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苔絲、凱瑟琳、嘉莉妹妹的“純情”形象悲劇

周學文 （喀什師范學院 844000）

“純情”界定：“純情”是古往今來人們議論不斷的的話題，并且人們對它的理解也有所不同。通常意義上講，純情往往被定義為男女之間的愛情的純真。從更廣義上來說，“純情”就可以被定義為對自身美好品質(zhì)或性格的保留以及對美好事物執(zhí)著的追求。本文將從更廣義層面上的“純情”的定義對英美文學作品中的三名女性——苔絲、凱瑟琳、嘉莉妹妹的“純情”形象悲劇進行分析。本文中的悲劇指的是“純情”的精神或肉體走向死亡的過程。筆者認為，她們各自的悲劇屬于三種類型：苔絲代表“純情”精神的完整與肉體死亡，凱瑟琳代表“純情”精神的破碎與肉體死亡，嘉莉妹妹代表“純情”精神的完全破碎與肉體的存活。下面將對她們分別進行分析。

案例分析：苔絲是英國維多利亞時期著名作家托馬斯·哈代的杰出代表作品《德伯家的苔絲》中的女主人公，她美麗善良，待人誠懇，勤勞，熱愛生活。所以說，哈代又賦予作品另一副標題，那就是一個純潔的女人。作者還引用了莎士比亞的一句話表達了對苔絲的同情：“可憐你這受傷的名字！我的胸口是張床，供你養(yǎng)息。”每每說道苔絲的悲劇，必然繞不開與她相關(guān)的兩個男人，第一個是亞歷克·德伯維爾，他是新興資產(chǎn)階級的代表人物，而當時新興資產(chǎn)階級的最大特點就是貪婪與虛偽。他以卑鄙無恥的手段掠奪了苔絲的處女之身。第二個則是她的丈夫安琪·克萊爾，他表面上看起來平易近人，溫文爾雅，但資產(chǎn)階級的傳統(tǒng)思想觀念卻始終左右著他。他雖然出身于牧師家庭，卻不愿意從事牧師這一職業(yè)，卻聲稱“為人類服務”。他身上體現(xiàn)著各種思想的復雜性。而正是這種復雜性，在某種程度上造成了苔絲的死亡悲劇，用恩格斯的話說就是苔絲講的是一位無產(chǎn)階級姑娘被兩個資產(chǎn)階級男人迫害的故事。哈代的小說是環(huán)境與性格小說，苔絲最大的特點就是待人誠懇，善良，而正是這種難能可貴的品質(zhì)使她與當時那個虛偽的資本主義社會所不相容，導致了她最后不可避免的死亡的結(jié)局。在第三十五章中，苔絲與她的丈夫克萊爾相互坦白了各自的過去，克萊爾盡管自己過去與多名女子有染，但始終對苔絲的過去耿耿于懷，不肯原諒苔絲。但是苔絲的天真，坦誠善良卻始終對克萊爾持有一種希望，她說道：“看在我們相愛的份上，寬恕我吧”她口干舌燥的低聲說道，“同樣的事情我可以寬恕你了！”苔絲的天真體現(xiàn)在他沒有認清楚當時的社會男女間的一種不平等。但無論如何苔絲還是始終愛著克萊爾，盡管她知道現(xiàn)在的克萊爾已經(jīng)不是真的愛她。所以，后來苔絲又說道，“安琪，我還以為你真愛我——愛我這個人哪！要是你真愛我，哦，你怎么能露出這副樣子，跟我這樣說話？這把我嚇壞了！我既然已經(jīng)愛上你了，就要永遠愛你——不管遇到什么變化，不管遇到什么屈辱，因為你還是你。我不會另有所求。那么你呢，我的親丈夫，則么能不再愛我了呢？”從這里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苔絲對克萊爾的愛一直沒有變，正是這種堅持不懈的愛導致她殺死了亞歷克·德伯維爾，因為苔絲要證明她一直愛著安琪·克萊爾，這也使她自己受到了絞刑。苔絲始終保持了自己的性格，那就是精神上的“純情”，對愛的始終如一，正式這種“純情”，在人世間最為珍貴的品格導致了她肉體上的死亡。

