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死獄中的賣國漢奸周佛海

早耕

中共“一大”代表為高官厚祿投靠國民黨右派

1897年周佛海生于湖南沅水之側的沅陵東鄉(xiāng)楊樹井村一個破落地主家庭，小名福海。上中學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是一個雄心勃勃的“不安分的青年”，對政治格外留心。后來，這個一文不名的破落戶子弟在好友鄔詩齋的全力資助下得以東渡日本留學。在日本，周佛?？既肓巳毡镜谝桓叩葘W校，獲得“官費”留學的待遇。在那里，他開始從雜志上讀到許多關于俄國革命的文章。一年之后，預科畢業(yè)，周佛海被分配到鹿兒島的第七高等學校繼續(xù)學習。在功課之余，他專門鉆研社會主義學說，將其翻譯的《社會主義概論》一書寄往上海中華書店出版。他還寫了多篇介紹馬列學說的文章，在上海張東蓀主編的《解放與改造》上發(fā)表。1920年夏天，周佛海利用暑假回沅陵省母期間，在上海由張東蓀介紹結識了陳獨秀，成了上海共產(chǎn)主義小組的成員。后來，他跟在上海加入共產(chǎn)主義小組的留日學生施存統(tǒng)，在日本組成一個小組。這個小組只有周佛海和施存統(tǒng)兩個人，是所有共產(chǎn)主義小組中最小的一個。

1921年7月，周佛海作為中國共產(chǎn)黨早期組織的日本留學生代表，從日本鹿兒島登上海輪前往上海，出席中國共產(chǎn)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跟毛澤東一道，擔任大會記錄。中共“一大”選舉中共的中央領導機構——中央局，陳獨秀被選為中央局書記，張國燾被選為組織主任，李達被選為宣傳主任。陳獨秀沒有出席中共“一大”，他在廣州擔任廣東省教育委員會委員長。在陳獨秀沒有返滬之前，中央局書記一職暫由留在上海的周佛海代理。

“一大”會議不久，周佛海回到日本，進入京都帝國大學讀經(jīng)濟學。由于他參加了中共“一大”，所以受到日本警方的監(jiān)視。擔任他導師的日籍教授也向他發(fā)出了警告，于是周佛海收斂言行，“規(guī)規(guī)矩矩做了一個很純良的學生?！?923年夏，周佛海從帝國大學畢業(yè)。這時，孫中山提出“聯(lián)俄、聯(lián)共、扶助農(nóng)工”的三大政策，國共開始第一次合作。次年4月，在國民黨中央宣傳部任部長的戴季陶寫信給遠在日本的周佛海，邀他回國一起工作。正在為畢業(yè)找工作而發(fā)愁的周佛海接到信后，大喜過望，立即帶著妻兒回到了廣州。戴季陶把周佛海安排到國民黨中央宣傳部當秘書，主管宣傳部日常工作，每月薪水為200元大洋。這么高的薪金是周佛海做夢也沒有想到的。沒過多久，戴季陶又推薦周佛海當上了廣東大學經(jīng)濟系的兼職教授，月薪240塊大洋。周佛海從一名窮學生，一下子成為國民黨的官員、教授，欣喜之余，對戴季陶感激涕零。

按照當時規(guī)定，凡是在社會上兼職的共產(chǎn)黨員，必須要把其中一部分薪水拿出來交黨費，用于解決黨開展活動經(jīng)費不足的問題。但周佛海是個很小氣的人，尤其對錢看得很重。要他把白花花的大洋拿出來交黨費，他可舍不得。況且他擔任國民黨的高官后，漸漸被物質生活的糜爛所腐，逐漸忘記自己是一名共產(chǎn)黨員。隨著社會地位的改變，周佛海改變了最初的信仰，他看準了國民黨，覺得在國民黨里仕途通達，遠遠勝過共產(chǎn)黨，在這樣心態(tài)的驅使下，周佛海開始拒絕參加黨的活動，還常常發(fā)泄對黨的不滿情緒。1924年9月，周佛海公開聲言脫離中國共產(chǎn)黨。當時，中共廣州區(qū)執(zhí)委主要領導人周恩來曾親自登門勸說周佛海，但周無動于衷。中共中央知道周佛海已無可救藥。

