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的等待
瀾濤
她和他走在一起,稱得上是“郎才女貌”,但他們的愛情卻并不被看好。原因很簡單,她出身在湖南一個書香世家,而他只是一個窮教書匠。在那個戰(zhàn)火紛飛、門第觀念深厚的年代,這無疑是橫亙在他們之間的一道天塹。所幸的是,她的父親還算開明,只是堅持一點:他要用一場氣派的婚禮體面地迎娶她??蛇@對一個窮書生來說,絕非易事。
為了能早點成為他的新娘,她決定去東北工作,早點賺夠了錢,實現(xiàn)父親所要求的體面氣派的婚姻。
揮別洞庭湖的溫婉輕唱,她坐船出沅水,過洞庭湖,順江而下。這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回來,她滿眼滿心是淚,淚花中是他在碼頭上追逐相送的嘶喊:“我等你回來!”她一遍遍在心里回應(yīng)著:“等著我,我一定回來?!?/p>
船到泰山腳下,因戰(zhàn)事與時局發(fā)生變化,再無法前行,進(jìn)退兩難的她只好靠著朋友的關(guān)系,在當(dāng)?shù)匾凰鶎W(xué)校找了份教書的工作。
本想等她到東北有了穩(wěn)定的工作,他再追隨而至。收到她的消息后,他只能放棄北上的計劃,等待時機。
山水相隔,二人頻頻鴻雁傳書,以慰相思之情。
兩年后,隨著共和國解放的炮火,他投筆從戎,下瀟湘,渡漓江,到廣西。最初,兩人還有聯(lián)系,但居無定所的行軍,加上她的工作幾經(jīng)更換,不久二人便失去了聯(lián)系。她不知道他發(fā)生了什么,但她堅信他不會背負(fù)她,堅信他不會殞命戰(zhàn)火,堅信他在等待著她。
歲月在一點點蠶食著她的青春,她卻依然形單影只。面對好心人的牽線搭橋,以及一個又一個的追求者,她淡然而堅定:“‘劉郎已恨蓬山遠(yuǎn),更隔蓬山一萬重?!瘜ξ业膭⒗?,我就是‘生要見人,死要見墳’?!?/p>
16年后,在北方苦尋無果的她,南歸尋夫。因為沒有了工作,回到家鄉(xiāng)的她只能靠打零工維持生計,但這并沒能阻擋她尋找的腳步??闪钊穗y過的是,始終沒有他的音訊。
“文化大革命”的風(fēng)潮中,她被下放到一個偏遠(yuǎn)的山區(qū)務(wù)農(nóng),而他也被遣送回老家一個小村務(wù)農(nóng)。近在咫尺,卻又無音相通。歷史的風(fēng)潮讓他們再也無力尋找彼此,但牽掛與想念絲毫沒有在他們心中褪色。
“斷雨殘云無意緒,寂寞朝朝暮暮?!睔v史的車輪輾過泥沙枯草,她恢復(fù)了清白,他也得到平反。他們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尋找對方。蒼蒼歲月,茫茫人海,不知道對方是生是死,但堅信對方只要活著就一定在等待著自己。
終于,在分別了40年后,他們在家鄉(xiāng)的小城重逢。四目相對,淚眼蒙蒙。那時,他仍未娶,她也還未嫁。
1987年,在經(jīng)歷了40年的想念和等待后,74歲的他和66歲的她,終于手挽著手走進(jìn)了婚禮殿堂。他對她鄭重地許諾:“我至少還要陪伴你10年!”
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她叫余琦,是當(dāng)代著名作家丁玲的親侄女。他叫劉自平。余琦在和劉自平一起生活了19年后,在2005年病逝。
余琦去世后,有人問年過九旬的劉自平,怎樣評價他這一生?在經(jīng)歷了那么多磨難坎坷后,相守卻如此短暫,他會不會感到不滿?但他的回答是:“我這一生是幸福的,滿足的?!闭f話間,他是滿臉的幸福,滿眼的真情……
箴言
人往高處走,是人生追求;人往低處走,是追求人生。
聽人說話只信一半是精明,知道哪一半可信是聰明。
對付小人,就像對付沒燒透的煤,晾晾自然就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