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夢道：西部大漠的一顆明珠

唐異常

何夢道，新疆軍區(qū)歌舞團國家一級編導，全國著名的舞蹈演員，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第四屆至第八屆政協(xié)委員。她11歲參軍進疆，即扎根于新疆歌舞之鄉(xiāng)的沃土里。經(jīng)過漫長歲月的磨礪，她收集上千個維吾爾、哈薩克、塔吉克舞蹈元素，編創(chuàng)出57套民族舞基本訓練教材，發(fā)掘、保存、整理了這些寶貴的民族舞蹈遺產(chǎn)。她主創(chuàng)和合作創(chuàng)作了30多個優(yōu)秀作品，被譽為西部大漠一顆閃亮的明珠。

來到一個童話般的美妙世界

何夢道是湖南華容人，1939年12月出生在一個書香家庭。解放前夕，她上二年級的時候，全家遷到長沙水風井附近，所以，她也可以說是長沙人。

何夢道從小就想?yún)④娙胛椤C會終于來了，1951年春，新疆軍區(qū)在長沙招女兵。當時，她正在藝芳女中上小學。親友們都勸她不要去，說她年紀太小，新疆苦得很：“沒有水喝，要喝馬尿，你能承受得了嗎？”她說：“我不信，沒有水，哪來的馬尿？”

一天，何夢道來到招兵站，招兵的解放軍同志對她說，大家去了新疆，不僅是衛(wèi)國戍邊，還要建設起一個又一個現(xiàn)代化的集體農(nóng)莊。

解放后，何夢道看過一些蘇聯(lián)電影， 對集體農(nóng)莊有些印象： 大家在一起勞動， 一望無際的條田， 婦女開著拖拉機……她渴望也能生活在這種集體農(nóng)莊之中。

11歲的何夢道參軍了，她們從長沙坐火車到了西安，在西安培訓了一個多月之后，換上了敞篷汽車，向新疆進發(fā)。

1951年八一建軍節(jié)前夕，她們的車隊途經(jīng)哈密，準備在這休息一天。突然，在哈密的市中心響起了震撼人心的冬巴克（鐵鼓）、嗩吶、達甫熱瓦甫等富有西域特色的樂器演奏出的音樂，歡樂的旋律，明快的節(jié)奏響徹云霄，各族男女老少伴著旋律，在塵土飛揚的平地上翩翩起舞，匯成一片歌舞的海洋。那奇特的舞步，那美妙婀娜的舞姿，那熱情洋溢的歡迎解放軍的盛大場景使何夢道她們激動萬分，情緒高漲。幾十年過去了，當何夢道回憶這段場景，依然十分興奮。她說：“當時我簡直是來到了一個過去難以想象的童話般的美妙世界。盡管當時他們十分貧困，衣衫襤褸，伹他們那種樂觀、坦率、奔放的舞姿打動了我幼小的心靈。大概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姶，我就迷上了維吾爾舞蹈。我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逐漸認識到舞蹈是用自己創(chuàng)造的歡樂來戰(zhàn)勝苦難的，藝術的表演可以使人陶醉，可以使人忘記一切?！?/p>

又走了近一個月，她們來到喀什二軍軍部駐地。

一位首長說，小夢道，給大家跳個舞吧！

她跳了一曲在小學時學會的蒙古舞。跳完之后，首長們說：不錯，你到文工團去。

“不，我想開拖拉機，我要開拖拉機?！?/p>

大家都笑了。“你個子還沒有拖拉機輪子高呢。服從分配，去文工團吧！”

“去文工團我要跳維吾爾族舞?！本瓦@樣，她就與維吾爾舞蹈結下了不解之緣。

14歲時，何夢道演出的《小兩口跑毛驢》《小蘋果》一下轟動了南疆，有人說，一個湘妹子表演維吾爾舞蹈有這樣地道的風韻，真不可思議。老鄉(xiāng)特別愛看這些節(jié)目，演出時，鄉(xiāng)親們喝彩：“何力其汗”“ 何力其汗”（ 意為“姓何的花朵”）。

