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扎堆兒在北京的年輕藝術家,偏居華南的80后畫家陳文華顯得更安靜和樸實。10月份即將在法國巴黎開幕的個展,是其創(chuàng)作10年來最新的一個系列《參照物的喪失》。潛于全球多樣性表象之下的眾多社會與個體的參照體系成為本次畫作的主題。在建構與解構間,參照的形成與喪失中,看似輕描淡寫,卻創(chuàng)造了一個全新的觀察視角。
藝術家將一把7-11的雨傘用一種平涂色塊的方式呈現(xiàn)出來,熟悉的色彩放在平面的畫布上似乎失去了本身的意義,而放在畫布旁邊的那把實物雨傘如果一旦拿開,我們單純地面對那些熟悉的組合色塊時將茫然失措,頓時驚覺慣有的認知是多么狹隘。陳文華的雨傘系列作品《天堂制造》用一種類似文字游戲的手法表達了這樣的矛盾和沖突。
在陳文華的表述方式下,日常生活景觀和事物的具象與抽象形式的存在被賦予了一種嶄新的內(nèi)涵。在常規(guī)現(xiàn)實和新現(xiàn)實之間的往返徘徊成為陳文華本次系列的創(chuàng)作之源。他指出一條游走于事物常意,并直至事物定義邊界之途。并非意圖建立新的體系,但他確又在不經(jīng)意間為我們提供了一絲樸實無華的靈感,讓我們在迷失的同時,用另一視野審視生活環(huán)境中不可窺見的一面。
BM=BIZMODE
C=陳文華
BM:本次法國展出的系列《參照物的喪失》中有哪件作品是你本身創(chuàng)作印象最深刻的?
C:在《天堂制造》系列中,「天堂傘」是個國人皆知的品牌,而「天堂」又是一個虛無的宗教概念,當「天堂」一詞被用在傘這樣一個物體上的時候就立刻喪失了它原有的意涵,因為我們已經(jīng)被「固有觀念」束縛太久,以至于忘了思考忘了辨別。我希望用這種方式探討事物的本質(zhì),用「去文本化」的手法來解除「觀念」的枷鎖。將具體的東西抽離掉,變?yōu)橐砸环N直觀或者不直觀的方式呈現(xiàn)。
BM:其他作品中是不是也有類似的表達?
C:是的,比如另一組作品《我就是宇宙》。作品遠觀很像一組星云圖,在暗黑的宇宙中,星星發(fā)出璀璨的光芒。當觀眾仔細辨別后,才發(fā)現(xiàn)其實這是黑夜中的路燈,周圍還有些幾乎看不出來的樹葉,其實我認為宇宙不一定要有星云。海德格爾的存在主義哲學認為,「存在」并不是一個科學可以解決的問題。對海德格爾而言,成為一個人就是簡單地對存在敞開,一個人對存在敞開的標志是對存在的驚訝。我們在觀看一樣物體的時候往往被一種先驗的認識所迷惑,看一個杯子永遠只是一個器皿或者容器,而忘了其實它也是一種材料做成的,它也有一定的硬度和形狀。
BM:法國個展中作品還是以架上為主,未來是否會嘗試多種媒體結合的裝置作品創(chuàng)作?
C:會考慮,因為平面的油畫作品不足以承載藝術家的想象空間。在我的近期作品中有一件裝置名為《禁止的紀念碑》,是由有機玻璃和樹葉組成的,最初的形態(tài)是有機玻璃的紀念碑里充滿新鮮的樹葉,而一個月后樹葉腐爛枯萎。我在紀念碑上做了時間刻度,寓意當時光流逝,紀念碑里的樹葉將會變成一種新的形態(tài)。
BM:你的個人網(wǎng)站上有這么一句話:「當所有存在還原為它最初形態(tài)時,我才成為我!」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C:這句話其實是我希望用我的作品對存在的本質(zhì)進行解說。在最早的作品《窺》系列中,類似水墨畫的人物形象和大塊面紅色幾何體的交融,在畫面中形成了一種沖突感,大紅色幾何圖形一般的手圈起被我們窺探的部分,人們焦慮迷茫的眼神仿佛是一種對世界的張望與質(zhì)疑。在《中國身體》中,我選擇用人體來表達這種沖突?!赌睦镉兴屯睦镉巍穭t將身體放置在一個環(huán)境里——一個游泳池。作品的名字可能讓我們感覺到了自由,而游泳池的有限空間告訴我們,自由地游泳是件不可能的事情。這兩者的沖突非常戲劇化,我想用這種戲謔的方式闡述對于這個世界的理解。
BM:你的作品故事性很強,是想要用敘事的方式來表達嗎?
C:敘事的方式只是個表象。最初畫這些事件的時候沒有想過敘事性的問題,而之后發(fā)現(xiàn)敘事性的東西有時候會讓人關注到事件本身,而忽略了更重要的東西,比方說尋找存在的本質(zhì)。創(chuàng)作架上作品時,我還是力圖打破某種定勢,轉(zhuǎn)向去敘事和去情緒的物象分析。在裝置和影像上,我的取材不少來自日常場景但經(jīng)過陌生化處理的作品,希望以特有的方式奇襲我們的生活。
BM:從求學到進入職業(yè)創(chuàng)作這么多年,你一直定居在廣州, 很喜歡這個城市?
C:從創(chuàng)作的生態(tài)環(huán)境來說,廣州肯定遠遠比不上北京,另外北京給予年輕藝術家的機會多很多。但是單純從藝術創(chuàng)作者本身的獨立性和思考性來說,廣州其實還是不錯的,比較安靜、不浮躁,這樣創(chuàng)作者有更多的時間、空間可以沉淀下來,藝術家可以更冷靜地對待自己的作品。我在廣州生活創(chuàng)作已經(jīng)十多年了,應當說我可能對嶺南的文化駕馭得更為熟悉。
BM:未來會有移居的可能性嗎?
C:未來如果有合適的機緣,我也會嘗試去國內(nèi)任何一個別的城市或者世界上任何一座別的城市去定居、思考、創(chuàng)作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