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田黃雀
我國在漢代時期,國家逐漸強大,可是戰(zhàn)爭一直不斷。劉邦在位之時,為了鞏固統(tǒng)治,不斷打壓異姓王,同時,匈奴連續(xù)來犯。
戰(zhàn)爭的需求促使了冷兵器制造技術飛速發(fā)展。我國早在春秋時期,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鐵兵器,戰(zhàn)國末期,鐵兵器的數(shù)量、品種增多,但青銅兵器還占有很大比例。到秦、漢時期,特別是漢武帝實行鹽鐵官營制度以后,鋼鐵冶煉技術已經(jīng)有了很大的提高。漢代鐵鉤鑲的制作,即是我國古代鋼鐵冶煉技術早期發(fā)展的佐證之一。
出土文物、史書均有呈現(xiàn)
出土文物
鐵兵器的形制在漢代已經(jīng)種類繁多,如西安漢王朝中央武庫遺址曾出土刀、劍、戟、矛、斧、簇及鉤鑲等多種鋼鐵兵器,可見,鉤鑲在當時已成為一種必備的重要兵器。其他如在江蘇徐州獅子山西漢楚王陵、河北滿城西漢中山靖王劉勝墓、河北定縣東漢中山穆王劉暢墓、山東淄博西漢齊王劉肥墓及河南洛陽澗西七里河一座東漢時期的墓內(nèi),均出土有鉤鑲兵器。
在出土的鉤鑲實物中,形制最大、保存最完整的是從江蘇徐州獅子山西漢楚王陵附近征集的,現(xiàn)保存在中國人民革命軍事博物館內(nèi)。該鉤鑲的鑲板長36cm,寬17cm。鑲板上下各伸出一個長鉤,搏斗時用于鉤住敵人的兵器,使敵喪失戰(zhàn)斗力。鑲板正面設有一根尖利的鑲刺,用于戰(zhàn)斗時刺傷敵人。鑲板背面中間位置設有長方形手柄,手柄上可見絲織物痕跡,當時應有絲麻類織物纏裹。這件鉤鑲總長92cm,質(zhì)量1 665g。
在河南鶴壁市也發(fā)現(xiàn)一件鐵鉤鑲。其上鉤長26cm,下鉤長15.7cm,連同鑲板總長61.5cm。兩鉤均為鍛造的圓形鐵條,下鉤的頂端呈圓球狀,上鉤的頂端殘失。鑲板中部向外鼓出,背面有一長方形手柄。鑲板由長18.5cm、寬14cm的薄鐵板制成,用圓釘將上、下鉤固定在其背面。鑲板上無其他附屬物的遺跡。
鉤鑲是實用兵器,樸實無華,不尚裝飾。但也有裝飾華美者,如1969年在河北定縣發(fā)掘的43號漢墓(東漢中山穆王劉暢墓)中出土的一件“錯金鉤鑲”。該鉤鑲上鉤完整,長38cm,下鉤及手柄殘缺。鑲板為犁形,上方下尖,高l8cm、寬13cm。鉤和鑲板上都加工有錯金流云紋。該鉤鑲板加工精致,估計并非用于作戰(zhàn),應是中山穆王劉暢生前的珍藏喜愛之物。
1972年,在河南洛陽澗西七里河一座東漢時期的墓中出土了一件鐵鉤鑲。該鉤鑲總質(zhì)量1 500g,上鉤長32cm、下鉤長27cm,總長70cm。兩鉤均鍛成圓形的鐵條向前鉤曲,上鉤頂端為尖錐形,下鉤頂端為圓球狀。鑲板長22cm、寬15cm,此板由7.5cm寬的兩塊鐵板拼合合成,在距鑲板邊緣5.5cm處設有一個固定兩鐵板的圓孔。鑲板前突出的長形鑲刺頂端為圓球狀。在鑲板上有絲織物和髹漆痕跡。鑲板背面設有扁平的長方形手柄,手柄上有兩層附屬物,里層為竹皮,外層為絲繩纏繞。
