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舒影
(南京師范大學(xué) 文學(xué)院,江蘇 南京 210097)
意大利性格的分化與《法尼娜·法尼尼》悲劇之必然
孫舒影
(南京師范大學(xué) 文學(xué)院,江蘇 南京 210097)
本文從司湯達一貫推崇的意大利性格入手,探討《法尼娜·法尼尼》愛情悲劇的必然性。意大利性格的核心是激情與力,其表現(xiàn)的形式則是激情之愛與自由意志,此二者在特定社會背景下不可避免地發(fā)生分化背離,主人公法尼娜與米西芮里恰代表了這走向兩極的力量,他們之間的沖突融合了意大利性格極端化的特點,在表現(xiàn)悲劇必然性的同時彰顯了意大利性格激情壯美的力量。
法尼娜·法尼尼 意大利性格 激情之愛 悲劇
司湯達的《法尼娜·法尼尼》集中體現(xiàn)了其所推崇的“意大利人性格”。小說中年輕的郡主法尼娜與燒炭黨人米西芮里的愛情悲劇無疑使人深痛扼腕,但更令人唏噓的是其中由愛生恨、熱烈至焚毀的意大利式激情。他們的愛情悲劇看似由無知的沖動與社會矛盾造成,然而其背后是意大利性格中激情之愛與自由意志在特定環(huán)境下同源相背的力量沖突,是無法避免的性格悲劇。法尼娜與米西芮里兩人恰好代表了意大利性格中相背的兩股力量分支,他們之間的愛情悲劇有不可調(diào)和的必然性。
貫穿司湯達中后期作品序列的,是他移居意大利后所推崇的“意大利性格”與“激情之愛”,此二者包含了司湯達對意大利人文的特殊感情和細致體驗。
“意大利性格”不僅是意大利民族在文化上所表現(xiàn)出的一致個性特征,同時也是司湯達致力于挖掘和運用到作品中的精神內(nèi)蘊,并構(gòu)成了其為評論界所公認的創(chuàng)作特色?!袄仕芍赋觯緶_全部作品的核心就是描寫人的激情、力對幸福的執(zhí)著追求:而在司湯達看來,世界各民族中最能體現(xiàn)這種‘激情’和‘力’以及‘幸?!^的是意大利民族。”[1]縱觀《意大利遺事》和《帕爾馬修道院》,可知司湯達所推崇的“意大利性格”表現(xiàn)為不惜一切代價尋求個人的幸福,敢于沖破、挑戰(zhàn)一切阻礙。由此可見,意大利性格的核心是激情,這激情源于對個人幸福至高無上的推崇。在具體時代背景下,這種激情又演化成不屈的自由意志和奔放的愛情兩種具體表達。前者如《帕爾馬修道院》中的法布里斯,后者如《法尼娜·法尼尼》中的年輕郡主。不屈的自由和奔放的愛情這兩種意大利激情構(gòu)成了支撐司湯達筆下所有人物的行動基礎(chǔ)。
同時,濃烈的情感總尋求劇烈的表達方式加以宣泄,這也導(dǎo)致了意大利性格的一個特征同時也是缺點,即容易極端化。這極端尤其在追求個人幸福的矛盾不可調(diào)和時以激進的姿態(tài)展現(xiàn)?!斗崮取し崮帷返谋瘎≡蛑徽亲呦驑O端的情感。
“激情之愛”的概念出自司湯達的愛情論著《論愛情》,他將人的愛情從高至劣分為四種:激情之愛,情趣之愛,肉體之愛和虛榮之愛。其中激情之愛最為精純,以愛情為起因與目的,激情之愛會違背人們的興趣,使人忘記肉體的歡娛?!皭矍槿缤眢w發(fā)燒,其產(chǎn)生與消失絲毫不以人的意志轉(zhuǎn)移?!保?]司湯達尤其探討了激情之愛對女性心理的影響,墜入愛網(wǎng)的女子不僅更加驕傲,而且有極具爆發(fā)性的勇氣:“一位高貴的女子寧可犧牲她的全部幸福,也不讓戀人對她咄咄逼人的傲氣有半點懷疑?!薄氨绕鹉凶觼恚拥挠職庥幸粋€更大的武庫,往往在危險的情況下激發(fā)出她們的自尊?!保?]