周佛海脫離中國共產(chǎn)黨之后，很快就投入到了國民黨的懷抱，追隨國民黨右派理論家戴季陶，亦步亦趨，逐漸轉向反共。他在報紙媒體撰寫文章進行反共宣傳，公開宣稱：“要做一個國民黨的忠誠黨員，撻伐共產(chǎn)黨是我的責任，是我的義務，一刻也松懈不得”，發(fā)誓與中共勢不兩立。

改投蔣介石大罵汪精衛(wèi)

1926年9月，北伐大軍占領了漢陽和漢口，國民黨中央軍事政治學校在武漢成立，蔣介石兼任校長。因蔣不常在武漢，所以由鄧演達代理校長，張治中為教育長。借助于戴季陶的力薦，周佛海擔任了軍校秘書長兼政治部主任，佩少將軍銜。從此，周佛海便開始在國民黨內(nèi)走紅。

1927年4月12日，蔣介石在上海發(fā)動了反革命政變，大肆屠殺共產(chǎn)黨員和革命群眾。一時間，上海白色恐怖、腥風血雨，成千上萬的共產(chǎn)黨員和革命群眾遭到屠殺和迫害。4月17日，以汪精衛(wèi)為首的武漢國民黨中央發(fā)布命令，宣布開除蔣介石的黨籍，并免去其本兼各職，“著全體將士及革命民眾團體拿解中央，按反革命罪條例懲治”。4月18日，蔣介石在帝國主義勢力的支持下，糾合國民黨老右派以及官僚、政客、買辦、豪紳，在南京另成立國民政府，與以汪精衛(wèi)為首的武漢國民政府相對抗。此時的周佛海對汪精衛(wèi)反對蔣介石的做法表示不滿，遂向中央軍校提出辭呈，辭去了軍校秘書長與政治部主任的職務。

1927年的武漢的革命氣氛高漲，周佛海決定離開武漢前往南京，投靠蔣介石。在途中，他寫了《逃出赤都武漢》一文，大罵共產(chǎn)黨，并以此向蔣介石表忠心。周佛海到了南京后，為了表明自己的立場，大肆攻擊起武漢汪精衛(wèi)政府，大罵汪精衛(wèi)不是個東西。就在周佛海大罵汪精衛(wèi)之后沒過多久，中國政壇發(fā)生了戲劇性的變化。7月，汪精衛(wèi)也在武漢發(fā)動分共清黨，寧漢合流，汪、蔣居然走到了一起。1932年，蔣介石和汪精衛(wèi)再度合作，蔣介石出任軍事委員會委員長兼參謀總長，總管軍事；汪精衛(wèi)出任行政院院長，負責政務。為了進一步巴結蔣介石，周佛海趕寫了《三民主義理論體系》一書，給蔣獨攬黨政軍大權制造理論根據(jù)。蔣介石讀了此書后十分高興，將此書定為國民黨中高級干部必讀課本。蔣介石也深諳周佛海的目的，于是委任周佛海種種要職。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周佛海又主動接近汪精衛(wèi)，處處討好這個自己曾經(jīng)大罵的人。

坐上汪偽政府第三把交椅

1935年11月，國民黨在南京召開四屆六中全會，汪精衛(wèi)遇刺出國治療。1936年12月12日，“西安事變”爆發(fā)，汪精衛(wèi)聞訊匆匆回國。國民黨中央派出周佛海到香港迎接汪精衛(wèi)夫婦。1月12日上午，汪精衛(wèi)乘坐“波茨坦”號郵輪抵達香港，周佛海帶著一幫國民黨的官員到碼頭迎候，氣氛十分熱烈。當天下午，郵輪啟航前往上海。周佛海上船陪同汪精衛(wèi)繼續(xù)前行。以此作為契機，兩人就國內(nèi)的形勢敞開心扉，交換看法。

此時“西安事變”在共產(chǎn)黨人的調(diào)停下已經(jīng)圓滿解決，蔣介石迫于全國人民的壓力，終于同意中國共產(chǎn)黨提出的“停止內(nèi)戰(zhàn)，一致抗日”的政治主張。汪精衛(wèi)對此持堅決反對的態(tài)度，他對周佛海說：“張學良一定是被共產(chǎn)黨利用了。如果蔣先生答應抗日，共產(chǎn)黨勢必會乘機坐大，將來的局勢將會很不好收拾啊?！薄笆前?，日本人并沒有吞并中國的意思，共產(chǎn)黨才是我們的心頭之患?，F(xiàn)在，我們不去打共產(chǎn)黨，而去惹日本人，那不是拿雞蛋去碰石頭嗎？”周佛海恨恨地說。在反對抗日、主張剿共的態(tài)度上，周佛海與汪精衛(wèi)臭味相投，在政治上的結合又深入了一步。