凱瑟琳是英國維多利亞時期著名女作家艾米莉·勃朗特唯一的一部小說《呼嘯山莊》中的女主人公。她自幼與書中的男主人公希思克利夫青梅竹馬，希思克利夫自幼是個棄兒，被凱瑟琳的父親收養(yǎng)，這自然而然就無形當中奪去了父親對凱瑟琳的兄長亨德利部分的愛。亨德利對此心生怨恨，始終對希思克利夫加以虐待。凱瑟琳的父親去世后，亨德利將希思克利夫貶為了奴隸，這也就造成了凱瑟琳與希思克利夫之間地位的不平等，凱瑟琳又在其兄長的鼓動下，嫁給了埃德加，那個她根本不愛的男人，而這也就是這篇小說悲劇的開始，導致了希思克利夫的的復仇。但在希思克利夫復仇的過程當中，他毀掉了自己的愛情——凱瑟琳（希思克利夫復仇的目的并不是要毀掉自己的愛情）。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卡瑟琳的悲劇體現(xiàn)在自己的肉體上，靈魂與精神上。說它體現(xiàn)在肉體上的原因就是卡瑟琳在希思克利夫復仇的過程當中，他肉體上的死亡。說她的悲劇體現(xiàn)在靈魂上，精神上，是因為凱瑟琳不能對希思克利夫保持著始終如一的愛，盡管在凱瑟琳的內(nèi)心深處她所深愛的，確實是希思克利夫。這一點在她與內(nèi)莉的對話中得以體現(xiàn)。在《呼嘯山莊》的第九章中，凱瑟琳說道：“對我來說，嫁給埃德加·林敦并不比去天堂更熱心。要是我家的那個惡毒的人不把希思克利夫貶得這么低下，我是決不會想這么做的。現(xiàn)在我要是嫁給希思克利夫的話那就降低我的身份了。因此，他永遠也不會知道，我是多么的愛他。我這么愛他，并不是因為他長得英俊，內(nèi)莉，而是因為他比我更像我自己。不管我的靈魂是什么做的，他的和我的是完全一樣的，而林頓的和我的就截然不同了，就像月光跟閃電，冰霜跟火焰。”這些話語可以表現(xiàn)出他對希思克利夫復雜的心情，一方面她深愛希思克利夫。另一方面，她對淪為奴隸的希思克利夫持有嫌棄的態(tài)度。但有一點讀者是有共鳴的，那就是凱瑟琳確實深愛希思克利夫。但不幸的是，希思克利夫只聽到了前面的部分，所以后文中說道，他一聽到凱瑟琳說嫁給他就會降低她的身份，就沒有留下來再聽下去。這也就導致了希思克利夫的復仇，乃至毀掉了自己的愛情，盡管希思克利夫復仇的目的并不是要毀掉他自己的愛情。

《嘉莉妹妹》是美國杰出的自然主義作家德萊塞杰出的代表作。作品講述了女主人公嘉羅琳·米貝離開貧困的鄉(xiāng)村，前往芝加哥尋找自己夢想的故事。嘉莉妹妹經(jīng)歷了從起初的單純無知，思想的純真到成熟的，冷酷無情的轉(zhuǎn)變。

