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得意象自生光

袁泉　李茂麗

摘 要：意象作為詩詞意境的構成單位，在文學史上有著悠久的歷史。在《天凈沙·秋思》這首小令中，作者用了十八個字，九個名詞詞組，代表九種景物，用極有限的字句創(chuàng)造了極豐富的意象，充分展示了意象在中國古典詩詞中的無窮魅力。

關鍵詞：詩詞；意象；藝術構建

作者簡介：

袁泉，女，1980年10月出生，漢族。四川南充人。2002年7月入伍?，F為武警警官學院人文社科系大學語文教研室主任、副教授。

李茂麗，1977年8月生，重慶墊江人，武警警官學院人文社科系大學語文教研室講師。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4）-30--01

我國是一個詩的國度，早在兩千五百多年前的春秋時期就誕生了第一部詩歌總集《詩經》。讀詩使人靈秀，“腹有詩書氣自華?！币庀笤谖膶W史上有著悠久的歷史。作為詩詞意境的構成單位的意象到底是什么呢？美國文藝理論家蘇珊·朗格說：“藝術品作為一個整體來說，就是情感的意象”?！斑@是一種非理性的和不可用言語表達的意象，一種訴諸于直接知覺的意象，一種充滿了情感生命和富有個性的意象，一種訴諸于感受的活的東西。”蘇珊·朗格在這里對意象的內涵作了系統(tǒng)的解說，意象是詩人的意中之象，是詩人對于事物和景物獨特的理解和特定的感情，是詩人表達思想、抒發(fā)感情的載體。出現在文學作品中的意象，首先必須是具體的物象，其次必須融入作者的主觀情意。一句話，意象是主觀情意與客觀物象結合的產物。

山抹微云，天連衰草，畫角聲斷譙門。暫停征棹，聊共引離尊。多少蓬萊舊事，空回首，煙靄紛紛。斜陽外，寒鴉萬點，流水繞孤村。

銷魂。當此際，香囊暗解，羅帶輕分。謾贏得青樓，薄幸名存。此去何時見也，襟袖上，空惹啼痕。傷情處，高城望斷，燈火已黃昏。

這首秦觀的《滿庭芳》開篇以“山抹微云，天連衰草”起筆，猶如一副精致工整的對聯。既勾勒出天光云影的情致，也顯示出作者心靈的秀巧?！岸嗌倥钊R舊事，空回首，煙靄紛紛”，回首前塵，往事如煙，如煙靄紛紛，恰如開篇一抹微云，前后呼應成趣。而“斜陽外，寒鴉萬點，流水繞孤村”三句更是寫盡人間惆悵事，畫盡人間無限情。斜陽、寒鴉、孤村，每一個詞都看似閑筆，可讀起來卻滿紙薄涼。所以周汝昌先生曾說元代馬致遠著名的《天凈沙》即由此意境化出：“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同樣的景致鋪排，一樣的凄涼孤寂，極美又極慘淡。

文學由意象構成，但并不意味著文學中的每個成分（形象）都是意象。馬致遠的《天凈沙·秋思》表現的是浪跡天涯的游子對家鄉(xiāng)親人的思念。全詩情感之所以豐富而流動，是因為詩中有四個意象，四個意象即是四幅畫面，第一個意象“枯藤老樹昏鴉”，由“枯藤”、“老樹”、“烏鴉”三個形象形成，傳達蕭瑟、衰老的心境；第二個意象“小橋流水人家” ，由“小橋”“流水”“人家”三個形象組成，展示安恬、溫馨的向往；第三個意象“古道西風瘦馬”， 由“古道”“西風”“瘦馬”三個形象組成，表現愴冷、瘦憊的感受；第四個意象“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由“人”、“天涯”、“夕陽”三個形象組成，呈現的是漂泊者的憂傷和惆悵，這四個意象相對獨立，但聯系起來。又綜合成一個總的中心（意味）：“秋思”。我們在分析這首元曲的意象時，不能認為作品中的每個名詞都是意象，因為它只是構成意象的一個個元素。《天凈沙·秋思》采用了“意象組合”的藝術構建方式，“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笔紫扔镁艂€名詞排列組合，形成出色的鼎足句，構匯出幾組交相疊映的剪影。為讀者呈現出幾個高度簡化、凝練的形象——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幾個形象按一定順序排列，構成了空間的立體感，同時，首三句中沒有用到起連接作用的連詞，所以形象間的關系是從屬關系還是并列關系，沒有固定的答案，留給讀者豐富的想象空間，可以理解為“枯藤纏繞的老樹上棲息的暮鴉”，也可以理解為作者視野中枯藤、老樹、昏鴉為三種獨立的事物。作品的中心意象“斷腸人”與其他意象之間的方位關系也沒有確定，我們可以想象為游子在瑟瑟秋風中騎在馬背上緩緩行進中，也可以想象游子騎著瘦馬佇立、凝望著遠處的人家。這個場景可以是靜態(tài)的，也可以是動態(tài)的。讀者可以通過自己的想象和理解從不同角度獲得不同層次的美感。用“斷腸人在天涯”結句，意味無窮。而游子因何而斷腸，又要去向何方這些問題并不明了。這些意象之間看似關系不定，但是卻有著一條深層關聯的紐帶。前人所謂峰斷云連，詞斷意屬。這深層的紐帶，即游子奔波羈旅的疲憊孤寂與思家念親之情不可得償的無言的傷痛。作者心情的變換借助于意象組合來暗示。為讀者解除了很多想象的枷鎖，只留下模糊的朦朧的美感，讓讀者自己充分調動其視覺、聽覺、觸覺等感覺去自由發(fā)揮想象的空間。

意象是詩歌藝術的精靈，是詩歌中熔鑄了作者主觀感情的客觀物象。在《天凈沙·秋思》這首小令中，作者用了十八個字，九個名詞詞組，代表九種景物，用極有限的字句創(chuàng)造了極豐富的意象，充分展示了意象在中國古典詩詞中的無窮魅力。

參考文獻：

[1]《中國古代文學簡史》 郭預衡主編

[2]《中國古代文學作品選》 上海古籍出版社

[3]《中國文學史》 駱玉明主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