1937年盧溝橋事變爆發(fā)，緊接著日本侵略者于8月進攻上海。周佛海在此期間，力主避戰(zhàn)求和，與高宗武、陶希圣一伙精心策劃并竭力鼓動汪精衛(wèi)說服蔣介石停戰(zhàn)議和，其堂而皇之的理由就是“國力不足，戰(zhàn)爭只可適可而止，準備外交接洽”。不僅如此，身為軍事委員會委員長侍從室副主任兼第五組（研究）組長的周佛海，在全國軍民全面奮起抗戰(zhàn)之際，竟然組織反對抗戰(zhàn)團體，即臭名昭著的“低調(diào)俱樂部”。這個俱樂部的地址就在南京西流灣8號周佛海公館，其成員可謂“文武兼?zhèn)洹?，“文”的有梅思平、羅君強、陶希圣等；“武”的有顧祝同、熊式輝、朱紹良等，每天必到的則是當時任外交部亞洲司司長高宗武。上述人士經(jīng)常討論的一個話題就是，“主張在相當時期，結束中日事變”，也就是不放棄任何對日本求和的機遇。如果說，周佛海是“低調(diào)俱樂部”主人的話，那么汪精衛(wèi)實質上是“低調(diào)俱樂部”的靈魂。

1938年4月，國民黨在武漢召開了臨時全國代表會議，這次會議，選舉蔣介石為國民黨總裁，汪精衛(wèi)為副總裁，周佛海被任命為中央宣傳部代理部長。在這之后，周佛海征得汪精衛(wèi)的同意，密派外交部亞洲司司長高宗武往來于上海、香港之間，與日本人秘密接觸，協(xié)商和談條件。后來，在汪精衛(wèi)的指派下，梅思平也投入到這一活動中。經(jīng)過接觸與談判，梅思平與高宗武在上海與日本人密簽了《重光堂協(xié)議》。緊接著，周佛海與汪精衛(wèi)一起策劃了叛逃的陰謀。12月5日，周佛海按預定計劃，由重慶飛往昆明打前戰(zhàn)。在此之前，他已將妻兒安排去了香港。1938年12月18日上午，汪精衛(wèi)夫婦離開重慶，飛到昆明。周佛海登上飛機隨汪精衛(wèi)逃往越南河內(nèi)，叛國降日。1939年7月，重慶國民黨中央常務委員會決議永遠開除周佛海的黨籍；8月，重慶國民政府明令通緝汪精衛(wèi)。

1940年3月，汪偽“國民政府”在南京成立。在汪偽政權中，除汪精衛(wèi)外，周佛海是最有實權的人物。周佛海雖然任行政院副院長，坐的是第三把交椅，職位不如陳公博，但實權卻不在陳之下。他不僅身兼財政部長，掌握財政經(jīng)濟大權，而且還兼警政部長，直接掌握著汪偽政權的特務、警察機構。作為汪精衛(wèi)的全權代表，周佛海積極參與汪逆勾結日寇，其中比較重大的對日交涉活動，也多由他親自負責，同日本政府簽訂了一系列賣國條約。周佛海不僅深得汪精衛(wèi)的信賴，也得到了日本人的寵信，日本天皇曾授予周佛海一等旭日大綬章。

周佛海手中還掌握有一支戰(zhàn)斗力很強的稅警總團，抗戰(zhàn)期間，這支稅警總團曾多次與新四軍作戰(zhàn)，鎮(zhèn)壓當?shù)氐目谷樟α?。此時的周佛海在汪偽政府中身兼數(shù)職，大權在握，好不得意。他在1940年3月31日的日記中寫道：“……人生有此一段，亦不虛此一世也！”

漢奸變接收大員“保衛(wèi)大上海”

