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揚
姚瑩保臺思想探析
白云揚
臺灣的海洋地理環(huán)境使臺灣的防守問題成為近代中國的重大國防難題。在第一次鴉片戰(zhàn)爭中,姚瑩成功地保衛(wèi)了臺灣。通過研究,發(fā)現了姚瑩保臺思想的主要內容:重視“人和”;強調主次結合的全面防御;重視制海權;主張“閔臺一體,澎湖尤重”的聯(lián)合防御。以此嘗試探索近代臺灣防務的發(fā)展之路和發(fā)展特點。
姚瑩 臺灣 海防
在近代中國的沉淪中,“孤懸海外”又有著極為重要的戰(zhàn)略位置的臺灣為列強所垂涎,臺灣的防務問題隨之提上日程。姚瑩是鴉片戰(zhàn)爭中的抗英保臺名將,其保臺思想及實踐對后世影響深遠。研究姚瑩的保臺思想,有助于看清近代中國的保臺心路歷程,并可為我國的統(tǒng)一大業(yè)提供一些可資參考的資料。
姚瑩(1785年—1853年),號展和,字明叔,又字石甫,晚號幸翁,安徽桐城人,嘉慶十三年進士,近代著名文學家、軍事家、思想家。他于嘉慶二十四年(1819)春,任臺灣知縣。道光元年(1821),署海防同知、噶瑪蘭(今臺灣宜蘭)通判。道光十七年(1837),升任臺灣兵備道,加按察使銜。由于長期在臺灣供職,姚瑩對臺地情勢了如指掌,他又是主張“開眼看世界”的積極知識分子,在“西學東漸”的背景下,敏銳地察覺到了時代的變化,十分關心西洋情況,自嘉慶年間即多方了解西方情況,“知彼虛實,然后徐籌制夷之策”[1](c5,P13)。正是有這樣的知識和閱歷,使姚瑩走在同時代官員集團的前列,挑起了抗英保臺的重擔。
姚瑩高瞻遠矚。1824年夏秋間英船曾在臺灣海面游弋盤桓了半年之久,對臺灣進行測繪工作,已表明了垂涎之意。當時在臺灣任職的姚瑩就此憂慮地說:英國人“海道既熟,又見我海防之疏,水師之懦,忽起異謀,能保無他日之憂耶”[1](P412),林則徐赴粵查禁海口事件后,姚瑩對英國軍事侵略十分警惕,認為“夷情狡譎,絕其貿易,有事用兵,此亦事勢之必然者?!?839年9月4日,英國軍艦“窩拉疑”號在九龍灣炮擊中國師船,拉開了鴉片戰(zhàn)爭的序幕,此后,英軍攻廈門、陷定海,屢屢窺伺臺灣。清廷也注意到了臺灣的防務問題,1840年8月上旬,道光帝向閩浙總督連發(fā)上諭:“臺灣府準備事宜,在藉前任提督王得祿,最為熟悉,或有應行商酌之處,著即飛檄該鎮(zhèn)道與王得祿同心協(xié)力,以資保衛(wèi)?!薄芭_灣孤懸海外,防堵事宜,尤應準備。著該督飛飭該鎮(zhèn)道等遵奉前旨,與前任提督王得祿,同心協(xié)力,加意嚴防,毋稍疏懈……”[1](P29)作為地方軍政長官,姚瑩積極籌劃臺灣防務。
然而當時臺灣防御的狀況是令人絕望的,當時臺灣的行政地位是隸屬于福建省的臺灣府,駐扎兵力共計14000人,其中水師3000人,分守諸廳縣142訊及17處海上口岸,兵力不敷使用。水師船只不到百艘且俱屬木質,老舊不堪。水陸兩軍武器原始落后,根本不是工業(yè)革命后船堅炮利的英軍蒸汽鐵甲戰(zhàn)艦的對手。
但就是在這樣不利的狀況下,姚瑩不畏困難,慨然擔負起保衛(wèi)臺灣的重擔。從1840年到1842年,英軍屢次進犯臺灣,均被擊退,戰(zhàn)績輝煌。仔細研究他的籌防歷程,可以提煉出以幾點:
首先,團結第一的“人和”思想。
當時,威脅臺灣安全的首要因素是臺灣內部的矛盾。臺灣歷來鎮(zhèn)道不和,官員間的協(xié)作能否經受起戰(zhàn)火的考驗,實不可知;無業(yè)游民眾多,已經成為重大的社會問題,在強敵壓境的嚴峻形勢下,游民問題勢必成為臺灣防務的未知因素。所謂“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團結”是保衛(wèi)臺灣的首要問題,所以,姚瑩首先努力克除流弊,加強團結。