上昆侖下連隊為部隊演出

1958年，軍區(qū)派何夢道她們組成演出隊去后藏阿里演出。阿里距葉城有2000多公里，葉城到喀什還有260公里。那時沒有通往阿里的公路，只有簡易的通道。因為阿里在昆侖髙原，走走停停，她們整整走了一個多星期才到達目的地。到了阿里，因空氣稀薄，連走路都感到很困難，就別說在舞臺上跳舞啦！何夢道在演出小舞劇《盜仙草》和《朝鮮劍舞》后，脈博跳到每分鐘230多次，嘴唇發(fā)烏，趕忙到臺后去吸氧，然后接著演出。很多戰(zhàn)士被文工團的這種工作作風所感動，用熱烈的掌聲為她們加油鼓勁。

1956年12月以前，新疆軍區(qū)和新疆生產(chǎn)建設兵團并沒有完全分開，雖說建設兵團是生產(chǎn)隊，軍區(qū)是戰(zhàn)斗隊，但從組織上以及其他方面來說，生產(chǎn)兵團還是歸新疆軍區(qū)管理。何夢道她們無論走到哪里，只要有兵團部隊，她們就要為部隊演出。

何夢道在新疆的工作與生活是充實的、快樂的。她說：“我像一只喜鵲一樣，給軍營和鄉(xiāng)村帶去了歡樂，人們不時可以聽到我快樂的笑聲。我也受到了大家的歡迎與關愛，使我感受到生活在革命大家庭的溫暖?！?/p>

逆境中積極進取受到肯定

1960年，新疆軍區(qū)文工團去非洲演出。其他人都走了，何夢道因為家庭出身問題，被留了下來。心里難過的她決心下去體驗生活，回到她熟悉的南疆，與當?shù)鼐S吾爾族群眾同吃同住同勞動同學習同娛樂。

當時，南疆的維吾爾農(nóng)民十分貧困，生活條件極差，要和他們做到“五同”， 就是當?shù)氐拿褡甯刹慷际呛懿蝗菀椎?，何況是一個南方來的女兵呢？可何夢道做到了?？梢哉f，她不僅在生活上做到了“五同”，在內(nèi)心情感的深處也做到了“五同”。4個月的時間，她收集了上千個民間舞蹈動作，學會了流傳在民間的巫舞（維吾爾族稱皮來舞）、酒舞和獅舞。這些古老的舞蹈被她第一次發(fā)掘出來，給她帶來了喜悅與希望。

從那以后，何夢道就經(jīng)常下鄉(xiāng)，走遍了天山南北的各個角落，收集民族舞蹈遺產(chǎn)和各種舞蹈原始元素，然后進行加工創(chuàng)作，豐富了舞蹈的表現(xiàn)力，使新疆軍區(qū)文工團的舞蹈形成了自己的特色。

1964年，新疆軍區(qū)文工團去越南訪問演出。越南是社會主義國家，何夢道以為自己是可以去的，但名單里還是沒有她的名字。她被安排去北京教頂替她的演員跳舞，但舞蹈不僅僅是動作，還貫注著對藝術的理解，對生活的感悟，傾注著自己的體驗與情感。她雖然把各種技巧毫無保留地教給了那位演員，但對外文委（中央對外文化交流委員會）審査后還是不滿意。后來再次審查演出，就由何夢道來表演。表演結束，對外文委的審查人員表示同意她去越南。他們說，就是你了。他們問新疆軍區(qū)文化部部長宋肖：何夢道跳得這么好，為什么不讓她去？

宋部長說，她出身不好。

對外文委的人說，這是為國爭光。破格吧！

就這樣決定了讓何夢道參加出國演出。

這次赴越南演出非常成功。胡志明主席接見了他們，還授予文工團“國家一級國旗勛章”， 越南《人民報》稱何夢道是中華人民共和國“西部沙漠的一顆明珠”。

“文化大革命”中，何夢道被迫脫下軍裝，告別舞臺，復轉到西安電力電容器廠當工人。

1973年，葉劍英元帥整頓軍隊，恢復了中斷10多年的全軍文藝匯演?？傉甘?，新疆是“反帝反修”前線，新疆軍區(qū)文工團必須參加。新疆軍區(qū)為此開了一個常委會。賽福鼎看了軍區(qū)的演員名單，問：“何夢道呢？”

