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軼事

（一）司令退狗

司令者，吾油畫之師兄也。雖不惑有余，然精太極，通八卦，好彈弓；養(yǎng)過夜貓，玩過老鷹，喂過泥鰍。

日昨熹微，春風(fēng)盎然，天朗氣清。司令見滿山杏花盛開，繚亂其心也，遂往之。然距其杏花不百步，有大中小三犬擋路，大者，狼犬也。小犬吠之極兇，狼犬匍匐前進(jìn)，中犬齜牙以待。司令見之，大駭：擋路者，非好狗也！

司令取彈弓于囊中，夾丸而射之，不中。狼犬奮而上，視其彈丸，以為肉骨之類者，然非也，遂扭頭便走，且頻頻顧之。小犬仍窮兇極惡而吠，然吠之良久，回顧見大中兩狗已然遁走，遂大吠一聲，倉皇而逃。三狗俱逃之一籬院內(nèi)。

司令大喜，曰，技止此耳！遂踱方步而追至柴門外。

眾狗見之，皆吠而轉(zhuǎn)啼，哀鳴不已，無一敢與司令對視者。司令趴于柴門之上，猛搖之。三狗俱逃屋之后，且吠且露頭觀之。司令取弓瞄而射之，嘲嘲之聲不絕。頃定，三狗俱竄至山中，不復(fù)見矣。

司令坐于杏樹之下，怡然自樂曰：美哉，滿山春色關(guān)不住，一樹紅杏撲面來。

（二）鐵硯磨穿

吾友者，東京汴梁人士也，善書，好古玩。奈何囊中羞澀，嘗數(shù)至英雄山，皆歸而嘆息曰：“余雖困頓，然終有一日當(dāng)撿一巨漏也！”撿漏者，以少許之錢，賈貴重之物也。英雄山，故為烈士之冢，其又好古玩書畫，故今發(fā)展為文化市場也。

吾友早發(fā)英雄山，掌燈而歸，面有喜色，神采飛揚(yáng)，見吾而炫之曰：“吾以紋銀八十兩購此端硯，文豐道兄以為何如？”吾觀之，實貌似一陳舊之物也，然吾于古玩涉足甚淺，于硯更是知之甚少，不便多言，便曰：“恭喜吾兄撿此大漏，當(dāng)日之鴻鵠大志今日如愿，實乃可喜可賀。吾等皆羨慕之極，改日當(dāng)請吾等狂飲十大白，以資慶賀也！”吾友大笑曰“沒問題，絕對沒問題。不就是喝幾杯酒嘛，小意思，小意思！”

翌日，穎兄歸來。孫氏穎兄者，濟(jì)寧人士也，與孔老二同為鄉(xiāng)里，精鑒賞，好收藏。吾友亦示之以硯，穎兄觀之，賞之，撫之，

摸之，叩之，聞之，以破布拭之，欲語然，又止之，沉思良久，曰：“此非端硯也?！蔽嵊焉兌鴨栐唬骸澳沁@究竟是什么石頭的？怎么那么像端硯里的宋坑？”穎曰：“此亦非石硯。”吾友大怒：“不是端硯不說，也不是石頭的，那你說是什么做的，難道還是泥巴的嗎？”

穎兄怯然曰：“然！”

吾友面色由紅轉(zhuǎn)黑繼而變藍(lán)發(fā)紫，不發(fā)一言，眾無趣而散。

翌日卯時，美術(shù)學(xué)院書法教室之外方圓八十米哧哧之聲不絕，吾等大駭，不知何事。推門而入，滿地泥水，吾友執(zhí)一油煙磨塊，但見所謂端硯已磨至見底，而磨塊毫發(fā)無損。見我等，吾友面如桃花，沉思良久，曰：“死龜孫賣給我的這些假墨，太硬了，把我的硯臺都磨透了，還是不下墨！”

慘叫數(shù)聲，眾皆被雷倒。

（三）頑劣男孩

壽光一童某氏者，極頑劣。

一日，家人尋之不得，以為外出至親戚家，然至翌日未歸。午時，家人草雞之至也。草雞者，非公雞母雞所能比也。世人多聞公雞母雞，而未聞草雞，皆因草雞乃土鄉(xiāng)俚語，流傳于鄭玄故土、清照之鄉(xiāng)、板橋之縣、劉勰之里、羲之之鄰也，以今之標(biāo)準(zhǔn)國語解釋則為急躁、焦急。

草雞暫放一旁，言歸正傳。

家人草雞之至，遂通知眾親朋好友，外出尋之。然至日薄西山，而未果也，人且不說，雖一毛而未見。

掌燈，眾人聚于廳堂之上，母于一旁啜泣不止，父強(qiáng)作鎮(zhèn)靜，與眾人商討若今晚不歸，明日將如何如何。眾人正出謀劃策之際，忽聽柴房有窸窣之音，奇之，怪之，面面相覷之，挑燈觀之，見一童蹲于鍋臺之上，正欣賞眾人之焦慮狀、驚慌狀、痛苦狀、無可奈何狀。童面帶笑容，眼睛睜大，做極其興奮狀，觀自己之杰作，洋洋得意耳。

筆者按：此童極有耐力、膽力、表演力、想象力，及運(yùn)籌帷幄之力。

眾人驚愕，母親驚喜，父親喜而怒。噼里啪啦呱唧哐嚓撲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