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馬西阿斯·麥克+杜奈爾·鮑特金
車廂里空蕩蕩的,吉米·羅杰斯小心翼翼地把他那只黑色牛皮提包放到緊挨著他的空位上,長長地松了口氣。這個健壯的小伙子眼睛里滿是防備,要知道,那只不起眼的皮包里裝著價值五十萬塊錢的金塊呢。他是格蘭特銀行的一名小職員,正把這筆巨款從倫敦總行運送到三百多公里外的一處分行。經(jīng)常運送金子的那個家伙臨出發(fā)之前突然病了。
一路上,他那雙警覺的眼睛一刻也沒離開過這只手提包。但是這會兒,他把自己已經(jīng)關(guān)進了一節(jié)頭等車廂的單間,火車要行駛七十六公里才到下一站。因此,他放下心,靠在軟座上,點了一支煙,從口袋里掏出一張體育報,專心讀起賽事來。他一點也沒注意到,對面座位底下的陰影里有一雙鬼鬼祟祟的眼睛正看著他。他也沒有注意到,那個瘦長又靈巧的人體伸直了,像一條蛇似的不聲不響從地板上爬過來。
他什么也沒看見、什么也沒感覺到,直到一雙殺人的手卡住了他的脖子,一只膝蓋頂住了他的胸部。
吉米是很強壯的,但他還沒來得及使出力氣,就躺到地板上了,一塊黑色的膠帶粘住了他的眼睛,—條浸透了麻醉藥的手絹塞住了他的口鼻。
他拼命掙扎了一陣子,幾乎要把抓緊他的那個強徒推開了,但麻醉藥讓他的力氣和知覺都消失掉了,他沉重地倒了下去。失去知覺前,這個忠心耿耿的人想的最后一個念頭是:“金子丟了!”當(dāng)他從死一般的昏睡中醒來,頭疼欲裂地搖晃著站起來時,他的第一個念頭仍是:“金子丟了!”列車仍在全速前進,車廂門仍舊鎖著,但車廂里是空的,手提包不見了。
他惶惶不安地在行李架上、座位底下尋找——什么都沒有。列車開始減速進站,吉米嘭地落下窗子,大喊起來。很快,乘警們圍了過來。
“我有一只裝了五十萬的黑色手提包被人搶走了!”他喊道。
警長推開人群走了過來,“您是在哪兒被搶的,先生?”他邊說邊用懷疑的眼光打量著這個衣衫不整、神情恍惚的年輕人。
“埃迪斯柯姆站到這個車站之間?!?/p>
“不可能,先生。這段時間列車是不停的,而且很明顯,你這車廂是空的?!?/p>
“我在埃迪斯柯姆也以為車廂是空的,但肯定有人躲在座位下面?!?/p>
“現(xiàn)在在座位下面可沒有人,”警長粗暴地把吉米的話頂了回去,“在我們調(diào)查期間,你還是跟我回警局吧?!?/p>
三天后,女偵探米爾·杜拉接待了一位慈祥的白發(fā)紳士,格里高雷·格蘭特先生。
“米爾小姐,麻煩您幫個忙。我是格蘭特銀行的主要負責(zé)人。您大概已經(jīng)聽說那起火車搶劫案了吧?”
“我也只知道報紙上說的那些?!?/p>
“可能我也談不出什么更多詳細的內(nèi)容,但是我希望您,米爾小姐,能幫我們銀行挽回這次信譽危機。雖然這筆錢的數(shù)目不算大,但我們銀行有接近一百年的時間,沒有發(fā)生過這樣的事。我們的雇員待遇都是很好的,沒人會欺詐或者舞弊,但是現(xiàn)在,出現(xiàn)了吉米的事。如果他有罪,肯定要受到懲罰。但如果他是無辜的,我希望您能幫他擺脫罪名?!?/p>
“警方怎么看?”
“他們認為是他昧下了這筆錢。車廂里沒有別的人,列車飛馳,沒人可以離開車廂。他們認為,吉米是把手提包扔給了一個預(yù)先埋伏在附近的同伙。報上不是說了,列車開出埃迪斯柯姆不久,就發(fā)生了電力故障。在離開埃迪斯柯姆站十五公里的地方,有幾根電線被拉斷,一根電線稈上的絕緣瓷瓶被打碎了。四周有很深的腳印,在相當(dāng)長一段路上還能看到這串腳印,這唯一的線索被認為是他同伙的。警方甚至還假裝在地上找到了手提包落地的痕跡。他們把吉米抓了起來,懸賞通緝一個帶著很重的黑色牛皮手提包的人。他們十分肯定,主犯已經(jīng)被抓到了。但我了解吉米,不可能是他做的?!?/p>
“我能去看看他嗎?”
“當(dāng)然可以?!?/p>
同吉米談了五分鐘之后,米爾說:“我有辦法了。但有個條件,您得把吉米交給我,我需要他幫個忙?!?/p>
“行。只要你能證明這孩子是無辜的,多少錢我都付給你……”格里高雷說。
“不是錢的問題,您說得對,這孩子是無辜的。”
由銀行出面干預(yù),吉米被解除監(jiān)禁,警方十分不滿。隨即,吉米被米爾帶去了從倫敦開往埃迪斯柯姆的火車上。
“手提包很重嗎,吉米?”米爾問。
“我提著它只能走幾公里吧?!?/p>
“可我覺得你身體挺結(jié)實的。”她很內(nèi)行地掐著他那隆起的上臂肌肉,他臉紅到耳朵根。
“搶你的那個人,如果再看到他,能認出來嗎?”
“不能。我還沒明白怎么回事,他就已經(jīng)掐住了我的脖子,把我迷倒了。那趟火車那么快,時速一百六十公里,想都想不出來那家伙是怎么離開的。頭等車廂的私密性可是很好的,只要他出去,不管是去往前面的駕駛室還是后面的餐車,肯定都會有鐵路上的人看見他?!?/p>
“吉米,等下到埃迪斯柯姆的時候,記得要找一個有彎把手杖的人。”米爾神秘地眨了眨眼。
埃迪斯柯姆有三家旅館。這個星期,米爾帶著吉米挨個住了一遍,在第三家旅館里,他們遇到了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人,腿有點跛,拄著一根結(jié)實的橡木手杖,黑色,漆得發(fā)亮,把是彎的。米爾掃了一眼就走過去了。服務(wù)員很八卦地告訴她,這個男人叫麥克·克勞德,是個做生意的,在這家旅館里已經(jīng)住了好幾個星期,偶爾會乘火車去趟倫敦,時常會騎著自行車下鄉(xiāng)去,“他說話很和氣,小費給得很高。”那姑娘開心地說。
第二天,米爾又在樓梯上遇到了他。當(dāng)她側(cè)身讓路時,她的靴子勾住了那根手杖,麥克一下摔倒在樓梯上?!皩Σ黄穑Σ黄?!”米爾歉意地扶起他,她注意到,那手杖彎把朝下的一側(cè),有道很深的凹痕,漆都掉了。
那天吃晚飯的時候,他們的桌子正好在麥克旁邊。吃到一半,她要吉米去取一瓶番茄醬,吉米很順從地轉(zhuǎn)身去拿,正好同麥克打了個照面,麥克的臉?biāo)查g就白了,吉米卻毫無反應(yīng)。
晚飯后,米爾讓吉米準(zhǔn)備兩輛自行車,她打算第二天騎車出去走走。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