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風中的眼淚道歉
2014-04-29 00:00:00易靖
莫愁·家教與成才 2014年8期
1
“媽媽，我現(xiàn)在不想跳，我就在旁邊看看就行了?！辈派纤哪昙壍呐畠貉鲋鴥龅眉t彤彤的小臉，向我祈求著。
今天的溫度特別低，站在操場上，西北風毫不留情地刮著，我恨不得戴個防護頭盔才行。
“不行！你現(xiàn)在必須跳！”當著學生們的面，我盡量控制自己的分貝，低聲怒吼著。
“為什么？媽媽?！迸畠憾哙轮行┌l(fā)紫的嘴唇，懷里抱著一大捆衣服。
“因為這是課間操時間，你必須要鍛煉身體！”我反應很快，脫口而出一個貌似無懈可擊的理由。
學校馬上要舉行跳繩比賽，作為教師的我，當然不甘心讓自己的女兒失去這個鍛煉的機會，或者更準確的說是參賽獲獎的機會。誰知在課間操訓練時，女兒卻甘愿站在旁邊為其他同學抱衣服，端茶送水?？吹竭@一幕，一股無名火頓時升上我的心頭。
“但是，媽媽，我會跳長繩了?，F(xiàn)在我不想鍛煉，我就只想看他們跳！媽媽——”女兒的眼淚已經(jīng)流出來了。
“你別讓我對你發(fā)火！快去！”環(huán)視四周，除了幾個平時行動不太靈敏的學生外，其他學生都在練習跳長繩。
而偏偏，我的孩子！我的女兒！竟然站在旁邊為別人喝彩！想到這些，我失去理智，氣急敗壞地走上前去，“啪！啪！”兩個耳光甩過去。頓時，兩個鮮紅的手掌印在了她已被風吹紅的小臉上。
“你跳不跳？”我咆哮著。
女兒還是站在原地不動，使勁咬著嘴唇，禁不住地抽泣，滿臉淚水。這時，已有一圈師生圍了過來。從小到大，我從沒這樣打過她，我想，我今天是瘋了，我的樣子一定像個丑陋的巫婆。虛榮心挑起的惱怒讓我完全失去理智，圍觀的師生更是讓我尷尬萬分，下不來臺。
幾分鐘的僵持之后，在我的怒視之下，女兒終于哭著把手中的衣服放到旁邊的石墩上，站到隊伍的后面跟著跳了起來……
風吹得更厲害了，冰冷的眼淚已經(jīng)讓她成了大花臉；連續(xù)的抽泣一直持續(xù)到課間操結(jié)束……
這一天，我都在沮喪郁悶中度過。我想，女兒一定更難過……
我知道，今天我過火了。
2
晚上臨睡前，女兒坐在床上看書。我走過去，坐在她身邊，我以為她還記著跳繩的事而不理我。沒想到，女兒往旁邊讓了讓，輕聲叫我一聲“媽媽”然后又繼續(xù)看書。我想向她道歉，但又有些放不下面子。
我喃喃說道：“我想和你談談。”
“嗯。”女兒看著我，眼波清澈見底，沒有怨恨，沒有責備。
“我今天硬要你跳繩是想讓你多鍛煉鍛煉，是想要你身體更強壯些。”
“哦——”
“那你說說，你為什么不想?yún)⒓佑柧?？?/p>
“我上次訓練時，經(jīng)常跳不過去，我怕我會影響后面的同學?！?/p>
女兒盯著我的眼睛，好像怕我再次爆發(fā)。
我哽咽住了……
“那……我……想跟你道歉……媽媽不該在公共場合吼你，更不該打你……以后如果你不想?yún)⒓颖荣?，我不勉強你了……”我不敢再說下去了，怕淚水如泉。
女兒側(cè)過臉，低下頭，輕聲“嗯”了一下，想避開我的目光。我傾過身，抱著她的頭，吻了吻她的額頭，卻瞥見了她晶瑩的淚花。
我一直希望女兒能夠全面發(fā)展，學校的各種比賽，不論作文大賽或者英語口語競賽，還是數(shù)學答題或者繪畫比賽，哪怕是體育競賽或歌詠比賽，只要我認同了，都盡量讓她參加，不落人后?，F(xiàn)在想來，我讓女兒參加的這些比賽都是她的興趣所在嗎？都是她愿意的嗎？我是在滿足自己的虛榮心，還是站在孩子的角度考慮問題？一直以來，我把女兒當成一幅沒有涂色的畫，只按著自己的意愿涂抹色彩，卻忽略了這種色彩是否適合這幅畫。
曾經(jīng)看到過這樣一篇文章，講的是一個小女孩和朋友出去野餐，總是自覺地承擔搬運、整理、甚至看守等讓人不屑一顧的工作，對于伙伴之間的競賽也基本是當啦啦隊、后勤人員。父母對此很是惱火，覺得顏面掃盡，但她卻樂在其中。直到有一次，幾家人一起出游，孩子們在一旁玩耍時，一個小伙伴摔傷了，她沉著而迅速地為摔傷的小伙伴包扎止血，并溫柔地安慰住了這個號啕大哭的同齡伙伴，她的一舉一動令當場所有人都怔住了……
是的，不是每個人都喜歡、都適合在跑道上沖刺，生活的舞臺不僅僅局限于跑道上，重要的是找到最適合自己的角色，找到最適合自己的色彩，就能演繹出精彩！
我又一次吻了吻女兒的額頭。
愛她，就為她涂上適合的色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