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立+口述+++劉志平+記錄整理
陳慶立,陳于彤二兒子。根據(jù)重慶出版社1983年出版的《南方局黨史資料·黨的建設(shè)》、陳于彤在《回憶南方局》中《艱苦歲月的戰(zhàn)斗》記載:陳于彤,南方局情報系統(tǒng)人員。1941-1945年及1946年秋-1947年,根據(jù)中共中央南方局的安排,兩度赴成都工作。與黎強聯(lián)絡(luò)開展情報工作是在1941-1945年間。陳于彤之前,是劉文哲與黎強聯(lián)絡(luò),1945年陳于彤回南方局后,由蒲華輔與黎強聯(lián)絡(luò)。
黎強(1915~1999)原名李長亨,四川安岳人。1938年赴延安,先后在抗大和陜北公學等校學習。翌年奉命回川,在重慶紅巖中共中央南方局報到后,旋回老家開展工作。1940年底奉命到成都打入國民黨中統(tǒng)特務(wù)組織,先后任中統(tǒng)成都實驗區(qū)干事、“省特會”一組主任干事、國民黨第45軍312師副師長兼政工處長等職。他長期埋伏,隱姓埋名,蟄居十年,為我黨搜集了大量情報,避免和防止了中共地下黨組織的多次劫難,曾受到周恩來、董必武多次表揚?!袄鑿姟保ā澳芰姟钡闹C音)一名即為董必武所取,后為其黨名,一直沿用終身。新中國成立后,黎強先后在重慶、北京、青海等地工作,曾任西南鎮(zhèn)反辦公室主任、青海省人委秘書長、北京中央政法干校副校長等職。1999年3月2日病逝于北京。
問:以前您知道父親在南方局與黎強聯(lián)絡(luò)開展情報工作的情況嗎?
答:不知道。父親有一個習慣,他從不跟我們談這些事。我們知道這些事都是在“文革”中和“文革”后。那個時候有關(guān)組織來搞外調(diào),我們就在旁邊聽,只有這時,父親才不得不講這些事。很多同志如車耀先、張述成等,他們的孩子和我們一樣,都是在這個過程中才知道了父母親過去一鱗半爪的事。那時,重慶派了一位姓蔡的女同志來,要父親寫一篇文章,講他在南方局領(lǐng)導下在成都工作的情況。父親和姓蔡的同志接觸了很長一段時間,蔡同志幾乎天天到我們家里來,這時我們就在旁邊聽,才比較系統(tǒng)地知道了一些事情。
問:在您記憶中對父親印象最深的是什么?
答:父親是一個很細心、很嚴謹,也很機警的人。比方說,他到成都后,住處都選擇在成都近郊,這些地方比較混亂,人來來往往,便于隱蔽。所以我知道的就有什么青羊?qū)m呀、蘇坡橋呀,當時這些地方都是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在選擇住所的時候,也都早已選擇好撤退路線。父親回家以后有一個習慣,家里絕對不留什么刊物、文章之類的文字材料,凡是能夠留下只言片語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沒有,非常干凈。收拾完后,坐下來一邊喝茶一邊回憶自己今天所做的事情,就像過電影一樣,仔細地回憶:有沒有什么地方會留下把柄,或者紕漏,想想有沒有什么補救的方法。然后再想想明天有些什么工作、這些工作有哪些環(huán)節(jié)、需要注意些什么,事先都要做個預案。這是他在做情報工作中養(yǎng)成的習慣。
父親回憶,一次回家后,和往常一樣,他正收拾家里的東西,突然聽見外面有汽車聲響。父親估計,十有八九是特務(wù)的車,但又吃不準是不是來抓他的。實際上,黎強叔叔從別的信息渠道知道有人懷疑父親,要抓他,就跟著特務(wù)的車來了。他讓司機遠遠地就燈光一打,喇叭一按,給父親報信兒。父親馬上開始作撤退準備,收拾東西,該燒的燒,弄干凈了之后,還把床鋪理一理,專門把被子掀開,像是要睡覺的樣子。他還精心作了撤退的其他準備——將窗臺上的花盆拿下來?;ㄅ枰粨Q位置就是信號,提醒自己人這個屋子里面出問題了。花盆還有一個特殊作用,外面套著的一個花盆是用來燒東西的,燒完東西后澆點兒水,一點兒痕跡都沒有,窗戶一打開,煙吹走了,味兒就沒了。再把花盆一套上,一點兒也看不出來。他把這些事都做好以后,還在觀察,結(jié)果黎強叔叔在底下指揮那一幫子特務(wù),大聲說:這個要給我抓活的,你們不能夠把他放跑了。父親聽得一清二楚。沒錯!就是沖他來的,他翻上墻頭就向后面跑了。
問:您父親是怎樣從貴陽到重慶,又到成都的?