臺灣總兵達洪阿,滿洲鑲黃旗人,性格固執(zhí),傲慢自大,難以相處。姚瑩至臺,彼此“亦有齟齬”,提督王得祿與達洪阿關系也很緊張。姚瑩曾經感嘆:“惜同事武人,不知方略,性復矜猜,不洽輿情,為可慮耳!惟有委屈善全,期無僨事,然亦極費經營矣”[1](c7,P132)。為顧全大局,姚瑩多方忍讓,以誠相待,同時努力化解達、王二人間的嫌怨,終于使得二人信服。達洪阿感慨地對姚瑩說:“武人不學,為君姑容久矣,自后諸事悉聽君,死生福禍愿與共之”,于是與姚瑩結為兄弟,分守臺島南北,而王得祿則自告奮勇,率兵三百出駐澎湖。這樣,臺灣官員集團團結抗敵的局面初步形成了。
鴉片戰(zhàn)爭時期,臺灣守軍兵力薄弱?!芭_灣當時只設一府,但地域遼闊,相當于內地數府。清政府在臺灣設有一鎮(zhèn),水陸官兵包括駐在澎湖的一協(xié)清軍約1.4萬余人,在臺灣本島的清軍,水師只有安平一協(xié)及艋岬參所轄,兵力不到0.3萬人,分守十七處口岸,兵力不敷分布,陸師兵力也只有數千人,分守郡城內外及諸廳縣的142汛。只能勉強維持地方,無法集中兵力攻戰(zhàn)”[2](P37),如果從內地調兵,一則沒有制海權,大規(guī)??绾U{兵,十分危險;二則臺灣經費緊張,難以給養(yǎng)新調之兵;三則內地兵不服水土,不識地理,戰(zhàn)斗力值得懷疑。而當時眾多的游民又威脅著社會的穩(wěn)定,一旦戰(zhàn)爭爆發(fā),外憂波及內患,臺灣的防衛(wèi)必然面臨嚴峻的挑戰(zhàn)。姚瑩分析后認為“臺地人心浮動,游民最多,無事之時,尚圖造謠蠢動,茲值逆夷滋擾宵小不免生心”。但他又認識到,“臺人浮動,易為亂,而亦為義。駕馭貴合機宜,爵賞不可吝惜,得其心,庶得其力”,主張“必須多雇鄉(xiāng)勇,既得防夷之用,亦可收養(yǎng)游手,消其不靖之心”。他經過仔細斟酌,推行團練政策。更發(fā)“印諭數百道,委員交各路義首,莊耆申約聯(lián)莊,添練壯勇”,將民眾組織成為團練,使得無業(yè)游民衣食有資,既免為歹人所煽動利用,又能成為抗敵的強大后備軍。經過努力,到1842年3月,“各屬陸續(xù)冊報練勇四萬七千一百有奇”[3](c3,P3)“家自為守,人自為兵”[1](c2,P9)化弊為利,形成一支強大的抗敵力量,姚瑩組織民眾抗敵的策略取得了成功。
此外,臺灣“孤懸海外”,歷來海盜頗多,其中不少人又從鴉片貿易中獲利。戰(zhàn)爭開始后,英軍首領璞鼎查以重金收買漢奸,這些人見利忘義,勾結敵人,充當內應。漢奸暴亂事件屢次發(fā)生,例如:“臺灣鳳山縣匪徒陳充叛亂,就是漢奸張從在廣東與通夷奸民勾結,回臺組織叛亂,作為英夷內應的結果”[2](P37)。對這樣的漢奸勢力,姚瑩堅決予以打擊,逮捕并鎮(zhèn)壓了大群漢奸分子,有效防止了外夷勾結內匪的可能。
其次,制海權思想。
戰(zhàn)爭伊始,姚瑩即看到了制海權的重大作用。他認為“此時夷務關重,制造大號戰(zhàn)船,實為要著”[1](c4,P19),并建議“竊意造大艦必先儲費,工價非倍于常例不可。而造船之人,又必習知洋面攻戰(zhàn)者親督之,乃能有用。誠能制巨艦十只,每船費以萬金,期以半年,當可竣工。交提督大將領之,每艦更助以集成字號,及大中號同安梭,大白底船數十只,以為羽翼,庶可制敵取勝。至于師船用炮,不同平地,大至千斤足矣。通省各營如此者亦尚有之,可以簡料,而用憲臺自粵中攜至夷炮十數門。”[1](c4,P12)他提出造巨艦大炮以拒敵于海上的積極防御主張。但在造艦基地廈門被敵軍占領后,奪取制海權的目標已經無法實現。姚瑩不得已退而求其次,采取“以陸制?!钡姆结?,以海港為咽喉,阻敵入境。