“激情之愛”與意大利性格有著高度的同一性,前者源于后者,激情之愛正是由意大利激情中奔放的愛情觀產(chǎn)生,契合點是意大利性格中的“激情”。此外《論愛情》的靈感與素材均來源于司湯達旅居意大利的所見所聞,所以 “激情之愛”可以說是專門描寫意大利人的愛情。正是意大利性格中的激情因素產(chǎn)生了激情之愛,而愛情的力量又更加鼓舞人們不顧一切遵循激情的指引。《法尼娜·法尼尼》中法尼娜熾熱至焚毀的愛情正是激情之愛的寫照。
但激情之愛并不能完全與意大利性格合并,二者在特定的社會背景之下存在著不可調(diào)和的背離性。意大利激情的另一核心是自由,對自由的追求成了支撐整個民族的意志,一旦遇到民族危機或時代動蕩,這種意志總是呈現(xiàn)出驚人的“力”,體現(xiàn)之一便是轟轟烈烈的燒炭黨人運動。為祖國不惜獻出一切的沖動、崇高的使命感使意大利人愿意拋棄一切尋求自由,甚至舍棄愛情的自由。這時意大利性格與激情之愛便產(chǎn)生了巨大的背馳力量。
綜上所述,意大利性格的核心因素是激情,激情一方面衍生出了男女間的激情之愛,另一方面又鼓舞了人們對自由的欲望,催生出劇烈的愛國情感。愛情與自由二者在根基處彼此相連,相輔相生,但在發(fā)展過程中又易二律背反,這尤其體現(xiàn)在特殊的歷史時期,當(dāng)社會與時代的震蕩分離出意大利性格中的激情之愛與自由意志,二者常走向相反的兩極。司湯達在作品中總是描寫這種分離的必然性,小說中的人物通常與社會環(huán)境有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在人物性格的激烈沖突中表現(xiàn)不同“力”的抗?fàn)帯?/p>
《法尼娜·法尼尼》中的男女主人公恰好對應(yīng)了二律背反中的兩極,法尼娜·法尼尼是激情之愛的化身,米西芮里身上則傾注了自由的意志。
法尼娜·法尼尼墜入愛情的表現(xiàn)完全印證了司湯達在《論愛情》中闡釋的七個階段:初見米西芮里(克萊芒婷)時的驚嘆,甚至不顧性別地一頭墜入,經(jīng)過懷疑和試探后愛情誕生,最后激情吞噬了理性。為了表現(xiàn)這種激情之愛的迅猛,司湯達直接描寫人物墜入愛情的行動而略過了心理斗爭的細致刻繪,愛情的拉鋸并不是二人的主要羈絆,所以常常前一秒法尼娜還在惱怒于尊嚴(yán)的失去,后一秒又不管不顧投入愛人的懷抱。
法尼娜·法尼尼是一個飽含著過量生命激情的女子,身為郡主小姐,正值青春,美貌力壓群芳,卻過著19世紀(jì)貴族呆板的生活。她需要在愛情中消耗這過于飽和的激情,然而她的聰慧驕傲又使她凌駕于庸碌的貴族男人之上,她討厭他們的虛浮與淺薄,聲稱寧愿愛上逃亡的燒炭黨人,因為“他至少還做了點事”。然而她并不了解燒炭黨人,在米西芮里暴露自己的身份后,她的第一反應(yīng)是驚恐與憤怒,并且從她之后告密的行動上來看她并不真正關(guān)心所謂的革命事業(yè)。法尼娜所想的是擺脫沉悶貴族生活圈子的桎梏,宣泄自己的“激情”,燒炭黨人離經(jīng)叛道的輿論形象無形中給她刺激,讓她潛意識里將燒炭黨人與激情畫了等號。她初見米西芮里,也是被“血”、“掩藏”等神秘氣息所迅速吸引,從而陷入愛情。司湯達《論愛情》中闡述:“一個女子,如果說愛上一個人,不如說,她愛上的是她的想象?!保?]所以她愛上米西芮里的動因?qū)嶋H上很大程度歸因于她自己關(guān)于激情的幻想。
