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冀英
(河北師范大學,河北石家莊 050000)
淺析宋代家訓文化及其社會影響
王冀英
(河北師范大學,河北石家莊 050000)
家訓是長輩對于后代子孫為人處世、治家興業(yè)的教導準則。宋代家訓文化是我國家訓文化發(fā)展的鼎盛時期,具有鮮明的時代特點,它不僅反映了當時宋代社會的文化變遷,而且其特有的訓誡功能和社會影響力,也使得宋代統(tǒng)治者極為重視家訓文化的普及,客觀上推動了當時的社會轉型與發(fā)展,對社會倫理生活產(chǎn)生了極為深遠的影響。因此,研究宋代家訓文化對構建我國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具有重要意義。
宋代;家訓文化;社會影響
我國的家訓文化自先秦時期就已產(chǎn)生,歷經(jīng)數(shù)朝,逐漸發(fā)展,到宋明時期達到頂峰,此后步入緩慢發(fā)展期。家訓既是長輩對后代子孫傳播為人處世、治家興業(yè)的重要方式,也是我國古代倫理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宋代是家訓文化步入鼎盛的時期,一方面由于它繼承了先前傳統(tǒng)家訓的思想及理論基礎;另一方面它又得到了當時統(tǒng)治者的鼓勵與支持。在統(tǒng)治者提倡以文治國的大背景下,宋代家訓文化無論在形式上還是內(nèi)容上都得到了極大發(fā)展。
與以往歷代家訓文化相比較,宋代家訓文化在保留傳統(tǒng)優(yōu)秀思想的基礎上,相關的作品數(shù)量和內(nèi)涵有極大的提升。具體而言,家訓文化按照其內(nèi)容主要可分為四類:帝王訓、士大夫訓、女訓、童蒙訓。
(一)帝王訓
出于維護長久統(tǒng)治的需要,歷代帝王對其后代子孫的訓誡都很嚴厲,通常以詔書、面授等為主要載體,由臣工文字記載的方式施行家訓,像唐太宗李世民那樣親自撰寫長篇大論《帝范》等作品的很少見。另有網(wǎng)絡資料顯示,趙匡胤曾制作“誓碑”,給子孫留下“不殺士大夫”的家訓。從史料分析,帝王訓的內(nèi)容主要分為讀書、節(jié)儉、仁愛、知人善用、文武治國幾個方面。
(二)士大夫訓
陸游、朱熹、司馬光、葉夢得、范質、袁采等人的家訓作品是這一時期的代表作,這與他們既身居要職,同時也是文學大家有關。其中,比較有代表性的著作有:陸游的《放翁家訓》,朱熹的《朱子訓子帖》,司馬光的《訓儉示康》,葉夢得的《石林家訓》,范質的《戒子叢書》,袁采的《袁氏世范》等。士大夫家訓最為突出的特點可概括為兩方面:一是勤儉治學;二是禮義仁愛。
(三)女訓
女訓作品最早出現(xiàn)在漢代,代表作是班昭的《女誡》。到了宋代,幾乎沒有獨立創(chuàng)作成篇的女訓作品,大都是依附于士大夫訓作品出現(xiàn),如司馬光的《溫公家范》、陳摶的《心相編》、蘇洵的《安樂銘》等,在內(nèi)容上以強調(diào)女性應該遵從“三綱五?!焙汀叭龔乃牡隆钡姆饨ㄋ枷霝橹鳌?/p>
(四)童蒙訓
童蒙訓是指長輩對兒童的啟蒙教育。據(jù)《漢書·藝文志》所載:《史籀篇》者,周時史官教學童書也。[1]從某種意義而言,《史籀篇》是留存至今最早的蒙學教材。宋代,隨著兒童教育的發(fā)展和印刷術的革新,與其相關的童蒙家訓作品逐漸開始豐富,甚至還出現(xiàn)了蒙學專書,分門別類等相對完整的體系。
眾所周知,歷代帝王最關心的就是其政權統(tǒng)治的維護和延續(xù)問題。在宋代統(tǒng)治者奪取了政權之后,為實現(xiàn)其政權統(tǒng)治的穩(wěn)定性和長久性,必然需要借助文人們的傳說禮教來進行包裝和宣傳,為此,他們鼓勵臣工和文人宣揚以忠、孝、義為核心思想的家訓文化。在此背景下,不可避免地在宋代家訓作品就充斥著封建倫理說教的訓誡之詞,而這種倫理說教又對之后的元明清時期的家訓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
