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令壽
世界上被譽為陽光城市的有很多,最經(jīng)典的莫過于那不勒斯。
說到那不勒斯,人們自然想起那個長著大胡子、世界第三大高音的帕瓦羅蒂唱的民歌《我的太陽》。這首歌以其獨特的藝術魅力和地域特色風靡世界,讓眾多的歌迷為之傾倒。實說,過去我只知道這首民歌是意大利的,但不知道它產(chǎn)自于意大利的那不勒斯。
那不勒斯,因為終年在陽光的照耀下,人們給了它一個非常好聽的名字:陽光快樂之城。因為陽光,又與亞德里亞和地中海相鄰,因而景色迷人,特別是早上看日出,能讓你終生難忘。當?shù)赜幸痪浜芰餍械脑挘撼聊遣焕账?,夕死足矣。這就是說,如果你看到了早上那不勒斯的朝霞,即使晚上死去,這輩子也沒白活。又因為陽光,生活在這座城市的人也有著陽光般的性格。他們熱情活潑而又十分剽悍,性情奔放而又有些慵懶。特別是在夏天,火熱的陽光照射,不要說人,連狗都拖著長長的舌頭睡懶覺。這些話,在那不勒斯的兩天里,幾乎都得到了印證。
我們?nèi)胱〉木S蘇威酒店,與那不勒斯港灣只隔著一條馬路。穿越馬路,沿著堤壩向前走,是一座古老的海上城堡。從導游那里,我了解到這座城堡已經(jīng)有2000多年的歷史。它有一個怪怪的名字叫蛋城。傳說有個巫師,在建城堡的時候,悄悄在城堡的某個地方放了枚雞蛋,這座城全部重量壓在這枚小小的雞蛋上。巫師對那不勒斯的人說,蛋在城堡在,蛋破城堡亡。城堡與蛋共存亡。然而,兩千多年過去了,多少人想找到這枚雞蛋,誰也沒有如意。雞蛋成了這座城堡一個永久的謎。
在一天緊張的公務活動結(jié)束后,我與幾位友人拾階走上了古城堡的最高處。這是一處很大的平臺,三面臨海。夕陽西沉,玫瑰色的晚霞將那不勒斯港灣照得一片金黃。那不勒斯是一座沒有高樓的城市,它的建筑一般都不超過六層樓高。站在城堡的頂端,可以毫無遮蔽地眺望那市的全景。大概是從旅游的角度出發(fā),這座城市不允許建高樓。所以,城內(nèi)沒有國內(nèi)許多大城市那樣拔地而起的水泥森林,人們可以充分地享受慷慨的陽光和地中海吹來的海風。
在城堡的一個拐角處,有尊公雞的雕塑。那公雞不像我們常見到的伸長脖子打鳴的樣子,而是歪著腦袋在尋覓什么。這只公雞是不是與那個古老的蛋的傳說有關?人們都知道公雞不會下蛋,那么這座城堡的蛋根本不存在。雖然不存在,但關于蛋城之說還將一代一代延續(xù)下去,誰也不愿意把那枚“蛋”從城中挪開。如果真的“蛋”被取走了,那么還有蛋城嗎?