其次,對法尼娜而言,不僅愛情的產(chǎn)生符合 “激情之愛”,而且在捍衛(wèi)愛情時也顯示出激情。如她所宣稱的:“從今以后,我命里注定要無所不為。為了你,我要毀掉我自己。”[5]當(dāng)米西芮里在祖國與愛情之間偏向前者時,法尼娜感到的是激情的無所回報。她在米西芮里身上傾注了自己的激情之愛,渴望在對方身上找到這種生命激情的印證,這印證便是米西芮里同等程度的激情之愛。他們曾短暫有過這種純粹激情的愛,但米西芮里很快便將情感的天平偏向了自由意志。此刻法尼娜不僅感到驕傲被踐踏,更多的是激情之愛無處安放的惶惑。燒炭黨此時對于法尼娜來說只是一個與她搶奪米西芮里的情敵,所以她以告密這樣一個幼稚而瘋狂的舉動來維護愛情。
而之后營救米西芮里的過程實際上也是激情之愛的變相持續(xù)。在她向米西芮里隱藏告密真相時,曾一度受謊言責(zé)難感到愛情的流失“同他說到愛情,她覺得她就象在做戲一樣。”[6]而當(dāng)米西芮里被捕后,這種激情之愛在危機的考驗下又勃發(fā)起來,法尼娜通過營救米西芮里一方面以贖罪沖淡負疚感,另一方面在不擇手段的營救中自我驗證這種激情之愛。“不,我要你知道,我在愛你的心情之下,做了些什么?!薄斑@都算不了什么。為了愛你,我還干別的事來的?!保?]這實際上暗含了某種夸耀,以行動的瘋狂向情人,更是向自己證明自己的愛。
米西芮里的形象是“意大利性格”另一個分支,同樣以激情作為驅(qū)動力,但米西芮里將激情全部傾注在祖國自由的爭取上。從始至終,他對自己最根本的身份認定就是燒炭黨人,這個身份與自由最緊密相連,這個身份給了他激情與驅(qū)動,同時也給了他責(zé)任與約束,當(dāng)最后這個身份被剝奪時,他生命的激情便也隨之枯槁。
通過小說中的描述可知燒炭黨人人員參差不齊,武裝落后,資金短缺,并不能形成有規(guī)模有計劃的革命力量。但在這股激情的支撐下,即便面臨此種情況,米西芮里的革命意志也依然毫不動搖?!澳切┗熨~的統(tǒng)治者,把我在監(jiān)獄里頭關(guān)了十三個月,不許我看見白晝的亮光,還以為摧毀了我的勇氣!意大利,你真太不幸了,要是你的子女為了一點點小事就把你丟了的話!”[8]他的勇敢、正義、智慧等人格魅力都是在革命的過程中展現(xiàn)。
這自由的意志是排他的,絕不容許“革命加戀愛”模式的存在。他一直在革命與愛情中做艱難的選擇,可見他身上同樣有激情之愛的性格分支,他在與法尼娜的愛情糾纏中也表現(xiàn)出熱戀的掙扎,但追求自由意志的巨大力量最終將他拉扯過去,這激情迫使他將一切精力都投注到自由事業(yè)中去,于是法尼娜才感到“只有談起他的政治任務(wù),他的聲調(diào)才顯出深厚的感情。”同時,憑著這股對自由的激情,米西芮里深深崇拜著拿破侖,拿破侖的確在當(dāng)時的意大利掀起一股崇拜熱潮,但須知任何崇拜與信仰都是外在理論與自身內(nèi)在精神的契合,若米西芮里沒有飽滿的對自由的激情,沒有使命感的巨大驅(qū)動力,那么拿破侖的“他們同他們的情婦談自由”一句諷刺必然不會給他帶來深深的痛苦。由此可見米西芮里拋卻愛情投身革命,不僅是時代的需求在有志青年人身上的反映,同時更是意大利人自身性格中對自由巨大“激情”與“力”的主動訴求。