要治國,必先齊家。家庭作為最基本的組織,依靠血緣關系來維持,因此,宋人對家庭成員的教育是與治國理念相呼應的治“人”。對統(tǒng)治者來講,首先,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從家庭內(nèi)部教育開始實施他們的封建訓誡;其次,這一時期理學思想得以形成并逐漸成為統(tǒng)治階級宣揚的官學,在此之前,雖學派眾多,但并沒有形成統(tǒng)一的思想和體系。司馬光在《家范》中開篇就說“家”講“禮”。蘇洵《安樂銘》:“人稟天地正氣,原為萬物之靈。家齊而后國治,正已始可修身?!盵2]由于理學契合帝王統(tǒng)治的需要,所以,自宋理宗開始,統(tǒng)治者在社會上極力推崇理學,程朱的理學恰逢其時地被樹為官學,理學的歷史地位由此誕生。當理學與政治統(tǒng)治的需要相結合時,在家訓文化中融入理學思想也就成為了必然。
這一時期的理學特征主要有:
(1)以“家國一體”為目標,追求忠孝教育。理學家將忠君與家訓文化的“孝”相結合,把政治文化轉移到家庭教育當中,提倡“夫孝,天之經(jīng)也,地之義也,民之行也?!盵3]忠孝儼然已成為治國齊家的天理法則。自幼年家訓始,就普及忠孝倫理之道,正印證了理學的“孝弟者,天之所以命我而不能不然之事也?!盵4]帝王對忠孝倫理的支持,使得忠君成為家庭當中家訓的重要組成部分。由此,忠君盡孝成了整個社會所有階層的天然行為。
(2)“忠君”匡國、“氣節(jié)”利民。宋代統(tǒng)治者最擔心的是國家出現(xiàn)混亂和民眾造反。在讓民眾“忠君”的同時,還要鼓勵他們在國家面臨危機時敢于以身赴險,報效國家,因此就有必要鼓勵人們樹立“氣節(jié)”觀。南宋多義士,文天祥在《正氣歌》中寫到:“三綱實系命,道義為之根?!盵5]這里的道義就是要求人們忠君,其根本還在于“氣節(jié)”。
(3)“存天理,滅人欲”。尤為突出代表社會對于婦女在貞節(jié)觀上的苛刻要求,某種程度而言,已到了滅絕人性的地步。宋代之前,雖然也有很多婦女的貞節(jié)傳說,但主要強調(diào)婦女應對丈夫和兒子服從,并未要求婦女要為貞節(jié)而殉葬。到了宋代,不僅“餓死事小,失節(jié)事大”,甚至到了鼓吹妻子為守節(jié)而殉葬的地步。如此,女性不僅要承擔家庭中所有家務,還要充當傳宗接代的工具,更要從夫從子,她們不僅沒有社會地位,甚至連起碼的生存權都不再完整。
(4)“人性之綱”,要“以培其根,以達其枝”。[6]意思是人從出生開始就要接受封建倫理教育。這也是宋代童蒙訓和以往家訓的不一樣的地方。而這無疑契合了統(tǒng)治階級和理學的觀點。朱熹在兒童家訓方面傾注了大量心血,為此,他寫了《訓蒙絕句》《童蒙須知》,以教導童蒙時期的兒童;到了子女成年之時,他又撰寫了《與長子受之》《訓子帖》等家訓。理學家將封建倫理道德觀念灌輸人的一生,提倡用“明天理,滅人欲”的思想來指導人的行為。
綜上所述,理學影響了整個宋代社會,尤其是家訓文化的內(nèi)涵,以致于宋以后的歷代統(tǒng)治者都極為尊崇。程朱理學將封建倫理道德與統(tǒng)治階級的需要相結合,使得理學成為官學,得以在全社會推廣普及,最終實現(xiàn)了理學思想在家訓文化中的獨占鰲頭的目標。
宋代家訓是我國家訓文化發(fā)展史上的顛峰,它不僅對當時宋代社會穩(wěn)定起到了極大的維護功能,還極大拓展了家訓文化的影響范圍,使得我國傳統(tǒng)家訓創(chuàng)作與普及呈現(xiàn)出新的局面。
(一)提升了儒家文化的普及和發(fā)展