城堡的平臺上最顯眼的是朝著那不勒斯城的六門黑黝黝的大炮。人們好奇,這些大炮為什么不對準大海,預防海盜的偷襲,而對準城市?導游如是說,那不勒斯歷史上曾被波旁王朝統(tǒng)治。為了抵御來自北方的入侵,原來對付海盜的城堡用來對付來自北方的入侵者。
站在城堡頂端,從旅游人的角度沉思,我總為腳下這座城堡而感到欣慰。兩千多年的歷程,它經(jīng)歷多少風吹雨打,經(jīng)歷多少地震、海嘯等自然災害,經(jīng)歷多少戰(zhàn)火洗滌,卻十分完好地保存了下來,不僅保存了它的古樸,也原汁原味地傳承了那不勒斯古老的文化。站在異國的土地上,我也會聯(lián)想到古老的中國和我生活的荊楚大地。我們的祖先建過多少宏大的城市、巍峨的宮殿,創(chuàng)造過多少燦爛的文化,然而,在改朝換代的戰(zhàn)爭中,大多灰飛煙滅,沒有多少幸免。與我同行的一位智者如是說,中國人有一個很不好的劣根性,后朝把前朝打敗,為了防止復辟,總要千方百計把前朝的東西,從精神上到物質(zhì)上消滅干凈。都說荊楚文化博大精深,那些文化大概都只在地下,地面上幾乎蕩然無存。而歐洲人則不同,他們也改朝換代,但對前朝的東西進行巧妙地利用和改造,所以,很多教堂、宮殿、城堡、雕塑都完好地保留下來。他的說法我很贊同。中華民族非常聰明,我們的同胞智慧卓越,會建設可也會破壞,造一座城池可能要幾百年上千年,而毀起來則是一朝一夕。我們無法改變歷史,但我們可以創(chuàng)造未來。但愿在未來,我們不再愚蠢地犯祖先們犯過的錯誤。
在那不勒斯,自然不會放過早上看日出的機會。當同行們熟睡之時,我已經(jīng)醒來,背著相機,悄然出發(fā)。
那不勒斯海灣還在沉睡之中。海不揚波,海浪輕輕地拍著海岸,發(fā)出均勻的呼吸。東方呈現(xiàn)出魚肚白。沿著那不勒斯港灣有一條平坦如砥的馬路,酷愛鍛煉的人們已經(jīng)在晨曦中跑步??諝馇逍露饾?,這里遠離霧霾,可以大膽地呼吸。城市的燈火漸漸地隱沒在越來越亮的天色里。
憑欄遠眺,一所巨大的貨輪泊在浩瀚的大海上。乳白色的游艇鱗次櫛比地歇在寧靜的港灣。海鳥起得很早,它們在海面上上下翻飛,發(fā)出明亮的叫聲。
我挎著照相機疾速前行。我要趕在太陽出來之前到達港灣一處拍攝海上日出最佳攝影地。那兒離我們酒店有三四公里,形似一個葫蘆,隔海與維蘇威火山遙遙相對。天已經(jīng)很亮了,維蘇威火山上有一道很厚的云霧環(huán)繞,像飄帶系在火山的脖子上。那飄帶慢慢地由魚肚白變成了橘紅色。太陽就要出來了!
我終于來到了葫蘆口。沒成想兩個那不勒斯的彪形大漢把住了口子,他們身著軍裝,腰里別著手槍,嘴里嘰里咕嚕地說著我聽不懂的意大利語,用手擋住了我的去路。
我連忙端起照相機,用昨天晚上剛剛學會的英語說道:photograph!說完,又用手勢做著“咔嚓咔嚓”的動作。守門的懂了我的意思,搖頭說:NO,NO,NO。兩手一攤,作出無奈狀。事后向翻譯一了解,原來這里是北約的一個海軍軍事基地。幸好,那不勒斯的軍人對我還算友好,沒有把我當間諜抓起來。我急出了一頭汗。要知道,像那不勒斯這樣美麗如畫的早晨,一輩子可能就邂逅一次,在人生的履歷中再也無法復制。我知道再磨下去也是枉然,立馬轉(zhuǎn)身向回路走去,因為途中有個小港灣,那兒也能見到日出。
當我趕到那個小小的港灣時,太陽已經(jīng)跳出了海平面。紅霞碎開,金光一道道射出,橫的是霞,直的是光,大海一片焰紅,如同滿海的金子。微波蕩漾,一如千萬條金蛇舞動,呈現(xiàn)出無比瑰麗的景色。
我的相機始終沒有閑下來。一個漁夫出現(xiàn)在鏡頭中。這個漁夫個子很大,臉部輪廓分明,鼻子很尖,手拿漁具,急匆匆地穿越我的視野。當他的身影與初升的朝陽重疊時,我用相機留下他如同剪紙般的圖像。
下一站,我們要飛往瑞士。銀燕騰空而起,直刺藍天,機窗外的陽光是那樣地熱烈而調(diào)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