周佛海為人精于政治投機。1940年汪偽政權建立后，他已在汪偽中央政府中擔任要職，但他還想腳踩兩條船，隨時作向重慶示好的準備。1941年12月，太平洋戰(zhàn)爭爆發(fā)。世界反法西斯戰(zhàn)場形勢逐漸發(fā)生變化。周佛海曾私下對人說，他有兩個沒有預料到：一個是萬萬沒料到日軍在占領武漢之后，會停止進攻；二是萬萬沒料到日本會向英、美開戰(zhàn)。周佛海最能見風使舵。眼看日本人對中國的進攻已成強弩之末，為了給自己留條退路，他決定向重慶靠攏。即使決定向重慶靠攏，他也是走一步瞧一步。1944年，眼看著日本大勢已去，汪偽政權危在旦夕，周佛海便暗中與蔣介石“眉來眼去”，表示愿為重慶方面“效勞”。

1944年11月10日，汪精衛(wèi)在日本名古屋帝國大學醫(yī)院病逝。汪死后，陳公博繼任偽國民政府代主席，偽行政院長便由周佛海接任。作為偽政府第二號人物的周佛海先是給戴笠寫信，表示要將功贖罪，為軍統(tǒng)效力。接著又派人秘密到重慶，向蔣介石“自首”，說他當初逃離重慶時，未向蔣請示，是受了汪精衛(wèi)的欺騙，是對蔣的背叛，為此心中時常不安，請蔣寬大為懷，他愿粉身碎骨，報效黨國，效忠蔣介石。看到周佛海的自首信后，正在為新四軍在華東的發(fā)展壯大感到頭疼的蔣介石喜上眉梢，他馬上打電話把戴笠叫到辦公室，對他說：“周佛海現(xiàn)在向我們‘自首，我準備接受他的‘自首，要他戴罪立功。我想命令周佛海利用一切機會遏制新四軍的發(fā)展，同時搶占東南沿海地區(qū)，為日軍投降接收做準備。你看怎么樣？”戴笠馬上回答說：“委員長英明，我立即命令上海的工作人員，向周佛海交待任務?！贝撕?，周佛海就按照重慶方面的命令，開始大肆破壞淪陷區(qū)的中共地下組織，組織偽軍進攻我敵后抗日武裝力量，對新四軍蘇南抗日根據(jù)地發(fā)動了大規(guī)模的軍事“圍剿”。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8月16日，在陳公博宣布南京偽國民政府解散的當天晚上，周佛海便掛出了“國民黨軍事委員會京滬行動總隊南京指揮部”的牌子，聲言效忠蔣介石，氣得陳公博罵他“賣友求榮”。果然，8月20日，周佛海被蔣介石任命為國民黨軍事委員會上海行動總隊總指揮，負責國民黨對上海的接收。蔣還通過戴笠命令周佛海指揮上海、杭州一帶的偽軍“維持治安”，全力阻止新四軍收復失地。

接到戴笠電令后，周佛海開始神氣起來，先是通過廣播電臺發(fā)表講話，接著又以上海市行動總隊的名義發(fā)布布告。周佛海還致電蔣介石，信誓旦旦地表示要把上海完整地交給中央，絕不讓其落入共產(chǎn)黨之手。一夜之間，周佛海搖身一變，由賣國漢奸變?yōu)閲顸h的接收大員，為“保衛(wèi)大上?！保瑸槭Y介石重返江浙作出貢獻。不過，周佛海自以為得計，高興得太早了，他忘記了自己曾是臭名昭著的大漢奸，這是永遠無法漂白的惡名。

民眾追究漢奸難逃歷史審判

抗戰(zhàn)勝利后，國民要求懲辦漢奸的怒潮席卷全國。周佛海投敵當漢奸是不爭的事實，全國人民對蔣介石包庇、重用漢奸的做法表示強烈抗議，要求嚴懲大漢奸周佛海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國民黨內(nèi)的不少有識之士也紛紛上書蔣介石，要求對周佛海等賣國巨奸嚴懲不貸。在輿論的壓力下，蔣介石不得不重新考慮對周佛海的處置，乃由軍統(tǒng)局局長戴笠“邀赴重慶暫避風頭”。1945年9月30日晨，戴笠的專用飛機從上海江灣軍用機場秘密起飛，機上坐著才當了40天的“行動總隊總隊長”的周佛海，還有丁默邨、羅君強等大漢奸，戴笠隨機陪同。中午11時半左右，飛機降落在重慶九龍坡機場。隨后，周佛海等人被秘密安排住進了白公館。從此，周佛海便被軟禁在白公館，后來又被轉移到當年美軍顧問梅樂斯的寓所。

