yǎng)目標是從事公共服務的領袖，一個不能和周圍其他人進行良好溝通的人，未來怎么可能率領大家做出巨大成就呢？因此，盡管該學生可能將來會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歷史學家，但因為不符合耶魯大學的招生標準，耶魯還是沒有錄取。（2013年4月22日《中國青年報》）

這說明世界一流大學在甄別發(fā)現(xiàn)選拔潛在性人才方面，確實有它的獨到之處。正因為它們有獨具特色的人才培養(yǎng)目標，才在招生時想方設法找這樣的人才胚子，進而才能培養(yǎng)出杰出人才。清華北大如果不在這點上下一番功夫，倘若還是在各地高考狀元的“掐尖”招生上做無謂的競爭，即使招再多的高考狀元，照樣還是培養(yǎng)不出杰出人才。

（作者單位：江蘇大學機械工程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