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曉潔
(安徽大學 文學院,安徽 合肥 230039)
南朝帝王及其家族的文化政策與南朝文學的繁榮密切相關(guān)。帝王提高文學地位,親身創(chuàng)作詩文,主張文學新變,組織文學活動,獎掖才藻之士,重視子孫文才培養(yǎng)。南朝皇族經(jīng)歷了由文學修養(yǎng)較低到成為文學領袖的蛻變。帝王及其宗族以帝王之尊組織文學活動,其喜好對南朝文學的發(fā)展產(chǎn)生巨大影響,對形式美、純文學的追求成為南朝文壇普遍風氣。長期以來,學術(shù)界對南朝文學存有偏見,貶低并排斥南朝文學綺艷奢華的特征,南朝帝王文學同樣難以得到學術(shù)界認可。近年來,隨著中古文學研究的進一步深入,南朝帝王及其家族文學在整個中古文學發(fā)展中的的作用逐漸被學界重視起來。圍繞南朝帝王及其家族文學出現(xiàn)了一系列學術(shù)著作、學位論文。本文在綜合以往研究資料的基礎上,對南朝帝王及其家族文學按照朝代順序依次進行論述,每個朝代之中的皇族文學研究以詩文研究、文學思想研究、文學集團研究為內(nèi)在邏輯進行,以期呈現(xiàn)出南朝帝王及其家族文學研究的基本面貌。
劉宋文學在中古文學史處于轉(zhuǎn)關(guān)地位,上承晉代,下啟南朝,所以對劉宋帝王及其家族的深入研究是十分必要的。但是鑒于劉宋皇族文化修養(yǎng)普遍不高、文學成就較少等原因,故而未能引起研究者注意,研究成果相對較少。
李春艷的碩士論文《劉宋皇室文學活動研究》[1]對劉宋帝王及其家族文學進行了全面論述。李春艷在詳細介紹劉宋帝王家族起源、文化心態(tài)的基礎上闡釋了劉宋文學繁榮與帝王間關(guān)系。此外,她對劉宋皇族的詩歌、文章進行了較具體的分析。首先,按詩歌體裁分為樂府詩、古體詩兩類進行研究。其次,在每個類目下具體分析該類詩歌內(nèi)容題材、藝術(shù)風格及帝王對其繁榮所起到的作用。李春艷還將劉宋皇族的文章按照體裁分為駢體文、散體文、辭賦三類進行細致的描述,闡釋劉宋皇族散文的特色與價值。論述精細是李春艷論述的特色,如在介紹劉宋皇族創(chuàng)作吳聲西曲時例舉了宋少帝、宋孝武帝、劉義慶等多位皇室成員的創(chuàng)作成果進行詳細說明。通過李春艷的《劉宋皇室文學活動研究》,我們對劉宋帝王及其家族的文學成果有了一個較為直觀且全面的了解。
陳橋生的《劉宋詩歌研究》[2]雖非研究劉宋帝王及其家族文學的專門著作,但書中第二章第二節(jié),第四章第一節(jié),第五章第一節(jié)都直接、間接地探討了劉宋帝王及其家族文學,許多觀點新穎獨到,頗具啟發(fā)性。比如陳橋生認為劉宋時代崇尚博學之風與帝王和士族間的文化較量有關(guān);帝王的審美追求與永嘉詩風繁密藻飾風格的形成密切相關(guān)。單篇論文翟景運《南朝皇族與吳聲西曲的創(chuàng)作與傳播》[3]就帝王與吳歌西曲關(guān)系進行了進一步的補充說明。除了皇族的寒庶出身、文化心態(tài)、審美趣味外等已被闡述的情況外,翟景運認為皇族子弟任職荊州、皇族參與商業(yè)運作等同樣也是吳聲西曲繁榮的原因。
文學集團與南朝文學相互促進。文學集團的興起與繁榮是南朝文學的特點之一,因此眾多學者將研究重心放在對南朝帝王文學集團的研究上。丁國祥的碩士論文《論南朝文人集團》[4]對南朝帝王文學集團進行了系統(tǒng)梳理。按時間順序先后介紹了劉義慶、蕭子良、四蕭、陳叔寶等七個皇族文學集團。論述全面、脈絡清晰是該文的優(yōu)點,但該文的不足之處在于對劉義慶文學集團的論述太過簡略,沒有具體分析詩文內(nèi)容、體裁、藝術(shù)風格。丁國祥認為劉義慶集團主要成就在于著書傳世,并不重視詩文創(chuàng)作及詩歌藝術(shù)的探討。