答:1940年,貴州臨時工委組織暴露,南方局將我父親召回重新安排工作,這就開始和黎強叔叔配合工作了。
當時的情況是,1940年4月,因有些同志已暴露,貴州省工委領(lǐng)導成員緊急疏散,成立了以鄧止戈為書記的貴州省臨時工作委員會,我父親和張述成、肖次瞻、杜守敦為委員。由于鄧止戈有危險,南方局指示他撤回延安,我父親接任了臨時工委書記工作。不久,由于謝凡生(1938年曾擔任中共貴陽縣委書記——整理者注)被捕并很快自首,臨時工委馬上商量采取措施,一是組織搬家,切斷所有聯(lián)系,然后把黨員疏散;二是臨時工委分工作預備。父親跟張述成說:如果我被抓住了,你就馬上成立第二工委(根據(jù)口述人錄音記錄。據(jù)陳于彤回憶,應(yīng)為成立貴陽第二市委——整理者注),繼續(xù)堅持黨的領(lǐng)導。父親將情況報告了南方局,南方局組織部門立即寫信給他,稱“母病危,速歸!”(根據(jù)口述人錄音記錄。據(jù)陳于彤回憶,貴陽第二市委成立后,又有一名女同志面臨暴露的危險,被疏散去盤縣。此時,南方局組織部石磊(曹瑛)同志由桂林返重慶,陳于彤見著他,向他匯報了貴州黨組織當前的危急情況,請他向南方局匯報。不久,陳于彤接到石磊來信:“母病危,即回‘家。”——整理者注)這就是通知他立即回南方局!所以他就離開了貴州,這大概是1940年的事。
父親當時的公開身份是國民政府軍政部衛(wèi)生人員訓練班的上校,名叫陳佑平。他被國民黨通緝后,向軍政部請了假,說是到黔東北視察工作,實際上是按南方局的指示離開貴陽去重慶。當時國民黨貴州省黨部發(fā)出的通緝令稱:巨匪陳佑平向東南方向逃竄。父親擔任的上校不是什么大官,不很顯眼,國民黨也搞不清通緝令上那個“巨匪”陳佑平和軍政部這個陳佑平是不是一個人。離開貴州前,為防止意外,父親通過關(guān)系找到了章文晉(曾任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副部長,抗戰(zhàn)時期為中共中央南方局外事組組員——整理者注),章那時在中國紅十字會主管交通。章文晉利用紅十字會的一些醫(yī)生要從貴陽送往重慶的機會,讓父親混在醫(yī)生隊伍里到了重慶。到重慶后,南方局通知父親說:貴陽不能再去了,組織上會給你一個新的工作,你做好準備,我們派人去把你的家眷(有我的母親、我姨和我大哥)都接來。
在重慶紅巖村八路軍辦事處,按紀律父親是“客人”。因為做地下工作的人是不能露臉的,也不準與熟人打招呼,他們都住在自己的小房子里頭,不跟外人見面,這是很嚴格的紀律。周副主席找我父親談話,都是晚上把他叫到辦公室。那段時間,董老也找父親談過話,反復談了幾次,實際上就是交待給他到成都去的任務(wù)——做統(tǒng)戰(zhàn)和情報工作,具體負責聯(lián)系幾個潛伏在國民黨高層的我黨人員,由父親統(tǒng)一領(lǐng)導。
董老專門交待:這些人對我們很重要,他們利用自己的特殊崗位為我黨做情報工作。這些特殊黨員不參加組織生活,不交黨費,不與其他橫向的組織發(fā)生聯(lián)系,就是你直接和他們發(fā)生聯(lián)系,其他的人不能和他們發(fā)生任何聯(lián)系,也不能向他們下達任何命令,他們的身份不能暴露。你也不和其他的組織發(fā)生任何聯(lián)系,你有任何問題,都是由我(即董必武——整理者注)直接和你單線聯(lián)系,有了問題還可以直接找周副主席,跟其他的人,一律不談這些事。
