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意才是保護傘

趙永奎

永樂中期，李湘從國子監(jiān)生直接調(diào)入都察院擔(dān)任刑律?？?。到了永樂末期，資格熬夠了，都察院舉薦他去東平做知州，從六品。

在東平，李湘做了許多事：帶領(lǐng)百姓修堤壩、絕水患，鼓勵農(nóng)耕，讓所轄五邑的所有荒地變成了良田；注重教化，以身作則，不貪不拿，整個東平被他治理得如同一家。然而，沒過兩年，他的官位就被人奪了。

原來，他的知州一職并非實缺，而是代理。原先的知州回來了，他不能不交印。正當(dāng)李湘郁悶的時候，“保護傘”出現(xiàn)了，東平的老百姓死活不讓他走，還聯(lián)名簽署了一個折子請衙門代呈永樂帝，大意是：“李大人在東平干得很好，我們都希望他繼續(xù)干下去?！?/p>

永樂帝一看，民意不可違，就準了。這下輪到原先的知州郁悶了：鳩占鵲巢，反倒官升一級，真讓人羨慕嫉妒恨。只是民意大過天，他也無法，只得卷起鋪蓋卷兒回吏部等待重新分配。

按照廉吏的分類，李湘大致屬于“如煙往事俱忘卻，心底無私天地寬”之類的官員，一門心思忙工作，既無害人之心，又無防人之念。老實說，這種人不適合混官場，尤其不適合混明代的官場。

這不，由于他的工作干得太出色，永樂帝最后一次征伐蒙古時，山東參與運送給養(yǎng)的百姓大多死于途中，唯獨東平州的百姓無一傷亡。這下，有同僚開始患“紅眼病”了，到布政司衙門誣陷李湘苛斂民財。布政司接到舉報，把李湘抓了起來，他們都知道李湘沒后臺，從他身上也撈不到好處，因此不經(jīng)審理，打算直接送往北京刑部。這時，李湘的“保護傘”又出現(xiàn)了。

聽說李湘被抓，東平士紳、百姓立馬鬧了起來，當(dāng)天就有一千三百多人連夜趕往濟南，堵在巡按御史、按二司衙前為李湘喊冤。第二天，又有七十多個長者跪倒在臺階下，說李湘之事是有奸人誣告。布政使不聽，按原計劃押著李湘上路，他們在前面走，九十多個白胡子老頭在后面跟，邊走邊嚷嚷：“李大人是冤枉的，我們?nèi)ゾ┏歉嬗鶢??！?/p>

官道上出現(xiàn)了這一幕奇觀，百姓紛紛圍觀，并越聚越多，指指點點，布政使心里有點慌。正愁沒臺階下呢，通政司派員到了，說此案理應(yīng)交由按察司審結(jié)后再定奪是否赴京。結(jié)果真相大白，誣告的官員坐牢，李湘官復(fù)原職。

李湘在東平一直干到明英宗即位都沒挪窩，也沒人再敢動他，因為各級官員都知道他的“保護傘”不好惹。吏部尚書聽說李湘的事跡后，破格舉薦他做了懷慶知府。

孟子說過“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李湘雖然上頭沒人，不得天時，也不占地利，但他卻得了“人和”這一關(guān)鍵要素。對官員而言，人和要義在“與民同利”，與百姓休戚與共，才能使百姓與官員同心同德，共渡難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