丁文雖因簡略而有所遺憾,但仍有一定道理。與丁國祥觀點相悖的是李春艷,李春艷碩士論文對臨川王劉義慶、廬陵王劉義真、始興王劉濬、建平王劉景素為中心的文學集團進行系統(tǒng)研究,得出劉宋時期皇族文學集團非常興盛的結(jié)論。筆者認為,劉宋皇族出身寒庶但重視子孫教育,在經(jīng)過幾代人的努力后,文化水平有所提升。劉宋皇族文學集團是南朝帝王文學集團的初始階段,有明顯的上升趨勢,值得研究者關(guān)注。韋運韜的《論劉宋文學興盛的原因》[5]指出劉宋皇族文學集團有力地促進了劉宋文學的繁榮發(fā)展。韋氏認為文學集團內(nèi)部成員間的相互切磋有助于文學新變的產(chǎn)生,帝王的倡導有助于擴大新變的影響。
曹道衡先生的《蘭陵蕭氏與南朝文學》[6]從家族文學的角度來分析南朝文學,對齊梁蕭氏家族的發(fā)展及文學狀況進行了詳細的論述。曹先生的著作雖非對齊代帝王及其家族文學的專論,但書中第一至第四章對南齊皇族文學進行了深入的解讀,涉及四塊內(nèi)容:蘭陵蕭氏的世系,南齊皇族,南齊皇族與士族關(guān)系,南齊文風的演變。該書論述全面、見解深刻,對于研究蘭陵蕭氏文學具有重大價值。對于學界比較忽視的齊國開國君主蕭道成,曹先生也給予了適度的重視。曹先生認為蕭道成文學思想較為保守,其詩歌創(chuàng)作上推崇謝莊“典雅古奧”的詩歌風格,贊賞追求繁縟雕琢的陸機、潘岳,此種保守態(tài)度與其政治地位有關(guān)。
廖雨的碩士論文《南齊宗室文學研究》[7]對南齊宗室文學進行了較為全面系統(tǒng)的研究。廖雨首先對“宗室文學”進行界定,進而對南齊宗室的詩文創(chuàng)作進行較具體的分析,得出南齊宗室詩歌創(chuàng)作具有“詩作題材的集中化”“詩作體制的多樣化”“詩作藝術(shù)的華美化”的特征,南齊宗室賦作呈現(xiàn)“題材多樣化”“體制短小化”“藝術(shù)駢儷化”的特征。此外,該文對南齊宗室文化傳統(tǒng)及文人集團都有所研究。
對南齊文學發(fā)展起巨大作用的是竟陵王蕭子良。梁學翠的碩士論文《蕭子良研究》[8]是較早對蕭子良進行全面客觀論述的文章。作者首先論述了蕭子良文學的社會文化背景及其生平、思想性格,接著具體分析其詩文創(chuàng)作并總結(jié)其創(chuàng)作風格:“以文為娛的創(chuàng)作心態(tài)”,“含真抱樸的審美傾向”,最后論述蕭子良的文學地位。該文的創(chuàng)新之處在于突破了文學的范疇,將文學主張運用到書法藝術(shù)的研究,用書法審美實踐佐證文學風格。對蕭統(tǒng)表、啟、書、銘為主的文章的研究是該文的又一特色,通過分類研究后,該文得出蕭統(tǒng)書札講究形式美,而表、啟、銘則重質(zhì)輕文的結(jié)論。
對南齊帝王及其家族文學風格及思想進行探討的博士論文有杜志強的《蘭陵蕭氏家族及其文學研究》[9],碩士論文有廖雨的《南齊宗室文學研究》[7]和梁學翠的《蕭子良研究》[8]。杜志強具體論證了蕭子良對蕭道成文學思想的“新變”,指出蕭統(tǒng)沒有去繼承其父保守的文學思想,而是以永明領袖的身份重視聲律的創(chuàng)造及平易流麗的詩風的實踐。廖雨認為南齊皇室的文學創(chuàng)作具有濃重的娛樂性質(zhì),其詩文多為詠物酬唱之作,目的在于炫耀文采,故而詩風綺艷奢靡、氣格羸弱。梁學翠通過對蕭子良的“含真抱樸”說、沈約的“三易”說、謝眺的“好詩圓美流轉(zhuǎn)如彈丸”說進行細致比較,得出三者文學思想相類,都追求平易自然的詩歌風格的結(jié)論。