儒家文化在我國封建社會里長期占據(jù)絕對統(tǒng)治地位,但由于古代社會文盲率很高,導致很多不識字的民眾根本接觸不到儒家思想,所以長期以來都只能局限于統(tǒng)治者和讀書人的狹小圈子里,一定程度上阻礙了其社會教化功能的發(fā)揮。而宋代家訓文化的發(fā)展,尤其是與理學思想的融會貫通,無形中為儒家文化向社會普及提供了一條捷徑,因為傳統(tǒng)家訓文化是“以占主導地位的儒家文化作為價值軸、理想軸和參照系的”[7],它以民眾能理解的方式發(fā)揮了儒家文化的社會教會功能,推動了儒家思想的普及,同時,在這一過程中,儒家文化與民間家訓文化相交織,也推動了儒家文化的發(fā)展。
(二)促進了社會秩序的穩(wěn)定
穩(wěn)定、良好的社會秩序不僅僅依靠國家統(tǒng)治機關的強制力,還要依賴民間大眾的自覺自愿遵守。宋代家訓文化所倡導的忠孝、勤儉、學習等思想無疑會推動社會形成良好的風氣,而一個良好的社會風氣,不僅有助于民眾安居樂業(yè),更有助于維護統(tǒng)治階級政權,從而為整個社會和經(jīng)濟的快速發(fā)展奠定堅實基礎。如朱熹教導子孫“讀書志在圣賢,非徒科第;為官心存君國,豈計身家?!盵8],司馬光訓誡其子要“以儉素為美”,“以儉立名”,在他的教導下,其子司馬康“為人廉潔,口不言財”[9],這些良好的家訓文化無形中成為社會的一種寶貴財富,一方面有助于子女形成良好的道德修養(yǎng),另一方面也有助于社會秩序的穩(wěn)定。
辯證地分析,宋代家訓中也存在著很多消極因素。其中尤為突出的表現(xiàn)是針對女子灌輸“女子無才便是德”的錯誤思想,一味地鼓吹“重德輕藝”,女子只要做好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亡從子的封建倫理道德觀就好了,導致女性的身心健康長期受到摧殘。但對于這些方面,我們不能脫離歷史背景一味地求全責備,畢竟,任何文化的形成都有其特定背景,只要我們辯證地去對待,剔其糟粕,取其精華,把其中積極的方面發(fā)揚光大,就必然能為我們構建新時期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做出重要貢獻。
[1] 班固.漢書·藝文志[M].顏師古,注.上海:商務印書出版社,1955.
[2] 蘇洵.蘇洵全集[G].張玉霞,點校.長春:時代文藝出版社,2001.
[3] 孝經(jīng)今注今譯[M].黃得時,注釋.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88.
[4] 朱熹.朱子四書或問·論語或問[M].北京:北京圖書館出版局,2004.
[5] 文天祥.文天祥詩文選譯[M].鄧碧清,譯注.北京:中國標準出版社,2011.
[6] 高平叔.蔡元培教育論集[C].長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87.
[9] 張艷國.中國傳統(tǒng)家訓的文化功能及其特點[N].光明日報,1994-06-13(6).
[10] 朱熹.朱子治家格言[M].北京:中國華僑出版社,2010.
[11] 司馬光.傳家集[M]//文淵閣四庫全書本.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1983.
責任編輯:張彩云
G78
A
1671-8275(2014)01-0045-02
2013-10-30
王冀英(1983-),女,河北邯鄲人,河北師范大學倫理學專業(yè)2011級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西方倫理思想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