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折的配對

張佳羽

很久沒見爸爸忙收藏了。

記不清是去年年尾還是今年年初，他在一個周日下午提回來一枚15.2cm大的“文革”像章，高興地說：“蘭州產(chǎn)的。瞧這圖案，五架飛機，天安門，地球，一個忠。頭一次見。它是澆鑄的，與常見的機壓版本不同。”我不懂，只管好看不好看。爸爸對我說一遍也就不說了。它被孤零零地擺在書柜里。

新添了一枚像章，那段時間，他隔三岔五地絮絮叨叨：“這應(yīng)該是一對，另一枚的圖案，就是常見的五架飛機，天安門，三個忠。我敢斷定，絕對是一對?！?/p>

媽媽聽得有點煩：“別介，你人不老，嘴巴像個念佛的，有完沒完啊？皇廟古玩市場上不是有你說的這種像章么，買一個回來配上不就得了？”我也跟著媽媽說：“又不是買金幣，還用得著這么牽腸掛肚呀！”

爸爸覺得自己有點對牛彈琴，想解釋又把話咽了回去。每每看到我們母女不屑的表情，他就邊離席邊感嘆：“隔行如隔山哪！蝸牛是被誰氣瘋的？臥著的牛。它臥在地上那么大，蝸牛還以為是巨型巖石呢。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剛爬上岸，得，它站起來了，一抖毛，蝸牛摔了個半死。”

我和媽媽聯(lián)手朗笑，兩個人快笑翻了。媽媽說爸爸就是那個蝸牛。爸爸翻白眼。我說：“老媽，你快看更像了?！卑职值派闲凰﹂T，上樓道散步去了。

這事過去近一年了，我和媽媽都淡忘了。

冬天的城市，冷得讓人只好穿長袍，戴風(fēng)帽。我除了白天上學(xué)，晚上補課，哪兒都不去，嫌冷。媽媽除了上班，去外婆家，也是哪兒都不去，嫌冷。爸爸可就不一樣了，平時上班，雙休日總喜歡出去看些什么東西。風(fēng)吹得他臉蛋通紅，手指冰冷得像十根冰棍，他也不在乎。

眼看這一年要走到提尾了，離新年剩下個把月，爸爸終于又興奮起來。他在古玩市場發(fā)現(xiàn)了另一枚與之配對的像章。

媽媽雙手拍打桌面：“和誰捉迷藏呢？拿出來看看，讓我和女兒開開眼界?！?/p>

爸爸面露難色。他手里是空的，什么也沒拿。我很奇怪：“老爸你吊人胃口呀？故弄玄虛?！?/p>

爸爸嘆一聲：“別人還吊我胃口呢。他開了天價，我總不能手一揚，一大把票子‘嘩地撒出去。我是開銀行的，還是印鈔票的？有那么大方嗎？”

哦，問題出在這里。這可不是我和媽媽能管得了的。簡單的辦法有二：頭一條，老爸一怒，不要了，你愛賣多少錢隨你賣，我不買就是；后一條，老爸投降，一咬牙，豁出去了，不就是多要些錢嗎？我全當(dāng)買高興，給你，我了卻心愿。

但爸爸似乎不這樣想。他既想得到那枚像章，又不愿意被人家猛宰一通。難熬了好幾宿，折磨得他臉色遠不如以前好看了。

媽媽心疼地說：“買去吧，貴就貴點，只要你合意?！蔽乙泊叽伲骸皠e磨嘰啦，小心別人買走，你空歡喜一場，我們也看不到你的好臉色?！?/p>

我們說到爸爸心坎里去了，他慫恿媽媽：“你替我去買，店主不認(rèn)識你，生人好壓價?！?/p>

媽媽擺手：“我不懂，假的真的分不清，給你買壞了，算誰的責(zé)任？”

爸爸不泄氣：“怎么能呢？我給你描繪清楚，在哪個店的哪個柜臺擺著，你照我說的去買，哪會出差錯啊？”

我勸媽媽：“替老爸跑一趟吧，說不定這招真見效?！?/p>

媽媽同意了。在第二周的周二中午，她抽空去了皇廟古玩市場。她沒費多少工夫，就找到了爸爸說的這家店。照爸爸的指點，走到斜對店門的南墻角的玻璃柜臺前，直瞅正中擺放的那個最大的全紅色像章。“老板，你這個東西多少錢賣？”媽媽直截了當(dāng)。