“在西安當工人?！?/p>

“立即打電話調(diào)回！”

接到讓她火速回新疆的調(diào)令，何夢道悲喜交加，百感交集。

沒想到這次在北京的演出非常成功，何夢道創(chuàng)作并主演的《奶茶舞》轟動了整個舞壇，北京舞蹈學院、總政歌舞團等單位都來學習，八一電影制片廠將《奶茶舞》拍成藝術片《鵬程萬里》。在演出中，她自己多次被舞蹈所感動。

寒冬過后達藝術巔峰

“文化大革命”結束后，隨著改革春風的吹來，何夢道感到是獲得了第二次解放，豪情滿懷，大膽地在春天的大地上釋放她的藝術積累與潛能。她創(chuàng)作并擔任領舞的《奶茶舞》《葡萄架下》獲得創(chuàng)作表演優(yōu)秀獎，因主演《奶茶舞》，總政文化部評她為全軍優(yōu)秀演員。

多年來，何夢道主創(chuàng)和合作創(chuàng)作了30余個作品，許多作品獲得了獎勵或受到好評。如：《奶茶舞》《多朗人》《漠之靈》《花海金杯》《牧場春曲》大型舞劇《怒火》大型歌舞《新疆好》《我們的隊伍向太陽》等均獲得全軍一、二、三等獎，《天山彩虹》獲文化部新劇目“文華獎”，《走向輝煌》獲得全國及新疆人民的贊揚，《西域漠風》在中國絲綢之路第一屆西安古文化節(jié)獲得好評。

何夢道還在舞蹈教學方面做了一些工作。1964年領導就安排她為學員教民族舞。1981年，組織上正式任命她為軍區(qū)文工團舞蹈教員。民族舞蹈教學是一項很大的工程，她要把長期在農(nóng)村牧區(qū)收集的維吾爾、哈薩克、塔吉克這三大主要民族舞蹈語匯，進行整理、匯集、分類、加工、改造、再創(chuàng)造，對男演員著重突出動作的豪放、粗獷，顯示出他們祖祖輩輩與大自然摶斗所表現(xiàn)的堅韌不拔的精神；而對女演員著重展示出她們的多姿多彩，以優(yōu)美的舞蹈線條表現(xiàn)對美好未來的追求，既保留了地道的鄉(xiāng)土韻味，又突出了時代審美的氣息。從1962年至2000年，她為新疆軍區(qū)歌舞團培養(yǎng)了7批演員，為各大專業(yè)藝術團體培養(yǎng)了500余名演員，培養(yǎng)的業(yè)余文藝工作者不計其數(shù)，先后被聘請到中央民族學院、北京軍區(qū)文工團、北京舞蹈學院、廣東舞蹈訓練基地任教，受到了好評。

1987年擔任編導以來，何夢道與丈夫劉玉喜合作創(chuàng)作、編排、導演了大量的文藝作品，如《鼓舞》《打馕舞》《葡萄架下》《走在阿吐仕的路上》《奶茶舞》《刀郎舞》《漠之靈》《花海金杯》《山鷹之邦》《幸福的草原》《牧場春曲》《帕米爾牧歌》等舞蹈作品及舞劇、大型歌舞《怒火》《江額爾古力》《西域漠風》《新疆好》《我們的隊伍向太陽》《走向輝煌》等，先后6次立功，兩次被評為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優(yōu)秀共產(chǎn)黨員，榮獲“全軍三八紅旗手” 稱號。

她的丈天劉玉喜說：“夢道的成功在于她潛心沉入到了基層，發(fā)掘與整理了新疆的維吾爾舞蹈，并揉合了湖湘文化的內(nèi)涵。這個成果不僅是屬于她個人的，也是屬于新疆，屬于整個中華民族的，應該予以發(fā)揚光大?！?/p>

是的，何夢道的成就不僅對文化工作者很有啟迪作用，而且對年輕一代形成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也是很有教育意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