由此可見,法尼娜·法尼尼與米西芮里身上有意識的傾注了司湯達對意大利性格中兩股力量分化背離的思索。法尼娜代表了純粹的激情之愛,米西芮里代表了被激起的自由意志,而二者的背離是時代動蕩的影響施加于意大利性格的必然結(jié)果。
法尼娜·法尼尼與米西芮里的愛情悲劇不僅僅在于二者代表了向背馳的兩股激情力量,更在于這兩股力量在矛盾沖突面前都呈現(xiàn)出極端的解決方式,這極端化的激情與各自的人性弱點結(jié)合,最終導(dǎo)致了愛的無出路。而司湯達以此愛情悲劇不僅表現(xiàn)了意大利性格激情背后蟄伏的危險性,同時也揭示出燒炭黨人革命的歷史局限。
首先,法尼娜與米西芮里一直處于一個對立相持的力量對抗之中,這對抗主要表現(xiàn)為米西芮里與法尼娜的感情拉鋸。法尼娜以灼熱的愛情試圖挽留米西芮里,欲擒故縱等技倆全部用上,甚至舍棄驕傲吐露衷腸。米西芮里無數(shù)次在法尼娜與燒炭黨人之間徘徊,中途曾有過放棄的念頭:“他又心軟了,直想回羅馬看看法尼娜在什么。這種瘋狂的念頭眼看就要戰(zhàn)勝他所謂的責(zé)任了?!薄鞍?!這件事要是不成功,再被政府破獲的話,我就離開黨不干了?!保?]但追求自由意志的力量最終占了上風(fēng)。常有評論認為法尼娜與米西芮里分別代表了激情與理智之間的矛盾,其實法尼娜何嘗沒有計謀的理智,而米西芮里同樣為另一種更廣大的激情攝住。所以二者的沖突一開始就不是理性能夠判奪的,它只關(guān)乎 “激情”與“力”。
其次,法尼娜與米西芮里在矛盾無法尋求解決時都表現(xiàn)出了意大利性格中的極端化特征,以極端的方式對抗彼此。
法尼娜的極端表現(xiàn)為理性完全服從于激情之愛的擺控。法尼娜并不是傳統(tǒng)小說中的貴族傻小姐,她有頭腦與計謀,在營救米西芮里的過程中,法尼娜顯示出了極大的女性智慧與魅力,她懂得如何發(fā)揮自己女性魅力中驕縱可愛的一面,讓男人對她言聽計從,最為精彩的一幕便是法尼娜與喀唐薩拉大人的斡旋,既兇蠻沉著又靈巧乖張,步步為營,計劃周密。但法尼娜的理性是以激情為基礎(chǔ)的,她用盡一切智慧與手段,只為了滿足愛的需求,而激情之愛在這樣一種極端化的追求下變成以占有為最終目的。激情是她一切行動的原動力,司湯達既褒獎頌揚了這種激情之愛的單純與力量,同時也揭示了純粹欲望驅(qū)使下的激情的破壞性。小說中最大的情節(jié)突轉(zhuǎn)變是法尼娜的告密,在情愛欲望受到阻礙時,原本吸引她的燒炭黨人與民主革命都成為她咒罵的對象。法尼娜的激情原于人最本質(zhì)最原始的欲望,因此她可以沖破社會的條框界限,做出與米西芮里私自結(jié)合這樣的驚世之舉;但勇敢的背面是盲目,而在理智失去獨立作用時,激情之愛往往招致焚毀。正是在這樣極端幼稚與極端聰慧的強烈對比下,凸顯出了激情之愛走向極端的瘋狂。