以南齊皇族為核心的文學集團是研究者關(guān)注的焦點。王大雷先生的《中古文學集團》[10]一書對中古文學集團進行了全面系統(tǒng)的研究。此書雖非南齊文學集團專論,但書中第七章則對南齊的皇室文學集團進行了細致的解讀。王大雷先生介紹了蕭長懋、蕭子良、蕭子隆、蕭鈞文學集團的構(gòu)成及創(chuàng)作情況。通過比較分析,指出蕭子良文學集團已經(jīng)擺脫文人雅集的集會性質(zhì),成為具有鮮明的文學綱領的文學集團。普慧的《齊梁三大文學集團的構(gòu)成及其盟主的作用》[11]認為文學集團盟主的文學思想、美學追求對文學集團的創(chuàng)作主張、藝術(shù)風格的形成發(fā)展起到?jīng)Q定性作用。比如集團盟主蕭子良對音律的熱衷直接推動西邸文學集團聲律論、永明體的產(chǎn)生。
與研究相對較冷的宋齊帝王文學相比,蕭梁帝王及其家族文學則是研究者用力較多、成果較為豐富的領域。胡德懷先生的《齊梁文壇和四蕭研究》[12]是研究蕭梁帝王文學的學者應當注意的一部著作。該書運用獨特的框架和視角,分“齊梁文壇” “四蕭評傳” “四蕭年譜”三大板塊來研究齊梁文學。胡德懷先生在求真務實的同時,新見迭出。比如在對齊梁文學的評價上,他突破以往學術(shù)界對齊梁文學的偏見,認為齊梁文學既有負面意義,亦有積極意義。
林大志的博士論文《四蕭文學研究對》[13]對梁代四蕭作了全面的論述,內(nèi)容包括四蕭生平思想與文學關(guān)系、齊梁文學遞變、四蕭文學思想及詩文創(chuàng)作。其中,對詩文的分析較為細致。比如,林大志將蕭綱的詩歌按照題材分為宮體、詠物、寫景三類進行細致分析,將四蕭辭賦分為宮體、詠物、述懷、玄思、藝術(shù)五類詳細論述。王大志論文中的學術(shù)見解新意間出,給人有益的啟迪。比如林氏認為蕭綱的宮體詩確實具有濃重的艷情特征,但以往學術(shù)界將蕭綱宮體詩視為色情淫靡之作則有失偏頗。
強中華撰寫了一系列文章對蕭梁帝王及其家族文學進行研究?!稄膶懶蜗?qū)懸膺^渡——蕭梁帝王詩歌的審美特性》[14]從另一角度對蕭梁皇族詩歌進行審視,通過具體分析作品來展現(xiàn)蕭梁帝王詩歌風格由繁縟形似向簡凈小巧轉(zhuǎn)變的過程,體現(xiàn)了“中國詩歌從寫形向?qū)懸膺^渡的審美特點”?!妒捔旱弁踉姼桀}材瑣屑的多重原因》[15]則對蕭梁帝王詩歌題材瑣屑的原因作了進一步探討,強氏認為帝王尚俗的喜好,樂府民歌的啟發(fā),文學觀念的新變,政權(quán)鞏固的需要等均是導致其題材瑣屑的原因。這些觀點是在具備詳實的材料的基礎上認真推敲得出的,這些文章從很多方面對林大志的論文作了進一步的補充說明。
杜志強的博士論文《蘭陵蕭氏家族及其文學研究》[9]是研究四蕭皇族文學的又一力作。杜志強論文對學術(shù)界尚未開掘或開掘不深的領域給予極大關(guān)注,如杜氏較早地對侯景之亂帶給蕭氏成員文學創(chuàng)作題材、情感、詩風上的巨大變化進行探討。對于研究成果尚少的蕭氏皇族的賦作分題材、體裁展開詳細論述。對罕有研究的宣揚佛教教義的賦文作了細致解讀。杜文發(fā)人所不能發(fā),頗有啟發(fā)意義。杜氏認為蕭氏皇族創(chuàng)作與實踐間存在矛盾的原因是其未能掌握恰當?shù)氖闱榉绞胶蛠G失了風騷直面現(xiàn)實的傳統(tǒng)。
在對蕭梁帝王及其家族詩文進行深入研究后,學者們又紛紛將注意力轉(zhuǎn)移到對蕭氏皇族文學思想的研究中來。高云的博士論文《四蕭文藝思想研究》[16]將蕭氏父子的文學思想分為兩個板塊進行系統(tǒng)梳理。一個板塊著重研究四蕭對文學審美特性的認識,四蕭文學的表現(xiàn)對象和功能,四蕭文學審美取向和批評標準、四蕭求新求變的文學發(fā)展觀。另一個板塊重點論述四蕭的詞采論和創(chuàng)作論。高云擅長用比較的手法來挖掘四蕭文學思想的特征,通過將其與三曹文藝思想縱向比較,與劉勰、鐘嶸文藝思想橫向比較,來展現(xiàn)其發(fā)展流變,突出其時代特色。