鉤鑲又稱為鉤強、鉤拒,傳說是公輸班(魯班)創(chuàng)制的,記載見于《墨子》卷13《魯問篇》:公輸班“白魯南游楚,焉始為舟戰(zhàn)之器,作為鉤強之備,退者鉤之,進者強之。”北宋時期李昉、李穆、徐鉉等學者奉敕編纂的《太平御覽》卷334所引用《墨子》中的文字:“鉤拒,退則鉤之,進則拒之也?!币陨蟽商幬闹杏涊d的“鉤強”、“鉤拒”,其具體為何種兵器,文中無詳細描述。但其功能與鉤鑲“或推鑲,或鉤引”的功能頗為相近。由此推斷,“鉤強”、“鉤拒”是魯班發(fā)明的,其是鉤鑲的雛形。
鉤鑲在史書上有諸多記載,東漢時期劉熙所著《釋名·釋兵》中記載:“鉤鑲,兩頭曰鉤,中間曰鑲?;蛲畦?,或勾引,用之宜也?!蔽闹械摹叭痢奔礊椤拌偂钡耐僮?。東漢許慎所著《說文解字》卷14“金部”記載:“鑲,作型中腸也。從金襄,聲汝羊切?!蔽闹械摹拌偂睉x作rǎng,音同“攘”,不讀作xiāng。
《太平御覽》卷357記載:“江漢字山莆,遷丹陽太守。是時大江劇賊余來等劫擊牛渚、丹陽、邊水諸縣居民,毆略良善,經(jīng)歲為害。漢到郡,會集勁士,修整戰(zhàn)具,鉤鑲刀椐大戟長矛弓弩勁兵,轉送承接。余來亟戰(zhàn)失利,遂見梟獲。孝順帝喜其功,賜以劍佩?!蔽闹幸蔡岬搅算^鑲兵器。
鉤鑲之獨特,一指它是我國獨有的兵器;二指它的形狀獨特;三指它的使用方法獨特。
鉤鑲是國之瑰寶,是我國古代能工巧匠的一項發(fā)明,更是我國古代獨有的兵器,迄今為止未見其他國家有相同的兵器。古印度曾有過羊角盾,是在盾的上、下方各裝一只羚羊角,與我國的鉤鑲相似,但質(zhì)地不同。
鉤鑲是由盾演變而來的,其將鉤、盾結合在一起。它整體呈弓型,上下各有一個向外伸出的彎鉤,一般上鉤長于下鉤,兩鉤均由長鐵條鍛造而成。上、下鉤頂端呈球狀,有的則為銳尖形。兩鉤固定在鑲板后部,鑲板背面設有手柄,手柄又稱為鑲鼻。鑲板由鐵板制成,整體呈長方形,四周加工成圓角。有的鑲板呈上寬下窄的犁形。鑲板正面略偏上位置設有一個突出的尖錐,稱為鑲刺。鑲刺的頂端有的呈小球狀,有的則呈銳尖形。
鉤鑲是一種集防御、鉤束、推刺三種功能為一體的鐵制兵器。在搏斗中,士兵一只手持鉤鑲,可用鑲板或上、下鉤阻擋敵人長短兵器的攻擊,或用上、下鉤鉤住對方的長短兵器,另一只手可持刀、劍砍刺敵人。另外,在貼身搏斗時,持鉤鑲者可推出鉤鑲,用鑲板上的鑲刺刺傷敵人??梢?,鉤鑲之性能比只有單一防御功能的盾要優(yōu)越許多。
兩漢時期,特別是東漢,戟是軍隊的主要兵器。戟前部的橫兵刃向側方伸出,鉤鑲正是它的克星。戟上的橫兵刃被勾住后,很難迅速抽回,持鉤鑲者即可乘機砍刺對手。漢晉以后,戟逐漸退出戰(zhàn)場變?yōu)閮x仗用器,鉤鑲也隨之衰微以至絕跡。
