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愛還在夢的另一端

窗外，清寂的空氣中流動著風的聲音，很輕微，像是怕驚動了樹葉的生長。

昨天，好像是走了很漫長的一段路，走著走著，忽然戛然而止，前方竟然沒有了前進的目標。已經(jīng)記不清多少次產(chǎn)生過這種幻覺，當過去成為往事，逐漸變成了記憶里的一縷炊煙，盡管炊煙飄散，卻把思念沉淀在了我的心頭。

人的一生，有很多次相逢，往往于不經(jīng)意間，從相遇走到了相知；或者，于擦肩而過中走到了相別，彼此之間并不需要告訴什么。

前妻終于要和她的意中人踏入婚姻殿堂了，知道的那一刻，我原本十分平靜的心，卻突然失衡了。我記得我們只為一件很小的事爭吵，完全是為了安慰她還沒有完全冷靜下來的情緒，我答應(yīng)了和她一起去民政局辦理離婚手續(xù)的要求。當時她告訴我說，她只是想清靜兩年，兩年后再復(fù)婚……如今，五年過去了，她當時的那個誓言已經(jīng)隨風飄散，她沒有和我再一次攜手，只留給我了一個遠去的身影。那種感覺，讓我凄楚的心更加疼痛。我不知道她是否也能感覺到？

也是這樣的淺夏，艷陽。輕風，碧樹，鳥語。在南方一同求學的我們，從陌生走到了相逢，又從相逢走到了相知。

初戀，我感到很幸福。

從此，校園的小徑上留下了我們青春的腳步。

那幾年，我們甚至談到了愛到地老天荒，山盟海誓，今生無怨無悔……而如今，流年散盡，一直站在她身邊的我，退到了幕后。

最近一段時間，我經(jīng)常于三更半夜中忽然醒來，卻一如既往地怕驚醒了睡在我身邊的那個人，待定神時，驀然發(fā)現(xiàn)那個人已然不在，孤獨的床榻上只剩下了我自己。寧靜中，她年輕時經(jīng)常為我唱的那首歌又向我飄來，恰似我在海邊聆聽驚摯的濤聲。濤是有聲音的，只是我的眼前不是海，是比夜還黑暗的寂寞。我曾經(jīng)一直用靈魂去捍衛(wèi)的感情，我曾經(jīng)義無反顧地癡戀的愛人，我曾經(jīng)讓纖繩纏在流汗的肩上，絡(luò)入血脈，滴點著殷紅的精神支柱，最終讓我把美麗的懷想留在了城市鄉(xiāng)村的夢里，留在了月夜清涼的風景中。蒼遠的舊夢，把濤聲隔絕了，只剩下了自己因守望而形影相吊的背影。

我們初來邊城的第一個冬天，漫天的雪花一夜之間把天空和大地染成了一片銀白。她站在窗前，出神地凝視著窗外，任憑北國的寒冬在天地間恣意揮灑。然后輕輕打開窗門，悉心地用手去接那一片片飄落的雪花。那些飄落的飛雪，在她的指間瞬間融化成水，從指縫中流淌而出。

她說，自己出生在雪季，雪是她的至愛，命運注定了這一輩子她要用雪的圣潔去關(guān)愛我和孩子的一生。說完，她抱著孩子步出家門，去接受雪的洗禮。

看著她和孩子的身影在風雪中，我頓時有一種落淚的心痛。我走上前去，她騰出一只手緊緊地將我的雙手握住，說：“我把體溫留給你，讓你在什么時候都不再感到寒冷……這一生有你，真好……”那種微笑和幸福，那種風雪中彌漫著的溫暖，讓我下定決心用一生去愛她！

飛雪的世界猶如童話，看著她因興奮而透著嫣紅的面頰，看著女兒在她的懷里安恬地熟睡著，我感到能有她和女兒陪在我的身邊，聽雪花纏綿的歌聲，聽歲月愛的絮語在心間流淌，是多么幸運！