對南朝文人集團的分析是研究蕭梁帝王及其家族文學的一個重要切入點。丁國祥的碩士論文《論南朝文人集團》[4]從整體上論述了南朝七個影響較大的帝王文學集團,其中包括對四蕭集團成員構(gòu)成、文學活動、理論主張、創(chuàng)作風格等的介紹。沈意的《試論文學集團的政治性——以梁代兩大文學集團為例》[17]重在探討文學集團與政治之間的關(guān)系,他認為雖然蕭統(tǒng)、蕭綱文學集團是較為純粹的文學集團,但仍不能忽視其政治斗爭的本質(zhì)。孫靜文的碩士論文《梁武帝與唐太宗帝王文學集團之比較研究》[18]將梁武帝文學集團與唐太宗文學集團進行對照研究,得出梁武帝文學集團結(jié)構(gòu)松散、文學性較強,唐太宗文學集團組織性、政治性更強一些的結(jié)論。
陳代作為末世王朝,存在時間短,國力較弱。經(jīng)過梁末的侯景之亂,南朝文學遭受重創(chuàng)。與絢麗奪目的梁代文學相比,陳代文學黯然失色。對于陳代帝王及其家族文學的研究,少有專著,大多包含在中古文學研究之中。相關(guān)的著作有:劉師培的《中國中古文學史》,曹道衡、沈玉成《南北朝文學史》,羅宗強的《魏晉南北朝文學思想史》,龔顯宗《論梁陳四帝詩》等。劉師培在其著作中指出陳叔寶愛好文學、重視文士促進了陳代文學的復蘇。曹道衡、沈玉成《南北朝文學史》中的陳代部分對陳叔寶文人集團的成員進行了全面的介紹。羅宗強的《魏晉南北朝文學思想史》認為陳叔寶時期文學創(chuàng)作崇尚娛樂性、游戲性,是宮體詩創(chuàng)作的余聲。龔顯宗《論梁陳四帝詩》認為陳叔寶的詩文真正做到了“文學的生活化”和“生活的文學化”。
全面系統(tǒng)研究陳叔寶及其詩歌的碩士論文是嚴繪的《陳叔寶及其詩歌研究》[19]。作者先對陳叔寶的家世、生平及其儒道佛思想作了較為詳細的介紹,然后重點論述陳叔寶詩歌內(nèi)容、風格技巧。嚴氏認為陳叔寶的詩歌具有綺艷明麗的特征,同時認為后主對五言詩歌發(fā)展起到重要作用。楊淑敏的《陳叔寶詩歌風貌論》[20]認為陳叔寶是陳代文壇最具代表性的人物之一,其詩歌以鍛煉警句及生動的細節(jié)描寫見長,格律的運用愈發(fā)成熟,這都為唐詩高峰到來奠定了基礎。
韓安逸的碩士論文《南朝群體性詩歌創(chuàng)作研究》[21]第二章第四節(jié)詳細闡述了陳代文人群體性創(chuàng)作活動。作者認為陳代群體性詩歌創(chuàng)作基本上是以陳后主及狎客為主體,創(chuàng)作目的僅為滿足娛樂需求,詩歌淪為文字游戲,致使陳代詩歌病態(tài)發(fā)展。韓安逸觀點略顯偏激,論述不夠周全。毛振華的博士論文《侯景亂后梁陳文學研究》[22]中也對陳叔寶文學群體的詩文創(chuàng)作進行了論述。毛氏總結(jié)陳叔寶文學群體詩歌創(chuàng)作特點有四:一是集體性、歡娛性;二是體裁多為宮體樂府詩;三是題材多為女性和山水風光;四是有鮮明的審美追求。毛氏對陳叔寶邊塞樂府詩的關(guān)注是該論文一大亮點。作者認為陳叔寶喜愛北方簫鼓之樂,憑借對邊塞生活的想象擬作邊塞詩。此外,毛振華還對以陳文帝、陳宣帝為中心的文學群體作了進一步介紹。這對于更廣泛了解南陳帝王文學有著重要意義。
嵇發(fā)根《陳叔寶及其皇室文人述論》[23]在重點論述了陳叔寶的宮廷游宴詩和邊塞詩的同時,對陳叔寶詩歌形式上的進步及其對后世文學的貢獻進行細致解讀。如指出陳叔寶的《玉樹后庭花》和《烏棲曲三首》等七言樂府詩已近乎七言排律;《長相思二首》《古曲》等雜言樂府詩則是詞的開端。此外,他還對研究較少的陳氏宗族文士如陳叔齊、陳叔文、陳叔達等進行了簡要介紹,認為陳叔齊的《技記》、陳叔達的《南記》同為寄痛寓志的佳作。