店老板是個精明得頭頂成了闊大的足球場的中年男人，臉色臘黃，賊兮兮的。他一臉不悅：“這話說得多不恭??！咋能叫東西？得叫主席像章。咋能論買賣？得叫請。一看你就不是藏家，外行啊，不懂我們這行的規(guī)矩?！?/p>

媽媽臉有些微紅：“講究還真多。別的我不管，就問你一句，賣不賣，多少錢？”

店老板見遇著個爽快人，便撇開窮講究的禮法，送上笑臉：“大姐你是個大福大貴之人?。∧憧茨?，氣度非凡，光鮮照人。您能到我這里來，真是蓬蓽生輝，蓬蓽生輝！我非常歡迎！您能看上我的寶貝，那是我的榮幸。您既然不玩收藏，我今天就不按藏寶來論價。哦對，我這店里，就不講什么寶不寶的啦，都是些物品，對吧？物品。您瞧上什么，我都以友情價送您。我不圖別的，就圖您能到我這里來，給我小店增輝添彩?！?/p>

媽媽被夸得眉飛色舞：“你很會討好人啊，呵呵。就這個像章，說個價?！?/p>

店老板重重地咳了一聲：“這個，給藏家，4000；給您，折半。我只賺200塊手續(xù)費。”

媽媽驚呼：“2000！2000還便宜啊？教我看，200差不多?！?/p>

不等店老板回話，店里闖進一個人來：“老板，給我留的那枚像章可別讓別人請走了哇。咱們是說好的。我錢不夠，你緩我?guī)滋?，等我湊齊了，一定來請?！?/p>

店老板給他使眼色。他湊到我媽媽跟前：“這位大姐，你看上的是哪一枚？”

媽媽沒有一點防人之心，指著那個大的：“就它?！?/p>

來人一拍柜臺：“哎呀，您看上的，正是我看上的。這家伙給您什么價？給我一口價，不許我還，4000！我正籌錢呢，說好過幾日來請?！彼D(zhuǎn)頭對店老板：“你可不能不講信義，得給我好好留著。你等著用錢也不差這幾日。三天，就三天行不行？三天后我來上香，你允我請走?！?/p>

店老板一邊給我媽媽“偷偷”擺手，示意我媽媽不許將價格說出去；一邊很為難地咂吧嘴，對來人說：“我兒在大學(xué)吃了上頓接不上下頓了，我能不著急??？你光說不練。我給你寬限了快一個星期了，你總不能讓我不做生意，讓我兒在大學(xué)天天喝西北風(fēng)??！”

來人近乎哀求地纏著店老板，店老板當(dāng)著我媽媽面，將他絕情地推出店外：“什么人嘛，沒錢還玩收藏。我就不喜歡他這種拖泥帶水的方式，愿意和痛快人打交道?！洞笳T》里的七老爺都說了：錢是啥？錢是王八蛋！我寧可少賺點，也不愿和他這種人糾纏，弄得我跟王八蛋似的?！眅ndprint

媽媽正準(zhǔn)備還個價。那人又來拱門：“可不能不講信義啊，那枚章是我的，說好4000轉(zhuǎn)讓費的。你敢讓別人請走，我滿藏界給你揚惡名去，讓大家都知道你見錢眼開，不顧信義?！?/p>

店老板皺著眉：“您看看，吃屎的把拉屎的難住了！搞收藏這行，不好做啊，不能不顧名聲啊！大姐要不您看個別的像章，這枚就留給他，省得讓他到處敗壞我的名聲?！钡曛饔稚茸约旱淖?，“都怪我思慮不周，剛才給您一個人情價。我這嘴，該打，算是向大姐賠不是了?！?/p>

媽媽有些急眼：“不能夠??！咱們是說好的，你對我變卦也是不講信義的啊。我也不讓你為難，2000就2000，我現(xiàn)付。他別說出4000，就是出10000，錢在哪兒？你拿不到手都不算數(shù)，對不對？”

店老板欲接錢，又假裝推辭：“哎呀，少了一半，我吃虧事小，見了他怎么說呢？按說這章算他的了?！?/p>

媽媽不依，有點跟別人搶寶貝似的，把一把錢硬塞在店老板右手心里，利索地從店老板左手里奪了像章過來，大步出門，生怕被那人追了來。

她以勝利者的姿態(tài)凱旋，向爸爸獻寶。爸爸見到這枚像章歡呼雀躍：“是的是的，就是它。你看啊，它不是機壓的，是澆鑄型，和我買的那枚制作方法一樣。從制作水平來看，是一個廠的產(chǎn)品，主圖一致，副圖不同，副圖含義互補，明顯是一對！”