是時，周佛海亦曾以親筆悔罪書狀托人呈送蔣介石，言道：“此次回渝，似墮落子弟回家，實無顏以見家長，辱承鈞座寬大為懷，特予愛護，雖粉身碎骨，亦無以報宏恩于萬一?！痹诨谧飼?，周佛海懇求如果當局愛惜，不加誅戮，他當長期幽居深山密谷，將八年親身經(jīng)歷形諸筆墨，以警戒后人。周佛海自以為有功于政府，又因為戴笠曾向周允諾過，一定要用政治手段解決他的問題。所以，周佛海一直把戴笠當作自己的保護人，心想只要有他在蔣面前斡旋，蔣介石是不會殺他的。哪知此后不久，戴笠因飛機失事，命歸黃泉，周佛海的美夢化為泡影。

抗戰(zhàn)勝利后，中共中央、各民主黨派、各文化團體及社會各界人士紛紛發(fā)表聲明，強烈譴責蔣介石姑息養(yǎng)奸的行為。蔣介石雖有意袒護周佛海，但他也知道這種做法理虧在己，再這樣下去，無法向民眾交待。迫于輿論壓力，蔣介石經(jīng)一番躊躇后，終于下令軍統(tǒng)局將周佛海等人逮捕，送交南京高等法院審理。

1946年9月16日，在陳公博被槍決三個月之后，國民黨當局派專機將周佛海、丁默邨等人由重慶押送來南京，羈押在寧海路23號軍統(tǒng)局看守所。

1946年9月20日，最高法院對周佛海進行了審訊，周佛海被推上了歷史的審判臺。10月7日，最高法院在南京夫子廟開庭審理周佛海。最高法院院長金世鼎和高等法院檢察官陳繩祖親自審理周案。周佛海請了三位當時很有名的大律師為自己辯護。法庭上，周佛海對自己策劃投敵的陰謀活動矢口否認，不認為自己在汪偽政府任職是賣國的漢奸行為。對其在汪偽政府中的活動，他也是輕描淡寫，遮遮掩掩。而對自己如何找蔣介石“自首”，如何效命重慶，卻敘述得十分詳細。他還拿出戴笠寫給他的親筆信為據(jù)，表明自己是為重慶做事的。

蔣介石最怕別人指責他在抗戰(zhàn)時期與漢奸暗中往來，周佛海的所作所為犯了蔣介石的忌諱，他知道周佛海不能留了。11月7日，最高法院判處周佛海死刑。周佛海不服判決，提出抗告。聲稱他當年曾為重慶方面做了大量“地下工作”。最高法院駁回抗告，核準原判。周佛海的妻子楊淑慧再一次呈請高院再審，經(jīng)審判長、推事商裁，又一次駁回了楊要求再審的申請。周佛海夫婦終于意識到事態(tài)嚴重，于是采取兩項措施應急：一、急請名律師戴修纘及楊嘉麟寫好向最高法院聲請覆判訴狀，以周妻名義立即呈遞，除提具周某迭向“國府”請準自首之證據(jù)外，并歷述其秘密供應“國府”情報及協(xié)助“國軍”之事實，要求覆判；二、楊淑慧與一保密機關長官內(nèi)眷見面，并送去黃金一百五十大條，言明錢到刑除。

然而，周佛海夫婦的自救沒有起到作用，最高法院刑事第一庭于1947年1月20日宣判，依然核準了原判的死刑。另一方面，周妻私下圖以買命的一千五百兩黃金的事情被人訛詐，毫無效用。所有的法律程序都已進行完畢，周佛海要想活命，只有蔣介石頒布特赦令才行。

這幕鬧劇演至翌年2月23日，蔣介石致電司法部，命令對周佛海進行特赦改判。根據(jù)蔣介石的指示，1947年3月27日，周佛海被改判為無期徒刑，收押在老虎橋監(jiān)獄。周佛海死里逃生。