陳后主文學集團的研究成果頗豐。方靜的碩士論文《陳后主文人集團研究》[24]理清了三個問題:一是陳后主文人集團性質(zhì)問題;二是陳后主文人集團發(fā)展過程概述問題;三是陳后主文人集團詩歌題材、風格、形式等特點歸納問題。丁國祥的碩士論文《論南朝文人集團》對南朝文人集團發(fā)展脈絡進行細致研究,認為陳叔寶集團的宮廷文學繼承了梁代宮體詩的女性題材、浮艷詩風,格律上則更為強化。胡大雷先生的《中古文學集團》[10]一書以文人集團為切入口研究陳代文學,胡先生認為以陳叔寶為中心的文學集團過分重視文學的娛樂屬性,完全忽視了文學的政治教化作用,最終導致陳代文學的墮落。王欣的博士論文《中古文學場域研究》[25]從“場域”角度解讀陳代文學走向末路的必然性。王欣認為南朝文學場對形式的追求與政治倫理場對文學功能的追求二者本身并不矛盾,但隨著陳后主集團沉迷文學娛樂屬性,致使二者矛盾加深,最終導致整個文化系統(tǒng)及政權(quán)系統(tǒng)的崩潰。
回顧關(guān)于南朝帝王及其家族文學的研究成果,有六個方面的缺憾值得我們注意:第一,對南朝帝王及其家族文學研究缺乏整體性、系統(tǒng)性。比如,關(guān)注文學繁榮時期文學成就高的帝王,冷落其他朝代帝王文學;僅對某一皇室最具特征的文學式樣進行研究,忽略其他方面研究;多關(guān)注南朝皇族文學發(fā)展狀況,忽略了文學與政治、經(jīng)濟、宗教等關(guān)系。第二,對南朝帝王及其家族文學研究視角過于單一,缺乏新的研究觀念、方法。目前研究多局限于單純的作品分析。南朝帝王文學研究應轉(zhuǎn)向多角度綜合分析,如從宗教思想、審美趣味、藝術(shù)表現(xiàn)等角度加以研究,并在研究過程中注重各種視角的融會貫通。在繼承傳統(tǒng)研究方法的同時,更加關(guān)注跨學科間的研究與西方文學理論的引進。如王欣的博士論文《中古文學場域研究》中 “場域”研究視角的引入值得借鑒。第三,對南朝帝王及其家族文學研究缺乏縱向、橫向比較研究。今后南朝帝王及其家族文學研究可從比較對照的角度進行深入開掘。比如對宋齊梁陳四代帝王,南陳、晚唐、晚明末代帝王文人集團文學創(chuàng)作進行縱向?qū)Ρ?,對四蕭與劉勰等士族文學進行橫向比較研究都可作為今后重點研究的領域。第四,對南朝帝王及其家族文學研究缺乏平衡性。南朝帝王及其家族文學研究中存在熱門朝代、體裁、作家扎堆研究,其他朝代、體裁、作家則頗受冷落的現(xiàn)象。比如,梁代四蕭的研究成果頗多,其中大量論文引用相同的材料,得出的結(jié)論也是千篇一律,缺乏創(chuàng)新。又如體裁上的研究存在不平衡性。與南朝皇室詩歌研究的盛況相比,對皇室賦作、文章研究重視程度遠遠不夠。這些都是研究中的遺憾之處,可以成為今后工作重點挖掘的領域。第五,對南朝帝王及其家族文學研究缺乏更為嚴謹細致的基礎性工作。目前,南朝皇族詩文研究主要依據(jù)的文獻是逯欽立的輯校本《先秦漢魏晉南北朝詩》和嚴可均的《全上古二代秦漢三國六朝文》,但其中也存在著不少殘缺、錯誤,這就給研究工作的進行帶來不便。所以對南朝文獻的搜集整理、辨別真?zhèn)?,編年注疏等工作亟需開展。第六,對南朝帝王及其家族文學研究缺乏對一些問題的深入探討。在全面系統(tǒng)研究南朝帝王及其家族文學的基礎上,學者仍需對一些具體問題進行深入探討。比如,儒道佛三家思想對南朝帝王創(chuàng)作的影響;蕭繹復雜矛盾的性格與其創(chuàng)作間的關(guān)系;雜文學向純文學的轉(zhuǎn)變與南朝皇族與何關(guān)聯(lián),等等,今后有必要加強這方面的研究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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