當時南方局組織部的同志(即孔原——整理者注)給父親寫了一封“家書”,交代了接頭地點和接頭暗號。又交代父親說,你得找到錢瑛,把他們手上的關(guān)系(即此前董老提到的潛伏在國民黨高層的我黨人員——整理者注)接過來。錢瑛這時是川東特委書記(根據(jù)口述人錄音記錄。實際上1940年11月-1943年夏,錢瑛應(yīng)為西南工委書記——整理者注)。這封信寫得很巧妙,像是一封家書,實際上里面有暗號。父親接受任務(wù)后,馬上前往成都。
因為怕被特務(wù)盯上,我們一家人坐董老的車從紅巖村出來,在途中下了車。父親在民生路找一個小旅館住下,因為經(jīng)費很緊張,一家四口只敢要一個鋪位。父親每天都去排隊買到成都的車票,但當時的車票非常緊張,買不到票只得繼續(xù)住在小旅館里,每天花錢,很快經(jīng)費就沒了。父親不敢回紅巖村,怕回去會暴露,每天在小旅館周圍晃。一天,正好碰見了《新華日報》的涂國林,父親跟他說了自己現(xiàn)在的情況,請他回紅巖村要點錢來。第二天,涂國林就來了,給了父親一些錢后馬上就走了,因為怕被特務(wù)盯上。但就在那天晚上,有一隊軍警來盤查,好在父親從貴陽動身時辦了一張護照,一個軍警拿著父親的護照念了一下,對同伙說:軍政部的上校,由貴陽來的,經(jīng)重慶、成都回老家去。然后轉(zhuǎn)身走了。
到1941年春,我父親終于到了成都。到成都以后,本應(yīng)由錢瑛跟我父親見面,但由于誤了好幾天時間,怕出事,錢瑛沒有直接見我父親,而是榮高棠的愛人管平來見的。管平看完南方局組織部門的信后,很嚴肅地問:你怎么違反紀律呀?超時這么長不來?我父親把實際情況說了,管平?jīng)]再說什么,讓父親先住著,就回去匯報了??赡芙?jīng)過核實,覺得父親沒問題,錢瑛才出來和我父親見面。錢瑛知道我父親來成都的任務(wù),就跟他講:你去找劉文哲等幾個人,把他們掌握的線索接過來。就這樣,我父親開始了在成都的一段經(jīng)歷。
問:黎強是怎樣逐漸打入中統(tǒng)核心機構(gòu)的?
答:錢瑛向父親交代了工作后,父親很快就與黎強叔叔接上了頭。當時黎強叫李長亨,剛剛打進中統(tǒng)的外圍組織,還沒有進到核心機構(gòu),不受矚目。我父親就跟他反復商量:如果不打到中統(tǒng)的核心去,很難起作用,但怎樣讓人重視你,進到核心里去呢?又不能跟中統(tǒng)去逮捕共產(chǎn)黨員破壞我們的組織。后來他們就分析中統(tǒng)這幫家伙的情況,不要看他們對外吆三喝四的,里面也是分幫分派,矛盾重重——有肥差搶著去干,都要爭功;有困難的活兒誰也不去,推三阻四。一出點兒事就互相推卸責任,這就會貽誤戰(zhàn)機,所以經(jīng)常出問題。一旦出大事,上頭動怒,就一定要查了,甚至有些事蔣介石還親自下令徹查。有些人其實知道出事的情況,但為了保護自己,幫派之間都不說。黎強叔叔無幫無派,對這些事就要動腦筋了,不然就容易“觸頭”,正好弄到人家線上犯了忌。父親和黎強叔叔商量,利用特務(wù)幫派之間爭功諉過的矛盾,引起上司注意。在我的印象中好像有4次這樣的事。有時候是情報泄露出去了,都在推諉,黎強叔叔發(fā)現(xiàn)后就偷偷去報告了上司。這樣的事只要有人告了就一定會查,當事人還沒有弄清楚誰告的狀就已經(jīng)查出來了,但是誰打的報告只有頭兒知道。這樣的事做了幾次之后,特務(wù)頭子就對黎強叔叔另眼相看,認為李長亨這個人還是很有能力的。黎強叔叔平時跟特務(wù)們的關(guān)系都非常好,打成一片。黎強叔叔的父親(即李可廷,擔任過安岳縣民團團總、縣督察區(qū)督辦,是安岳周邊幾縣有名的袍哥大爺——整理者注)做過袍哥的頭兒,他在當?shù)嘏鄹缋镆菜汩L字輩兒了,對社會上的一套很熟悉,所以這方面的人際關(guān)系處理得很好,很能掩護他。他做事情也很巧妙,上峰賞識他。這樣,黎強叔叔很快成為中統(tǒng)成都機關(guān)的助理,逐漸進入了核心。