如果那個冬天的情景一直得以延續(xù)，如果我不是為了奔自己的前程，跋涉千山萬水和她咫尺天涯，那么，我們肯定還是那樣相愛，相互攜手風雨同行……

然而，不經(jīng)意中一切都和昔日的海誓山盟漸行漸遠。

朋友告訴我：昨天是翻過的一頁，過去不會再回來，要學會愛自己。我們每個人都力求完美，但都做不到完美，所以應(yīng)該接受不完美的結(jié)局。孤獨時，學會安慰自己；寂寞時，學會溫暖自己，學會坦然面對自己，這個世界只有回不去的，沒有什么是過不去的。無論你面對的現(xiàn)實多么凄冷，你都要堅定地相信，這只是黎明前的黑暗，太陽每天都會升起。

人生難免會有遺憾。有過遺憾的人，必定深切地付出過最真的心，感受過真正的痛苦。這樣用行動演繹過至真至純情感的人，也必定真實地活過。錯過的一切如同錯過的時光一樣，無法找回，如果去找，代價可能很大，或許就是一輩子。

十多年前，我調(diào)任一個單位擔任主管。上任之初，迫在眉睫的改革讓我如履薄冰，如臨深淵。盡管取得不少進展，然而，雷厲風行和“過于認真直率、幾近不近人情”的性格最終讓我倒在了“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之下。沒過多久，我便被一紙調(diào)令調(diào)離，緊接著便是停職反省、隔離審查。此時，前妻非但沒有離我而去，反而安慰我說：“我相信你是光明磊落的人，絕不會干那些營茍之事，事情總會有查清楚的那一天！”并立下誓言：“如果你為此坐牢了，我給你送牢飯?！?/p>

那種深藏的未曾表達的愛，雖然有太多的無奈，但更多的卻是生離死別般的悲壯。她知道，當時這些話如果不說，她會遺憾終生；說了，就意味著今后一段時間長久的寂寞和等待。但是，她無悔。

她的勇敢，告訴了我一個淺顯的道理：男人，站起來是一座山，倒下去是一條路；好女人則是男人的一所學校。

沒過多久，我便被告知：查不出問題不等于沒有問題；一個共產(chǎn)黨員要經(jīng)得起誤解的考驗，組織部門下派我自首府去往數(shù)百公里之外的基層掛職。消息傳來，她喜上眉梢，專門下廚為我做了一頓可口的飯菜；掛職期間，她又專程帶著女兒前來探望。

人生如戲，卻無法彩排。2009年秋季，我開著車帶她和妹妹去往南疆，故土重游，讓她流連忘返卻又感慨萬千！

誰知道，兩年多過去，我竟然會含著淚笑著對她說“祝你幸福”，然后強忍著淚水告訴自己是我錯過了她，然后黯然神傷地從主角的位置上退出了她的生活舞臺。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也不是天各一方，而是我就站在她的面前，她卻不知道我仍然愛她。人生最大的遺憾莫過于此。如果愛不能完美，我寧愿選擇無悔，不管來生多么美麗，我也不愿失去今生對她的記憶，我不求天長地久，我只要生生世世的輪回里有她。并非別無選擇，只是不想一錯再錯。我心里一直都知道她是我一生的牽掛。從來不知道寂寞的感覺是那么傷人，更別說讓我看著她的故事，流著我自己的眼淚。寂寞的人，總是用心去記住自己生命中出現(xiàn)過的每一個人！

時間沖不淡真情的酒，距離拉不開思念的手。想她，在每年的這個時候……

朋友告訴我：不管世事如何變化，陽光不是依舊還在嗎？擁有一顆守得云開見日出的心，你一定會在心靈的拐角處撞上陽光。在那里，喧囂會被隔離在陽光之外，俗務(wù)被拋向云霄，塵世也遠離腦海，只剩下柔美的陽光將我們沾染太多塵埃的心靈滌蕩，一切都會逐漸地沉下來、靜下來，最終歸于平靜。

感情的事，會真的如此嗎？

責編/畢春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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