姚瑩提出要“嚴守口岸,不與海上爭鋒”[1](c7,P10)。他反對對沿海十七處口岸作兵力平均分配的防衛(wèi)看法,主張根據港口地形的不同,作有主有次的防守,“統(tǒng)計勘辦臺灣郡城要口三處,曰平安大港、曰四草、曰國賽港。嘉義縣要口一處曰樹岑湖。彰化縣要口一處,曰番仔,即鹿港外口。淡水廳要口二處,曰滬尾即八里岔口、曰大雞籠。葛瑪蘭界外一處,曰蘇澳。皆水勢寬深。其余南北路次要小口九處,較為淺狹。鹿耳門昔稱天險,自道光二年來,已成淤廢,商船不能出入,故亦為次要。以上各口,共用防夷弁兵三千四百八十一名,屯丁二百名,鄉(xiāng)勇二千一百六十名,水勇五百二十名,或配戰(zhàn)船、商船,堵防???;或在炮臺、炮墩,日夕登陴。次皆常川在地之師?!趯ε_灣沿海十七處口岸普遍設防的前提下,對安平、雞籠、滬尾三口作重點防守’”[4](P24)。姚瑩增修各口岸炮臺,“在鴉片戰(zhàn)爭期間,17處口岸共修筑添設炮臺50座、炮墩127座、炮位175個”[2](P38)。對部分港口,則采用因地形有警即塞港的方法,“畢使船不入港,火器有御,方為盡善守御之法”[3](c3,P4)。
最后,“臺廈一體,澎湖尤重”的聯(lián)防思想。
姚瑩認識到臺灣、澎湖、廈門之間的戰(zhàn)略互依關系。沒有大陸的支援,臺灣防務的穩(wěn)固無從談起。澎湖群島扼守臺灣海峽,連通臺灣與廈門,戰(zhàn)略位置十分重要。他說:“澎湖為臺、廈中流鎖鑰,亦屬最要之區(qū)”。因此派遣大將王德祿率精兵三百鎮(zhèn)守澎湖,并增修炮臺,配置重炮,加強了澎湖的守衛(wèi)力量。
在具體作戰(zhàn)中,姚瑩強調戰(zhàn)術靈活,精于巧戰(zhàn)。他根據敵艦“最怕火攻,最怕擱淺”的弱點,提出“設有來者少則擊之,眾則堅守,以計破之”的方針。他提出的戰(zhàn)術主要有,“憑險埋伏”;“招募漁民假扮漢奸誤導敵人,誘敵艦擱淺”等等。
通過姚瑩等人的努力,臺灣守備強固,屢次擊敗來敵。
1840年7月16日,英艦一艘在鹿耳門外窺伺,被驅逐。
1841年9月30日,英艦“納爾不達”號來襲,被擊退,觸礁沉沒。
1841年10月19日,英艦又來,仍被擊退.。
1842年3月11日,英艦“阿納號”來勢洶洶,欲報復此前數番失利之辱,被誘擱淺,遭到殲滅。
在姚瑩的指揮下,臺灣保衛(wèi)戰(zhàn)屢獲勝利。魏源贊曰:“一方巍然,夷船不敢再犯”。姚瑩本人總結到:“伏思用兵之道,氣不可餒,貴從容布置;言不可夸,貴切中機宜;謀不在奇,貴深明事勢;人不在眾,貴協(xié)力同心”[3](c2,P85)。其保臺思想很值得后世認真研究。
當然,由于受到時代的局限,即使作為時代先覺者的姚瑩,對西洋文明的認識還停留在單純的“船堅炮利”的軍事表象層面。其御敵保臺之術多著重于具體戰(zhàn)術,但在戰(zhàn)略指導方面,姚瑩則深得中國傳統(tǒng)兵法之要領,在整個保臺斗爭中,他從“人和制勝”和“揚長避短”的根本原則出發(fā),籌劃防御,獲得了成功。
姚瑩的保臺思想與實踐經過鴉片戰(zhàn)爭的檢驗,成為中國國防史上的精彩一頁。
[1]姚瑩.東溟文后集[Z].臺灣文獻叢刊.臺北:臺灣文海出版社,1983.
[2]王生懷.論姚瑩抗英保臺思想及其實踐[J].安徽史學,2002,(2).
[3]姚瑩.東溟奏稿[Z].臺灣文獻叢刊(第四十九種).臺北:臺灣文海出版社,1983.
[4]季云飛.鴉片戰(zhàn)爭期間姚瑩“抗英保臺”思想與實踐[J].軍事歷史,1997,(1).
白云揚 隴南師范高等??茖W校 講師
(責編 暢 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