不久,他得到了一個很關(guān)鍵的職位,就是“省特會”(即四川省特種工作委員會,是國民黨四川黨政、軍、警、憲、特種聯(lián)合會報的常設(shè)機構(gòu),是特務(wù)聯(lián)合機關(guān)——整理者注)主管情報工作的主任干事。這個主任干事官兒很小,但非常重要。中統(tǒng)省特會每周要召開軍警憲特聯(lián)席會議,把偵查到的情況進行匯總,這一匯總就都匯總到黎強叔叔手里了。中統(tǒng)發(fā)現(xiàn)了一些什么線索,什么問題,都要匯總到他那兒,然后由他寫一個報告給特委會。但這個報告還沒寫,黎強叔叔就先將情報傳到我父親那兒了。黎強叔叔當上特委會主任干事之后,實際上給共產(chǎn)黨長了眼睛,特務(wù)還沒動作,我們這邊就已經(jīng)知道了。所以在那四五年間(指1940年“成都搶米事件”后——整理者注),成都以及整個四川的地下黨基本上沒出大亂子。周副主席和董老多次要我父親告訴黎強,表揚他,工作做得非常好,同時又下了任務(wù),要求黎強叔叔堅守崗位,要做得像一個職業(yè)特務(wù),不僅在生活上跟真正的特務(wù)打成一片,他們那些污七糟八的事情也要參與,不能離得遠遠的,好像自己多清白——什么抽大煙、喝花酒呀,不能站到旁邊去,要跟人家打成一片,“五毒俱全”。這是為了獲取情報,為了保護黨的組織。但是,周副主席又特別讓我父親轉(zhuǎn)告黎強叔叔:要記住這是黨交給的任務(wù),要有出污泥而不染的精神。
問:可以談?wù)勀赣H與黎強是怎樣并肩戰(zhàn)斗的嗎?
答:當時,我父親經(jīng)常奔波在成都、重慶之間。剛開始的時候,一次,父親因為有緊急情況要回重慶匯報,但買不到回重慶的票,就急了。他去找黎強叔叔,問有什么辦法沒有。黎強叔叔給父親一個號碼,說,你到售票窗口報這個號,他就給你票(即飛機票。據(jù)陳于彤回憶,中統(tǒng)機關(guān)為了方便特務(wù)往來交通,在飛機上設(shè)有專門座位——整理者注),你拿著這票有指定的座位,你就坐這個座位,沿途你什么都不要管,不會有人查你問你。父親按黎強叔叔說的辦,還真拿到票,也真的安全,順順當當?shù)鼗厝チ恕:髞?,父親一有緊急情況,就到售票口報這個號。
當然,平時父親盡量避免去找黎強叔叔,因為當時他已經(jīng)到了很關(guān)鍵的位置了。主任干事是很核心的人,能夠去查中統(tǒng)歷年的檔案,能把中統(tǒng)派到我們中間的間諜內(nèi)奸都查到,然后報告我們這邊。我們這邊也做得很巧妙,沒有立即就把間諜內(nèi)奸逮出來,因為這樣會暴露我們打入中統(tǒng)的同志。
黎強叔叔這個位置為黨做了非常重要的工作,真是像董老說的那樣:“這是我們川東黨的保衛(wèi)部?!比思乙フl,他先知道;抓到了,在監(jiān)獄里表現(xiàn)怎么樣,一匯報,他也知道;怎么樣營救,他都能及時處理。所以當時組織上就下命令給黎強叔叔,不能輕易離開這個戰(zhàn)斗崗位,并要他成個家,讓人看到他就是一個職業(yè)特務(wù)。在成家這個過程中也有故事。黎強叔叔想跟我姨好,但組織上說:你們兩個人都是共產(chǎn)黨員,不是把身份都暴露了嗎?后來組織上給黎強叔叔選擇了一個中性色彩的女子。