小說追溯了女主人公嘉莉妹妹不斷的追求物質(zhì)享受，赫斯渥從起初的榮耀到?jīng)]落再到死亡的過程。起初，嘉莉妹妹身無分文，年輕天真無邪，他帶著自己的夢想離開鄉(xiāng)村老家到芝加哥尋找生計。在火車上，她結(jié)識了營銷員查爾斯·杜洛埃，在芝加哥她同她的姐姐姐夫住在一起，在一家鞋廠工作。掙得少的可憐的工資，與惡劣的工作環(huán)境與她起初的夢想形成巨大的反差。經(jīng)歷了一段時期后的失業(yè)與孤獨，她接受了查爾斯·杜洛埃，淪為了他的情婦。當查爾斯·杜洛埃外出不在的時候，嘉莉妹妹與查爾斯·杜洛埃的朋友赫斯渥戀愛，赫斯渥是一位中年已婚男士，一位有涵養(yǎng)的酒吧經(jīng)理，他們最終私奔了。他們首先去了蒙特利爾，然后去了紐約。他們在一起居住了三年多，在這期間，嘉莉妹妹在智力上和情感上都變得成熟了，而赫斯渥離開了他所成功的環(huán)境，他的社會地位每況愈下，所以他們的關(guān)系變得緊張起來。最終嘉莉妹妹認為認為赫斯渥對她來說是一種負擔，所以拋棄了他，赫斯渥成為了一名乞丐，并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嘉莉妹妹卻成了一名著名的音樂劇演員，盡管嘉莉妹妹成功了，她的生活卻充滿著孤單與空虛。在嘉莉妹妹最后一章中，出現(xiàn)了“搖椅”這個意象，寫到嘉莉妹妹坐在搖椅上，這里的“搖椅”代表著嘉莉妹妹未來的生活是不確定的，更重要的是她的精神處于一種不確定的狀態(tài)，漂游不定，缺少一種心靈的歸宿，因為嘉莉妹妹以前的那種代表著鄉(xiāng)村文明的美好純真消失了。

分析原因：在?？碌摹动偘d與文明》中寫道：大多數(shù)的人類機構(gòu)及制度就像監(jiān)獄一樣，是用來鎮(zhèn)壓人們的“瘋癲”的。瘋癲一詞源自于希臘語daimon，曾經(jīng)被認為是受到神性的啟發(fā)，所以說“瘋癲”也可能是一種優(yōu)秀的品質(zhì)。實際上，“瘋癲與文明”就是個體的文化特性與所處環(huán)境或整體的文化特性之間的一種沖突的表現(xiàn)。而“瘋癲”在本文中可以指代三名女主人公起初身上美好的品質(zhì)。三名女主人公的性格與她們當時所處的社會環(huán)境也構(gòu)成了這樣一種矛盾。從這一點上來說，我們可以把三位女主人公那種最原始的“純情”當作“瘋癲”，把她們所處的社會環(huán)境當作福柯所提及的文明。當然個體的文化特性即她們各自的性格毫無疑問會被所處環(huán)境的文化特性所消融，失去自己的特點。所以說真空般的“純情”是根本不存在的。苔絲肉體的死亡的原因是她的性格所決定的，也就是說，她的“純情”的思想與整個大環(huán)境所不相符，她在精神上的“純情”導致了她肉體上的死亡?！逗魢[山莊》中的凱瑟琳在肉體上得到了死亡，精神上也是撕裂的，正是因為她對于當希思克利夫被淪為奴隸時，怕嫁給希思克利夫會降低自己的身份，說出了這一想法，導致了希思克利夫的出走，自己嫁給了埃德加·林敦，那個她根本不愛的男人，使自己在愛情方面“純情”被撕得粉碎，因為凱瑟琳自己心里愛的確實是希思克利夫，以致后來希思克利夫的復仇，導致了自己在精神受到極大的折磨后而死亡。對于嘉莉妹妹來說，她爬上了上流社會，并且在物質(zhì)層面上獲得了極大的滿足，而在她的精神層次上，她已經(jīng)從代表鄉(xiāng)村文明的“純情”到達了發(fā)達大城市工業(yè)文明追求物質(zhì)的轉(zhuǎn)變，這標志著她那種美好“純情”精神的死亡。苔絲與凱瑟琳的“瘋癲”不能夠被所處的環(huán)境所鎮(zhèn)壓馴服，所以他們的肉體必然走向死亡。而嘉莉妹妹的“瘋癲”被她所處的文明所馴服，她已經(jīng)脫胎換骨成一名善于使用“森林法則”的女人。但凱瑟琳同苔絲相比，她更為不幸，她的“瘋癲”略微被馴化了一些，但這么一點并不能避免她的死亡，同時又給她“純情”的這塊“美玉”上，染上了些許的瑕疵。嘉莉妹妹起初的“瘋癲”完全被資本主義工業(yè)文明所同化，使他完全不再“瘋癲”，所以她完整的生存了下來。