爸爸夸媽媽會辦事：“老婆出馬，一個頂仨?！彼襾沓咦右涣?，這枚像章直徑15.6cm，比那枚稍大點。爸爸自言自語，若是尺寸絲毫不差，那就是極好極好的了。老媽向我呶老爸：“聽聽，又開始念佛了?！?/p>

我接話問：“你多少錢買的？”媽媽舉起兩根指頭。爸爸說：“1200？非常便宜。”媽媽搖頭：“你錢大得很哪，再加800?！?/p>

爸爸忽地跳起來：“什么？2000！我當(dāng)時1600都嫌貴些，你2000！你被店主坑了！”

我示意爸爸別怒：“要坑都是坑爹，哪有坑媽的道理?！眿寢寣⒔?jīng)過講了一遍，爸爸的勁兒在下唇上纏纏繞繞一通：“這猴精猴精的店主，給你使托兒了。我怎么沒想到這一點呢。想便宜幾個錢，結(jié)果還是被他倒打一耙了，狠宰了一把?！?/p>

媽媽起身，要找店老板問個明白。爸爸?jǐn)r她：“這事，如何能扯得清楚呢？收藏?zé)o深淺，寶物議無價。這就如同周瑜打黃蓋—— 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反悔，只會被人笑話。”

我想到一招維穩(wěn)即安的辦法，從電腦中搜出一條提示：“老爸老媽，你們過來看，市場訓(xùn)導(dǎo)一條：賣家總比買家精。所以呀，誰都別怪，有賣方在，就有吃虧上當(dāng)者在。再說了，買回來的是真貨，這比什么都好。價高價低，無所謂?！?/p>

爸爸同意我的說法。他安慰媽媽：“也不用生氣，挺好的。這兩枚像章一配成對，價格就翻了五六翻。也就是說，你買的單枚章算貴了些，兩枚放一起，配成對，綜合起來看，我們至少還有3000塊的賺頭?！?/p>

媽媽仍舊高興不起來，發(fā)表嚴(yán)正聲明：“就幫你這一回，下不為例。我干不了這事！”

爸爸說：“唉，總想金盆洗手，卻總是出爾反爾?。　?/p>

【意林故事】

最成功的失敗

李璞璘是中國人民大學(xué)的研究生，畢業(yè)后，她和其他同學(xué)一樣，很快就成為了求職大軍中的一員。

名校背景、碩士文憑，讓初出校門的李璞璘對求職前景充滿了信心。不料，第一次應(yīng)聘，李璞璘就遭遇了“滑鐵盧”。

此后，李璞璘又先后進行了20多次求職，雖說曾有8次入圍最終的面試，但每次仍是鎩羽而歸。不過，天生不服輸?shù)乃?，依然屢敗屢?zhàn)。只是，在“戰(zhàn)斗”之余，李璞璘也開始尋求另一條求職新路。

一天，在經(jīng)過路邊的一家書店時，李璞璘無意中看到該書店的櫥窗上，擺了很多諸如《求職成功學(xué)》之類的書籍，可唯獨沒有“求職失敗學(xué)”之類的讀物。這時，她突然靈光一閃，心想：自己求職失敗的經(jīng)歷這么多，這其中的經(jīng)驗，本身就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如果把它們寫出來，編成一本書，給其他求職者一些啟發(fā)和幫助，應(yīng)該會有廣闊的讀者市場。更重要的是，這樣一來，還能快速有效地宣傳自己，讓有緣的招聘主管看到并且被打動，從而順利找到工作，那不是一舉兩得嗎？

想到這里，李璞璘興奮極了。于是，從2013年的4月27日起，她開始把自己求職失敗的慘痛經(jīng)歷，在博客上進行連載，并起名為《“我為什么沒有拿到offer”的十個故事》。真實的故事、幽默的語言、實用的建議、深入的分析，結(jié)果，短短幾天時間，她博客的點擊率就突破了2萬。此后，看李璞璘博客的網(wǎng)友越來越多，大家甚至把她的博客當(dāng)成了日常討論的論壇。

讓李璞璘意想不到的是，由于博客瀏覽量的快速暴漲，她引起了某著名網(wǎng)絡(luò)公司人力資源主管的注意，并最終被該公司高薪錄取，年薪15萬元。

【撥云見日】 ①在人生的道路上，每個人都會遇到失敗。如果你能總結(jié)失敗，利用失敗，那么，你就會像李璞璘一樣成功。②失敗就是最寶貴的財富，只是沒有人在意而已。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