在漢代石、磚畫像中有許多利用鉤鑲作戰(zhàn)的圖形,可以看出鉤鑲獨特的使用方法。
山東滕州西戶口畫像石上有兩幅手持鉤鑲的武士圖像,武士單腿跪在地上,扭身向后,右手握鉤鑲前推拒敵,左手持環(huán)首刀伺機進攻。
河南南陽畫像石上也有持鉤鑲的武士圖像。武士頭梳椎髻,上身袒露,碩腹便便,看來是個孔武之士。他右手舉鉤鑲,左手持短柄斧。
根據(jù)漢代畫像石資料看,鉤鑲在漢代戰(zhàn)場上使用頗為廣泛,而且靈活方便。在山東嘉祥縣武氏祠畫像石中,有兩幅水陸攻戰(zhàn)圖。圖中可見鉤鑲既可以用于步兵單兵對決,也可以與騎兵搏殺;既可以在水面舟上與對手交戰(zhàn),也可以與敵方戰(zhàn)車上的人員拼斗。
在陜西綏德發(fā)現(xiàn)的畫像石上,再現(xiàn)了當時士兵手持鉤鑲鉤住對方劍、戟的激烈戰(zhàn)斗場面。鉤鑲在戰(zhàn)斗中的作用與單純防御性的盾牌相比較,更具主動性。如果距離較近,還可以用兩端的鉤攻擊對方。
江蘇徐州銅山縣苗山鎮(zhèn)出土的東漢畫像石中,有一幅“比武圖”,正中兩個武士手持利刃,激戰(zhàn)正酣。左方的武士持戟,刺向對方的頭部;右邊的武士毫不驚慌,其身體下蹲,右膝跪在地上,左手舉鉤鑲迎接刺來的戟頭,用鉤鑲鉤住戟桿,右手持環(huán)首刀刺向敵人的頭部,一著制敵。畫像中,兩旁還有持環(huán)首刀躬身而立和對坐飲酒的觀者。不用旁人裁判,從持鉤鑲武士泰定的神情和持戟武士的滿臉惶恐看來,兩人勝負已顯分明。
除了以鉤鑲對付長柄兵器的畫像石外,還有許多以鉤鑲對付短兵器的畫像石。山東微山縣兩城鎮(zhèn)出土的畫像石中,也有一幅“比武圖”,比武的雙方都用短兵器。其中一人手持環(huán)首刀和長盾,另一人使用環(huán)首刀和鉤鑲。雙方刀鋒交錯,盾和鉤鑲并舉,格斗勢同水火,勝負一時難分。
在河南鄭州市發(fā)現(xiàn)的一塊西漢畫像石上,生動地描繪了擊劍的場面。畫面左側一人右手持鉤鑲,左手持長劍弓步前刺,右側一人跽坐,右手揚劍迎擊。在作戰(zhàn)時,士兵一般以左手握鉤鑲,右手持劍或刀,但是根據(jù)士兵個人的習慣不同,也有以左手持劍或刀,右手握鉤鑲的情形,這塊西漢畫像石上的擊劍圖即是佐證。
鉤鑲的使用年代較短,兩晉時期特別是西晉以后已不再使用。1972年3月,在江蘇鎮(zhèn)江市發(fā)掘了一座東晉晚期的墓,出土了一批畫像磚。其中有一“獸首人身畫像磚”,其畫面為:獸首有雙尖耳,圓睛凸出,左手前伸持鉤鑲,右手向后握環(huán)手刀,兩腿前后分開,一曲一直呈弓步,腿上均纏有帶束。盡管該畫像磚所表現(xiàn)的是神話故事,但是神獸所持兵器,是現(xiàn)實生活的反映。因此可以認為,到東晉晚期鉤鑲仍然繼續(xù)使用,以后逐漸退出戰(zhàn)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