弗吉尼亞·伍爾夫在她的作品《一間自己的房間》中寫到，女人想要寫作，必須要有錢，還要有自己的房間。寫作代表著女人的理想追求，這種理想追求可以歸類于文章開始提到的對“純情”的界定即對美好事物的追求，錢和房子代表著女人經(jīng)濟上的獨立。女人的理想追求往往與她們所處的環(huán)境不相符，這種獨特的，與環(huán)境不符的我們可以稱之為思想上的“瘋癲”。而經(jīng)濟上的獨立可以使我們的“瘋癲”得以滋養(yǎng)，使之存活。試想，如果苔絲有非常好的經(jīng)濟狀況，又怎么會被安琪·克萊爾所拋棄？因為在《苔絲》的第三十三章中，在苔絲要嫁給克萊爾的前一天，苔絲把自己失身的事情寫成信，從克萊爾的門底下塞進去，但卻塞到了地毯下，所以克萊爾沒有看見，所以就造成了苔絲在新婚之夜時再次坦白之時，克萊爾覺得自己被苔絲欺騙了。他無情地拋棄了苔絲。其時，克萊爾拋棄苔絲的根本原因在于，在他的心目當中，苔絲只是一個“不體面”的“鄉(xiāng)下女人”，而不體面的鄉(xiāng)下女人就是由于苔絲的糟糕的經(jīng)濟基礎所決定的。如果苔絲有非常好的經(jīng)濟狀況，他又怎么會到亞歷克·德伯維爾家里去做工？更不會被他奪取了自己的貞潔了。對于《呼嘯山莊》中的凱瑟琳來說，如果她有足夠好的收入的話，他又怎么會為了謀求生計，嫁給了那個她內(nèi)心深處所不愛的男人埃德加，將自己的靈魂與身體相分離，致使希思克利夫的復仇，導致了自己的死亡悲?。咳绻卫蛎妹玫慕?jīng)濟狀況足夠好的話，她又怎么會淪為了他人的情婦，隨后為了適應社會的生存，完全失去了自己的“瘋癲”，使當時社會的“森林法則”作為了自己的行為準則，使自己失去了所有的“純情”，以致最后她精神上的飄無定所。

格奧爾格·西美爾在他的貨幣哲學中告訴我們，“大多數(shù)現(xiàn)代人在他們生命的大部分時間都必須把賺錢當作首要的價值目標，貨幣從一種純粹的手段和前提條件成長為最終目的”，在追逐利益的涌動流動中，人自身目的淹沒不見了。貨幣哲學的這一闡釋在嘉莉妹妹和凱瑟琳身上都有所體現(xiàn)，她們都是為了生存才改變了自己的“純情”，特別是在嘉莉妹妹身上體現(xiàn)的尤為徹底，因為生存是需要由經(jīng)濟基礎來作為后盾的。所以說為了保持我們的“純情”與“瘋癲”，針對于以上觀點我們應當采取的做法就是：一方面，我們應該增強自身的經(jīng)濟基礎實力，求的經(jīng)濟上的獨立，就像伍爾夫的觀點那樣，經(jīng)濟獨立是我們實現(xiàn)自身理想追求的物質(zhì)保障。另一方面我們應該增強自身的文化底蘊，以使我們的心靈有家園的歸所。史蒂夫·喬布斯，這位極具創(chuàng)造力的企業(yè)家就是一個極好的例子。《史蒂夫·喬布斯傳》中記載，他只下載了一本書：《一個瑜伽修行者的自傳》。這是一本冥想與靈修指南，他十幾歲時第一次閱讀，后來在印度再次閱讀，從那以后每年都會重讀一遍。喬布斯正是在文化底蘊方面的修為，一方面提高了他的創(chuàng)造力，另一方面維護好了自己的精神家園。我們可以試想一下，如果嘉莉妹妹能夠有很好的文化修為，又怎么會在得到了豐厚的物質(zhì)享受之后，心靈極大的空虛與孤獨，以及心靈的居無定所。綜上所述，經(jīng)濟的獨立與文化底蘊的修為是能夠使我們在精神上保持“純情”與自己的追求強有力的保障，只有將兩者有機地結(jié)合在一起才能夠是我們的“純情”得以保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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