隨著黎強叔叔進入到中統(tǒng)核心層、地位高了以后,他也受到國民黨情(報)治(安)系統(tǒng)的保衛(wèi)。同時,我父親也需要注意安全。所以,他們?yōu)樵鯓咏宇^、怎樣傳遞情報動了很多腦筋。比如大家都知道的在報紙上登個啟事,這都是常用的手段了。他們倆還商量了一個辦法,黎強叔叔每天上班會路過一個公共廁所,這個公共廁所誰都可以進去,父親要有事就到廁所的墻上畫一只烏龜,沒尾巴,烏龜朝什么方向,就是到什么地方去碰頭,事先都有約定,這樣雙方都能找得到對方。但他們倆也不能經(jīng)常碰面,經(jīng)常碰面很容易被盯上。你跟誰見了幾次面,這個人是什么人,國特(即國民黨特務(wù),為黎強和陳于彤在回憶錄中的稱謂——整理者注)都會知道的。所以他們盡量不見面,而用更隱蔽的辦法。比如說,他們約在哪個茶館,黎強叔叔坐在那兒拿著報紙喝茶,在報紙上隨便劃兩下然后丟在那里,看見我父親進來,放下報紙就結(jié)賬走了。我父親就接著茬兒坐在那兒,拿著黎強叔叔放在那里的報紙假裝看報。這份報紙別人看了不懂,扔在那兒是廢紙,但是我父親拿到一看,就能把它組成情報。就這樣,他們兩個人既傳遞了情報,又可以不直接見面。當然,一些平常的手段他們也用過。比如把情報卷在香煙筒里進行傳遞、點心挖空后把情報放在里面進行傳遞,這些事黎強叔叔都給我講過。他說,當時你爸爸還是想了些辦法,咱們多換點花樣,不要用一個路子,要不然人家把咱們都摸清楚了,這不行,咱們也經(jīng)常變化著花樣跟他們耍著玩兒。這樣子,很長一段時間,他們之間的聯(lián)系既不中斷,也不暴露目標。這當中,黎強叔叔做得很細,他要把那么多的情報用筆寫下來,字寫得很小很小,又怕我父親看不清楚,還專門給父親買了個放大鏡。父親和黎強叔叔在接頭上、在交換情報上都有一整套自己的辦法,所以能夠在那么長的時間里不被國民黨發(fā)現(xiàn),他們相互之間的配合和保護是非常重要的。
問:為什么您父親后來撤回重慶了?
答:畢竟“常在河邊走,沒有不濕鞋”的,我父親后來發(fā)生了幾次險情,被盯上了。在這種情況下,南方局、董老就指示父親回重慶。但在調(diào)父親回去之前,指示他把組織關(guān)系轉(zhuǎn)給一個叫陳國瑞(即蒲華輔,后叛變——整理者注)的,讓陳國瑞接著跟黎強聯(lián)系。同時,還讓父親告訴黎強叔叔:你這個位置非常重要,一定要堅守崗位,不到萬不得已,不能離開,要做好長期潛伏下去的打算,即使和組織上斷了聯(lián)系也要單獨工作。如果遇有緊急情況需要與黨組織聯(lián)系,就找到當?shù)攸h的高層組織,讓其給中央發(fā)電報,聯(lián)絡(luò)暗語就是:“我黨有無黎強同志?”
解放戰(zhàn)爭期間,黎強叔叔在南京正好用上這個辦法。當時黎強叔叔隨國民黨軍隊沿京杭公路撤離南京,路上正好遇上我軍三野八兵團88師,黎強叔叔把他掌握的國民黨312師的一大批人交給了解放軍,但他自己的關(guān)系還沒有接上。正好88師的錢申夫是黎強叔叔抗大四期三大隊的同學,黎強叔叔就要求他立即報請三野前委致電黨中央,問“我黨有無黎強同志?”幾天后,錢申夫就告訴黎強叔叔:中央已經(jīng)復電,要你去北京。后來,中央又把黎強叔叔從北平派到西南公安部協(xié)助劉鄧大軍進川。到西南公安部后,黎強叔叔對破獲西南敵特的情報和國民黨一系列破壞活動計劃,以及西南地方的解放和安定都起了非常大的作用。
(本文根據(jù)采訪錄音整理,未經(jīng)口述人審核,題目為整理者所加。整理者系中共重慶市委黨史研究室南方局研究室主任。圖片來源:網(wǎng)絡(luò))
(責任編輯:楊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