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約定

◎李 顯

美麗約定

◎李 顯

這天下午，九歲的豆豆發(fā)現(xiàn)孤兒院后院的墻角處有一個洞，由于洞口在一個標語牌后面，所以很難被人發(fā)現(xiàn)，他把頭伸出洞口，發(fā)現(xiàn)墻外面是一塊幾米長的草坪，草坪的邊上是一戶人家，一位白發(fā)老奶奶正坐在門口的桌邊上吃東西。一股濃濃的肉香味直往豆豆鼻子里鉆，盡管他知道院長不讓擅自出去，但他還是忍不住鉆了出去。

豆豆不由自主地走向老奶奶的桌子，老奶奶瞅著豆豆從洞里鉆出來，笑成了一朵花，沖他說：“小家伙，想吃紅燒肉了吧？”

豆豆咽了一下口水，使勁點了點頭，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盤子里冒著熱氣的紅燒肉。

“別怕，過來吃吧。”老奶奶邊說邊把手里的筷子遞給豆豆。

可豆豆搖了搖頭，不敢上前拿筷子。

老奶奶奇怪地問：“怎么了？你不想吃？”

豆豆搖頭說：“院長不讓我用別人的餐具，不和別人一起吃東西，不碰別人的血和傷疤……”他像背課文一樣說了一大堆。

老奶奶奇怪地問為什么？

豆豆傷心地說：“因為我得了艾滋病?！?/p>

老奶奶心里一驚，不動聲色地問：“你知道什么是艾滋病嗎？”

“當然。”豆豆認真地說，“是一種會傳染給別人的病，所以我得聽院長的話，不能把病傳染給別人?！?/p>

“好樣的，寶貝兒！”老奶奶笑著夸道，“我?guī)愕轿堇锇咽窒锤蓛?，然后再為你找一雙干凈的筷子和盤子，咱們分開吃?！?/p>

洗完手，豆豆拿起筷子美美地吃起來，邊吃邊高興地說：“真好吃！我已經(jīng)好久沒吃肉了。院長說我們院的經(jīng)費有限，不能經(jīng)常吃肉?！彼萄柿艘豢谟终f，“奶奶，我今天特別高興，不光是因為吃到了肉，還因為奶奶叫我寶貝兒，長這么大我只看到有爸爸媽媽的孩子才被叫寶貝兒，從沒有人這樣叫我?！?/p>

老奶奶心里酸酸的，可仍然面帶笑容地說：“你就是我的寶貝兒！我一個人在家很孤獨，你天天來陪我，我天天給你做肉吃，好嗎？”

豆豆點點頭，又搖搖頭說：“我是想天天來，可院長不讓出來，如果他發(fā)現(xiàn)那個洞，就會堵上，我就來不了了。”

老奶奶想了想，說：“我想那個洞是老天專門為你開的，院長絕不會輕易發(fā)現(xiàn)的?！?/p>

豆豆一本正經(jīng)地說：“那我們就這樣約定了！拉鉤！”

于是老奶奶和豆豆拉鉤約定了。從那以后，豆豆天天都偷偷鉆出那個洞，去老奶奶家吃肉，陪老奶奶說一會兒話。后來有一天，他發(fā)現(xiàn)老奶奶家有一個鳥籠，上面遮了一塊布，老奶奶說籠里有一只會說話的鳥，只要拿下上面遮的布鳥就會說話，可老奶奶從沒當著他的面把布拿下來，所以他一直不知道那只鳥會說什么話。

讓豆豆感到幸運的是，院長一直沒有發(fā)現(xiàn)墻上那個洞。

不知不覺兩個月過去了。一連好幾天，豆豆到老奶奶家都沒有看到老奶奶的身影，不過，老奶奶為他準備的好吃的都放在桌子上。他知道老奶奶出去了，因為前些日子，老奶奶就跟他說，如果他來了，她不在家，就說明她出去辦事了，好吃的肉和水果都放在桌子上，他自己吃就可以了。

一連好多天，豆豆沒有去老奶奶家了，因為那天早上，他剛起床就暈倒了，等他再起來，發(fā)現(xiàn)院長在他身邊，還有醫(yī)生和護士，他的手上正打著針。他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痛得很厲害，感覺很冷。他記得，幾個月前，院里一個和他得同樣病的一個小朋友，暈倒后直喊冷，睡著了就再也沒醒過來。他害怕地問院長：“我也要死了嗎？”

院長搖頭說：“不，你會好起來的?！彪m然他臉上帶著微笑，可眼里卻含著淚。

豆豆感到眼皮很沉，很困，很想睡覺，但他知道睡著了就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使勁睜著眼睛向院長承認錯誤，把墻上那個洞，還有和老奶奶的約定都告訴了院長。

院長微笑著說：“你是一個十分聰明可愛的孩子，雖然你偷跑出去了，但并沒有做壞事，還去陪老奶奶聊天，我不會怪你。我想，那個洞是老天專門為你開的。”

“老奶奶也是這么說的?！倍苟鼓樕下冻隽诵θ?，有些吃力地說，“我好多天沒見到老奶奶了，很想她，很想吃她為我做的紅燒肉，想聽她的鳥到底會說什么話?！?/p>

“我這就去幫你找老奶奶?！痹洪L立馬起身出去了。

院長來到墻外的老奶奶家，可老奶奶不在家，家里有一位中年婦女，正在打掃衛(wèi)生。中年婦女說老奶奶出去了，她是老奶奶的親戚。得知院長的來意，中年婦女立馬拿出早就做好的紅燒肉，拎起上面遮著布的鳥籠就和院長去見豆豆。

到了豆豆身邊，中年婦女微笑著說：“你好寶貝兒！我是老奶奶的親戚，老奶奶出門了，她讓我把紅燒肉給你帶過來。對了，還有她養(yǎng)的小鳥?！闭f著，她把香噴噴的紅燒肉放到豆豆身邊，又把鳥籠放在桌子上，并且揭下遮在籠子上的布。籠里有一只金色的小鳥，它立馬說起話來：“約定……紅燒肉……約定……”

中年婦女說，老奶奶記性不好，她怕忘記約定，就買回這只小鳥，教它說話，提醒她……

中年婦女夾起一小塊紅燒肉放進豆豆嘴里，豆豆無比享受的嚼著，聽著小鳥不斷地說話，盡管他很難受，但臉上還是露出了喜悅。他拉住院長的手，吃力地求道：“如果我死了，不要告訴老奶奶……把墻上那個洞堵上，這樣，老奶奶就以為我還活著，她就不會傷心……”話還沒說完，他就閉上了眼睛，永遠地睡著了。

院長擦了擦眼淚，傷心地說：“豆豆，你還不知道，我早就發(fā)現(xiàn)了墻上那個洞，就在我打算堵上那個洞時，老奶奶找到我，求我不要堵上它……醫(yī)生說，早在幾個月前，你就會‘睡著’，正是你和老奶奶的約定，讓你多活了幾個月。我應(yīng)該替你去當面感謝老奶奶……”

這時，中年婦女流著淚說：“不用了，院長。半個多月前，老奶奶就病逝了。她臨終前委托我，每天去給她的寶貝兒做肉吃，繼續(xù)他們的約定……”

院長的眼淚再次涌了出來……

（原載《今古傳奇》2014年第8期 福建呂麗妮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