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下有人

林華玉

張家村的劉武與王花是一對夫妻，他們喜歡看電影。這天，兩口子看了一部名叫《床下有人》的驚悚片，王花膽小，還沒看完就不敢看了，早早地上了床。

她上床后又覺得自己的床下也有人，就喊劉武一起過來睡，劉武沉迷于電影精彩的情節(jié)中不能自拔，王花喊了幾次，他也舍不得關(guān)掉電腦。

過了一會兒，王花忽然披頭散發(fā)地跑過來，用驚恐的聲音對劉武說：“你快過去聽聽，咱家床下有動靜！”

劉武不耐煩地說：“這都是人家編的故事，你相信它干嗎？”王花說：“真的有動靜，不信你過去聽！”劉武氣呼呼地按了暫停，去了臥室。

王花讓他把腦袋伏在床上，劉武雖然搖了搖頭，但還是順從了她的意思，不一會兒，他豎起腦袋，王花見他一臉的凝重，接著他小聲對王花說：“還真的有動靜！”

劉武順手拿起一旁一個健身用的啞鈴，對著床下喊道：“出來，快出來，不然我不客氣了！”他以為下邊藏著一個小偷呢！可虛張聲勢了好一會兒，床下也沒有動靜，劉武壯著膽子掀開了床幃，里邊什么也沒有。

夜已經(jīng)深了，四周歸于平靜，可在這寂靜的夜里，床下的地面下依然發(fā)出一種讓人窒息的悶響：咚咚……

劉武建房的地方，解放前原本是一片亂葬崗子，八十年代村里將這里平整了，做了宅基地。據(jù)村中老人說，早些年這里一直鬧鬼。

四十年代中期，村頭林老四有一天晚上經(jīng)過那里，遇到了一個渾身漆黑、青面獠牙的家伙，他見到林老四，就伸出手，一邊跳著，嘴里一邊嘟噥著：“背背，背背……”

林老四嚇得屁滾尿流，想跑卻拔不動腿，那黑鬼徑直跳到了林老四面前，然后壓上了他的背。林老四覺得那鬼有千斤重，壓得他一屁股坐倒在地，接著就昏了過去，第二天被人發(fā)現(xiàn)時，已經(jīng)少了一只胳膊一條腿。

這奇怪的響動會不會就是鬼弄出來的呢？劉武與王花不敢在家睡了，他們?nèi)チ烁改讣?，嚇得一晚上也沒合眼。

第二天一大早，劉武對王花說：“我去青龍觀找至清老道給咱捉鬼！”王花說：“那還不趕快去，他如果不把鬼趕走，我也不敢回家住了！”

青龍觀離劉武家只有二里多路，里邊有明代古建筑數(shù)間，還有一座名叫青龍的高塔，是省級文物保護單位。

一道圍墻將青龍觀圍在里邊，觀中主持道人名叫至清，今年八十出頭，身子骨很硬朗，留著三縷長髯，仙風道骨的樣子。據(jù)說他從小跟師父學會了一手捉鬼之術(shù)，解放前就幫人捉鬼，很有名氣。

至清道人喜歡下象棋，劉武也喜歡，而且得過全市的冠軍，因為相同的愛好，兩個人成了忘年交，經(jīng)常聚在一起下下棋。劉武去了青龍觀，找到至清道士，向他說了晚上的蹊蹺事，至清道人摸了摸胡子，說：“這有何難？不過你要和我大戰(zhàn)三個回合，我再幫你驅(qū)鬼！”

劉武說：“我現(xiàn)在一點心情都沒有，你幫我驅(qū)走了鬼，我一定陪你下個夠！”

“一言為定！”至清道人回去取了一個羅盤、一把青銅劍、幾道符咒，然后就與劉武去了他家。

至清道人舉著羅盤在劉武的臥室里走了幾圈，說：“你的床下原本是一個冤魂，被人殺死后葬于此地。現(xiàn)在墳被平了，還被封在了水泥地下面，他的怨氣更重了，于是就要出來作亂！幸虧你找我找得早，不然就要被這孽障害了！”

劉武驚恐地說：“那該咋辦？”至清道人拿出一道符，說：“你去村頭鐵匠鋪，找張鐵匠給你打造一枚三尺三寸長的鐵釘子，將這張符咒貼在上面，然后釘于床下，這孽障就被鎮(zhèn)住了！”劉武千恩萬謝。

劉武去了村頭鐵匠鋪，找張鐵匠給他打了那樣一枚巨釘，回家后將床搬開貼上符咒，再用鐵錘將鐵釘子牢牢釘在了床下。

還真神了，從此劉武的床下真的沒有聲音了，劉武與王花這才敢回家居住。

再表，本地有一個盜賊，名叫王登徒，他打聽到青龍觀中的青龍塔下面有座地宮，里邊可能藏有大量寶貝，就動了邪念。

王登徒知道青龍寺乃文物保護單位，四周有圍墻保護，里邊又密布著攝像頭，進入寺里盜掘地宮是不可能的，于是就想從外部下手。

張家村一戶村民去城里打工去了，家中房子閑置，就貼出了出租告示。王登徒見那房子離青龍塔只有一里多地，就有了主意：他要挖一條地道，通往青龍塔，在不知不覺中將里邊的寶貝一掃而光。

王登徒租下了那所房子，買了衛(wèi)星定位設(shè)備及挖掘工具，就開始朝青龍塔的方向挖掘。此后他白天挖掘，晚上再把挖出的土運走，后來他嫌速度太慢，開始白天晚上都挖。

這天，他正在奮力地挖著，忽然頭頂上發(fā)出了奇怪的咚咚聲，王登徒屏住呼吸，抬頭看那發(fā)出聲音的地方，突然發(fā)現(xiàn)有一個尖銳的釘子頭出現(xiàn)在他面前。

還沒等他搞清發(fā)生了什么事，那根釘子就插入了他的頭骨里。王登徒徒勞地掙扎了一會兒，很快就停止了呼吸。緊接著上面的土壤塌方了，塌下來的土塊一下子將他埋在了里邊……

將釘子釘進床下后，還真神了，從那之后，劉武的床下再也沒有聲音了。

選自《小說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