關于周佛海最終能獲得蔣介石的特赦令，歷來有三種說法：

一說，陳布雷是周佛海的舊友，楊淑慧找到陳布雷，請陳設法安排她徑自拜謁蔣介石，哀懇蔣氏以國家元首身份，使用約法（當時的“憲法”）賦予的特權，對周加以“特赦”或減刑。陳布雷一生雖行事守分守法，可是他看重舊情，對當年相交至深、朝夕相處的首席助手周佛海，無論如何不能置身事外，見死不救，乃乘蔣介石在召見他時，破例向蔣請求。而蔣念及周佛海當年扈從之勤，與戰(zhàn)后助守京滬之功，也不能全然無動于衷。于是在陳布雷安排下，于1947年2月某日，周妻乃得由保密局局長毛人鳳陪同，前往南京黃埔路官邸晉謁蔣介石。楊淑慧一見到蔣介石，就長跪在地，抽泣不止，一句話也不說。蔣介石皺著眉頭，看著跪在地上的楊淑慧，思索良久，便以低緩的語調(diào)對楊說：“起來，安心回去吧，讓他再在里面休息一兩年，我一定會讓他再歸來的?！睏畹玫绞Y的許諾，趴在地上又磕了三個頭，含著眼淚隨毛人鳳出了官邸。

二說是陳果夫、陳立夫兄弟幫的大忙。陳果夫、陳立夫與周佛海都是舊日的同事和朋友，私交篤厚。二陳找到蔣介石，以周佛海抗戰(zhàn)勝利前后，能按政府計劃暗中布置軍事，使國府得于完璧收回上海，順利還都，不無微功，請蔣準予減刑或緩刑，蔣被二陳說動了。

還有一種說法：周妻楊淑慧放出風聲，態(tài)度強硬，稱：“如老蔣出爾反爾，執(zhí)意要判佛海死刑，我就叫他聲名狼藉！抗戰(zhàn)期間，委員長曾給過佛海幾次手諭，我都拍成了照片，存放在香港一家外國銀行保險箱內(nèi)。如佛海被執(zhí)行，我就將它在報章上公布，讓天下人看看，自詡為抗戰(zhàn)領袖的蔣某人是如何勾結漢奸的！”蔣介石聞知，為不使自己“領袖人格”受損，便下了對周的特赦令。

周佛海被改判為無期徒刑之后在監(jiān)獄中度日，他的心臟病日益嚴重，后來引起多種并發(fā)癥。因在獄內(nèi)得不到很好的治療和照顧，周佛海的病情一天比一天嚴重，情緒也一天比一天壞。楊淑慧為了讓周佛海保外就醫(yī)，曾請大律師章士釗給司法行政部部長謝冠生寫信，問他有沒有什么辦法讓周佛海保外就醫(yī)。謝冠生看過章士釗的信，斷然拒絕道：“我這個司法部長是有權批準犯人保外就醫(yī)，但周佛海這個案子太特殊，我沒有這個膽子?！?/p>

周佛海的病情日益嚴重，楊淑慧請求監(jiān)獄長改善周在監(jiān)獄內(nèi)的生活條件。經(jīng)楊淑慧再三請求，監(jiān)獄長同意撤去了看守監(jiān)視，由楊淑慧在外面雇請護理人員進來，進行24小時看護。這時，周佛海已病入膏肓，全身肌肉銷盡，形銷骨立。周佛海在死亡線上掙扎了將近一年。在死前一兩個月，他不能睡、不能坐，只能將被褥高高疊起，伏在上面日夜喘息、呻吟，特別是最后38天，病痛折磨他不斷慘呼、嚎叫，痛苦萬狀。有人說這就是天譴，活著比綁赴法場一槍斃命還要難過痛苦。

1948年2月28日，周佛海口鼻流血不止，一陣哀嚎過后，油盡燈滅，在南京老虎橋監(jiān)獄結束了他賣國求榮、骯臟罪惡的一生，時年51歲。

周佛海死后，他的尸體停放在南京新街口萬國殯儀館，楊淑慧用一口楠木棺材為周裝殮。1948年清明，楊淑慧帶著兒子周幼海等親屬和幾名周佛海過去的貼身副官，將周佛海的棺木運到南京湯山永安公墓，在半山腰的一塊空地方，找到了一個穴位，將周佛海草草地埋葬在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