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張愛玲的小說的敘事方式往往采用“第三人稱”的敘事方式,作為一個“旁觀者”的身份,與故事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但《傾城之戀》在冷漠的全知敘事外,還有著一種女性獨有的限知敘事。就是這種獨特的敘事視角的轉換讓我們對《傾城之戀》以及張愛玲都有了更深的理解。
關鍵詞:女性視角;全知敘事;限知敘事
作者簡介:劉明,女,1989年9月出生,黑龍江人,哈爾濱師范大學中國現當代文學研究生。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4)-30-0-01
《傾城之戀》這部作品,就是張愛玲用冷漠的第三人稱去敘事的代表作之一。在全知視角下,我們看到了白流蘇是如何從上海到達香港,又是如何從香港回歸上海。在這種大空間的自由轉換下,張愛玲完成了白流蘇從“擺脫婚姻”到“回歸婚姻”這一心路歷程。因為是全知視角,所以我們可以看到張愛玲是如何描述出廣闊的生活場景的變化。但對于作者來說,這只是一種浮于表層的全知視角。雖然全知視角的出現可以讓敘述者以無所不知的敘述聲音出現,但也同樣使作品與現實生活存在著很大的距離,也就喪失了生活的真實性。
張愛玲一邊用俯視的姿態(tài)看著蕓蕓眾生,一邊描寫著普通人的愛恨情仇。她不是歷史學家,她不能將自己放進“補史”的寫作目的中,更不能像生活在時代前沿的男人一樣去表現對時代大歷史的真實敘事,作為被壓制的女人(或者說女作家),她所能表達的只是“人類在一切時代之中生活過的記憶”,也許這種“記憶”僅僅是個人的。所以,她的傳奇,注定了會多去描寫生活的“細節(jié)”并努力讓其顯示出真實的一面,她在要求生活真實的同時,更希冀“感覺”的真實和“人性”的真實。這種真實,實際是一種關于女性自身心理的真實,而這種真實的限知敘事在張愛玲的《傾城之戀》中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
《傾城之戀》中的白流蘇是一個受盡哥哥嫂嫂的欺凌與侮辱的女人,當她想要撲進母親的懷里避難時,“仿佛做夢似的,滿頭滿臉都掛著塵灰吊子,迷迷糊糊向前一撲,自己以為是枕住了她母親的膝蓋,嗚嗚咽咽哭了起來道:‘媽,媽,你老人家給我做主!”卻發(fā)現她的母親一味的避重就輕,甚至她在幻境中看到母親“呆著臉,笑嘻嘻的不做聲”。她“摟住她母親的腿,使勁搖撼著,哭道:“媽!媽!”恍惚又是多年前,她還只十來歲的時候,看了戲出來,在傾盆大雨中和家里人擠散了。她獨自站在人行道上,瞪著眼看人,人也瞪著眼看她,隔著雨淋淋的車窗,隔著一層無形的玻璃罩——無數的陌生人。人人都關在他們自己的小世界里,她撞破了頭也撞不進去。她似乎是魔住了。忽然聽見背后有腳步聲,猜著是她母親來了,便竭力定了一定神,不言語。她所祈求的母親與她真正的母親根本是兩個人?!边@些真實與幻想是白流蘇的,亦張愛玲的。她無意識的將關于自己本然的女性世界經驗帶入到了白流蘇的身上。張愛玲自己的世界就是殘缺不全的,父親、后母的殘暴,親生母親的淡漠,讓她本身就存在著一種孤立,被隔罩在蕓蕓眾生之外。所以在白流蘇(張愛玲)的眼里理想母親只存在于夢中的一個幻影,只是褪色的相冊上一張舊的婚前照片。母親與女兒的關系,永遠是“賣”與“被賣”的關系,當白流蘇從香港回到上海,再一次接到范柳原的電報的時候,白老太太長嘆一聲道:“既然叫你去,你就去吧?!弊鳛槟赣H的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受到的欺凌,可是卻依舊將她送還給,或者說是“賣”給了有錢的范柳原。在張愛玲的女性意識中,這是一個沒有父親的世界,甚至也是一個沒有母愛的世界,有的只是對于利益的忠誠和遮蔽親情的絕對權威。
叔本華曾說:“人從來都是痛苦的,由于他的本質就是落在痛苦的手心里的?!痹趶垚哿岬墓P下,愛情從來只是世俗的、卑微的甚至不堪一擊、沒有絲毫幸福可言的。但是在《傾城之戀》中,她站在白流蘇的身邊,以白流蘇的視角來看人世分合,而男主人公——范柳原則只是通過外人的描述,白流蘇所見所想來設定的男主人公形象。這或許可以看出白流蘇的原型大概就是張愛玲自己本身,或者說是她對愛情期許的本源。張愛玲看著這個卑微的女人一步步的走向自己希求的生活。這篇唯一獲得圓滿的小說體現的不僅僅是作者對于人的自私性的失望,也同樣體現了張愛玲作為女人,在未經歷愛情時,對愛情或多或少的一絲期許與希冀。張愛玲幾乎所有的小說基調都是“無愛”、“荒涼”的,致使許多人以為張愛玲消極避世,但事實不是這樣的?!拔蚁騺硐矚g不把窗簾拉上,一睜眼就可以看見白天。即使明知道這一天不會有什么事發(fā)生的,這堂堂的開頭也可愛?!薄岸嗌倏偸芰它c傷,可是不太嚴重,不夠使我感到劇烈的憎惡,或是使我激越起來,超過這一切;只夠使我生活比較切實,有個寫實的底子;使我對于眼前所有格外知道珍惜,使這世界顯得更豐富?!薄耙娏怂兊煤艿秃艿?,低到塵埃里,但她心里是歡喜的,從塵埃里開出花來?!敝T如等等都背離“無愛”,或者是另一種可能性:對愛的需要。這是這種需要在這部作品中突破了全知敘述視角的表層假象,而轉入限制視角,這種充滿了女性細膩的,感性的視角為張愛玲的死都、鏡城罩上了一層正在逝去的“古代的”、陰暗而又明亮的光照,以一種創(chuàng)楚、悲哀而誠摯的美的話語執(zhí)著于人類的重生,愛情的重生。
參考文獻:
[1]張愛玲.傾城之戀[M].花城出版社.1997.
[2]孟悅 戴錦華.浮出歷史的地表[M].中國人大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