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鋼炮長得平平常常,沒點顯山露水的痕跡,淹在兵堆里,你眼色再好,也發(fā)現(xiàn)不了他。和別的兵比,他的嗓門不大,伴著一串串話,出來的語氣也蠻溫和的,并不是那種大大咧咧或火爆十足的兵。
不過,既有小鋼炮的名頭,也不是空穴來風,他自有與眾不同之處。
他的腸子和炮筒一樣直,心眼兒和炮彈一樣實,嘴一張就是小鋼炮開火,命中率極高,威力好猛,不炸得對方體無完膚,也得傷筋動骨。話不多,卻句句擊中10環(huán),一針見血;聲音不高,可字字落地如雷,讓人心驚肉跳。
看出來吧!那位心里頭存不住話、說話不拐彎的,就是小鋼炮了。
作為真正兵器的小鋼炮,神炮手操作時,對發(fā)射時機把握得十分精確,對打擊的目標更是了如指掌。我們的小鋼炮可不這樣,只要肚里有話,管他時間、場合、地點什么的,張嘴就說,從不猶豫,絕不留情。大到干部的錯誤失誤,小到班長兵們的雞毛蒜皮,統(tǒng)統(tǒng)是他的轟炸目標。
他眼里容不得半粒砂子,舌頭下壓不住半個字,看重的是一吐為快。見什么人說什么話,什么時候能說什么時候不能說,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什么可說重什么只能說輕……諸如此類的方法戰(zhàn)術,他一概棄之不理。他只知道面對面地說,對事不對人。把別人說得臉通紅下不了臺,他自感沒說到位,還會乘勝追擊下去。
小鋼炮也不是真正的衛(wèi)道士,身負捍衛(wèi)真理道德的重任。直來直去,更多的是因為他的性格所致。因而,不論好話壞話,他從來都是直線運動。只是大家只記住了他抨擊的形象,總以為這小子有與一切不良行為作堅決斗爭的英勇。
有些面子薄的班長干部,雖不和他一般見識,可忍耐總是有限度的,聽了半拉子就拂袖而去。到了這份兒上,他仍然不?;?,非得說得透透的。看起來,他這架小鋼炮已經升級換代了,和導彈有點相似了。
他在訓練上是尖子,工作上表現(xiàn)不孬,完成起任務來,也沒什么說的,可到了評價他時,班長干部都說:“這兵,就是那張嘴太快?!鼻懊娴匿亯|再多,有了這個小小的尾巴拖著,在評功評獎時,小鋼炮常常被忽略不計,搞不好還會被列入重點人的行列。
兵們替他抱不平,他倒不在乎,還是有啥說啥,該怎么說照舊怎么說,炮彈該出膛就出膛,依然呼嘯而出,彈道不變,殺傷力不減。
在小鋼炮猛烈轟炸的初期,沒有誰能抵擋得住的。人嘛,總是需要面子的。他小鋼炮只顧自己的痛快,讓別人身陷尷尬的深淵。這多少有點不公道。小鋼炮讓大家身上的遮羞布沒了,一切的一切全走光了,自然他的形象也被搞得傷痕累累。
這個過程,他非得經過不可。
有時,他也會為自己辯護幾句,別在意,我這人就是性子直,沒啥壞心眼。其實不用他說,大伙兒已經體會到了。
所幸,黑暗過去,光明就來了。大家對他的習性了解了,知道了他沒有壞心,漸漸地就校正了對他的看法和評價。干部班長不但經受住了他的炮火,有時還主動出擊讓他對某事轟一炮。小鋼炮也不是那種浪費炮彈的人,對許多的事,他的看法挺準,提出的建議相當?shù)挠薪ㄔO性。大家就說了,行啊,你小子有兩下子啊。小鋼炮不好意思了,不,是領導給我提供了好的射擊條件。不管怎么說,班長干部把小鋼炮當作參議員用了。效果非凡。
小鋼炮居然成了領導眼中的紅人。
有干部說得好:“你這小鋼炮,轟得我坐立不安,可倒讓我睡得安穩(wěn)了?!?/p>
兵們開始喜歡和他相處了。他通體透明,兵們能看到他的心。好哇,和他在一塊兒少了不該有的顧忌,多了許多的安全感。
兵們說,其實小鋼炮人挺好,和他玩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