米西芮里的極端不僅在于以排他的心態(tài)看待愛情,而且在于對革命盲目的沖動與犧牲。只因聽到巡警辱罵燒炭黨人便沖動上去打他一巴掌,導(dǎo)致全城搜捕;以直接殺憲兵的粗暴方式表現(xiàn)愛國激情。他對革命始終抱著一種英雄主義的理想,內(nèi)心深處希望以一種符合英雄主義的方式來完成革命。因此他拒絕法尼娜的求婚和金錢資助,同時常陷入無謂的感情折磨。
盲目的英雄主義沖動又極易轉(zhuǎn)化為輕易的頹唐,在爭取自由受阻時,便不顧一切地尋求犧牲,以證明自己的愛國激情。因此在革命同伴因告密而被抓捕后,作為僅存的革命希望,米西芮里選擇的不是另謀計劃,而是絕望地自首,“我對我們的事業(yè)灰心了。上天在同我們作對……”由于支撐他行動的是沖動的英雄主義激情,所以他不能容忍茍且偷安這樣迂回的革命道路,同時革命的挫敗使他激情無處宣泄,于是一蹶不振,最終熄滅,而一旦作為自由意志基礎(chǔ)的激情垮塌,宗教倫理、封建等級又卷土重來,以致法尼娜將他救出來時,他冰冷而衰老,自怨自艾,自責(zé)自己“不符合基督精神”的愛情。
最后,法尼娜與米西芮里身上都有人性本身的缺陷,這缺陷與極端化的激情力量結(jié)合在一起,最終導(dǎo)致愛情悲劇的無法挽回。
法尼娜的個性缺陷在于驕傲與自私,她自身的出色養(yǎng)成她強烈的自尊,貴族小姐的任性自私已成為她性格中的一部分,所以當(dāng)米西芮里要離開她時她首先表現(xiàn)出的是一種平靜的威儀。她始終秉持著這份驕傲,自信米西芮里一定會選擇她。當(dāng)米西芮里拒絕了她之后,她有一種驕傲被輕視的憤怒,“忽然法尼娜起了離開他、回羅馬的心思。她責(zé)備自己方才說話軟弱,她感到一種殘酷的喜悅?!?/p>
同時,米西芮里極端的沖動下有自卑心理作祟,在兩人相識的開端米西芮里就礙于自己“低微的出身”和“不愿拋棄的男子應(yīng)有的尊嚴(yán)”而對法尼娜隱瞞自己愛情,這自卑一直橫亙米西芮里心間,使他始終躊躇軟弱,總是顧慮法尼娜身邊的貴族青年們,不能堅定地追求愛情。
法尼娜·法尼尼與燒炭黨人米西芮里的悲劇,是意大利性格不可調(diào)和的力量沖突,正因為如此濃烈、震蕩的力的碰撞,才為這一愛情悲劇增添了壯美的力量。這樣的激情拒絕中庸與調(diào)和,總在一種急速劇烈的燃燒中走向極端,司湯達雖然在《法尼娜·法尼尼》中表現(xiàn)了意大利性格易分化傾覆,但看得出作者對這樣一種飽含生命力的激情依然持推崇態(tài)度。同時,作者對燒炭黨人自身革命力量與心智的不成熟也做了客觀描寫,是一篇具有浪漫主義色彩的現(xiàn)實主義杰作。
[1]朱維之主編.外國文學(xué)簡編.中國人民大學(xué)出版社,1986.
[2]司湯達.十九世紀(jì)的愛情.江蘇人民出版社,2004,12: 16.
[3]司湯達.十九世紀(jì)的愛情.江蘇人民出版社,2004,12: 80.
[4]司湯達.十九世紀(jì)的愛情.江蘇人民出版社,2004,12: 21.
[5][6][7][8][9]法尼娜·法尼尼.外國短篇小說.上海文藝出版社,197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