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仲勛聞過則喜的故事

袁呈彥

1978年10月18日，時任中共廣東省委第二書記的習仲勛給廣東省惠陽地區(qū)一名叫麥子燦的干部復信寫道：

麥子燦同志：

你九月二十五日的來信很好，對我們各級領導班子特別是負責干部目前的精神狀態(tài)和工作作風中存在的問題，提出了十分中肯的意見，我表示誠懇接受，并決定將你的來信轉發(fā)各地，以便進一步把黨內民主空氣發(fā)揚起來。為了更充分地聽取你的意見，現(xiàn)趁劉田夫同志前來幫助惠陽地委整風之便，委托他和你面談，并請劉田夫同志幫助地委切實解決你所反映的問題。

此致

敬禮

習仲勛

一九七八年十月十八日

新華社在11月7日的電訊稿中報道：

廣東省惠陽地區(qū)一個干部最近寫了一封信，批評中共廣東省委第二書記習仲勛同志，習仲勛同志在省革委會上宣讀了這封信。他說，這封信寫得好，還可以寫得重一點。下面干部敢講話，這是一種好風氣，應當受到支持和鼓勵。不用怕聽到刺耳的話。寫信的同志相信我不會打擊報復他，這是對我們的信任。為了活躍黨內民主生活，發(fā)揚黨的好傳統(tǒng)，習仲勛同志建議把這封信和他的復信發(fā)給各地委、縣委，提倡這種好風氣。廣東省委常委一致同意習仲勛同志的意見，認為發(fā)揚黨的優(yōu)良傳統(tǒng)，鼓勵干部、群眾大膽講話，會給黨內增添新 的氣息。

麥子燦在給習仲勛的信中，給習仲勛提了兩條比較尖銳的意見，一是愛聽匯報，愛聽漂亮話，喜歡夸夸其談的人。“你在梅縣、汕頭、惠陽地委常委會上的講話，多次提到惠陽整治潼湖工程不錯，可以受益多少多少畝。這些漂亮的話都是紙上的和口頭上的東西，都是聽匯報得來的。但群眾意見如何，群主（眾）呼聲如何，你有否去聽一聽，是否真正如惠陽地委講的那么漂亮呢？我勸你認真下去聽聽群眾的意見。”淡澳河工程工期為2年，真實情況是耗資巨大，勞民傷財，惠陽縣附近的幾個公社被搞得傾家蕩產，把耕牛和谷種都賣了。工程應在1976年竣工通水的，至今（1978年10月）還未通水受益。信中呼吁：“要考慮農民眼前的利益，要考慮農民前幾年受林彪、‘四人幫禍害夠苦的了，要讓農民伸伸腰，偷偷（透透）氣。目前是救民要緊，不要搞那些遠水解不了近火的大工程，不要刮‘共產風，把生產隊家底搞光了。社員分紅減少，看不到優(yōu)越性，不愿干，你硬要干，群眾積極性是發(fā)揮不了的。沒有積極性的東西，是肯定搞不好的。使農民收入穩(wěn)定一段時間，再來大干，不是更好嗎？淡澳河工程的實踐已經說明了這個問題，現(xiàn)在為什么要提出潼湖工程呢？淡澳河工程已是騎虎難下，潼湖工程更大，為什么一定要蠻干？”麥子燦是惠陽地區(qū)檢察分院的干部，吃住在淡澳河指揮部，既參加挖河勞動，又參與施工管理，應有發(fā)言權。二是不重視群眾來信來訪?！拔以谄咴鲁跸蚰惴从沉恕偎咀吆箝T、‘營私舞弊的問題，是牽涉到地、縣委的事情，至今快三個月了，既沒有回音，也未見你轉給有關部門處理，這叫重視來信來訪嗎？”“我看你講的重視群眾來信來訪也是個漂亮話，是句空話！因為你只講，沒檢查督促”。

信寫得十分尖刻，十分刺耳，但句句擊中要害。習仲勛以一個馬克思主義革命者的坦蕩胸懷，不怕基層干部揭自己的短，戳自己的痛處，而是聞過則喜，虛心聽取基層干部的意見，認認真真寫了回信，“表示誠懇接受，并決定將你的信轉發(fā)各地”，還委托劉田夫幫助地委解決麥子燦反映的問題。這種鼓勵基層干部群眾講真話、提意見、開門納諫、敢于承擔責任的精神，是值得我們廣大共產黨員特別是黨的高級干部認真學習的。與此同時，習仲勛在給廣東省縣以上黨委和省直局以上單位負責同志的信中，誠懇接受批評意見，并以此為契機，倡導實事求是、發(fā)揚民主、改進作風：

麥子燦同志對我的批評，是對我們黨內至今還嚴重存在的不實事求是、脫離群眾等壞作風的有力針砭，應該使我們出一身冷汗，驚醒過來。林彪、“四人幫”對我們黨的干擾破壞是十分嚴重的。辦事不從實際出發(fā)，不走群眾路線，靠“長官意志”，靠行政命令，群眾有不同意見就實行壓制，一意孤行。這種壞作風，這些年來有了嚴重的發(fā)展。而我們一些同志卻沒有認識到這一問題的嚴重性，身有余毒而不知毒。這種情況壓抑了廣大干部和群眾的社會主義積極性，嚴重障礙著我們抓綱治粵、大干快上、實現(xiàn)四個現(xiàn)代化的步伐，必須堅決克服。我們是辯證唯物主義者，必須實事求是、發(fā)揚民主、按照客觀規(guī)律辦事；我們是歷史唯物主義者，堅信人民群眾是創(chuàng)造世界歷史的動力，必須充分走群眾路線，傾聽群眾的呼聲。希望各級黨委在討論時聯(lián)系實際，看看在實事求是、發(fā)揚民主、走群眾路線和處理群眾來信來訪等方面，存在什么問題，應當采取哪些有力的措施，糾正缺點，改進作風，把我們的工作做好，決不負華主席為首的黨中央對我們的委托，不負全省五千萬人民對我們的殷切期望。

古語說：“君子不鏡于水而鏡于人。鏡于水見面容，鏡于人則知吉與兇”，“人視水見行，視民知治否”。時隔30余年后的今天，當我們還在貫徹落實新的黨中央在提出的改進工作作風、密切聯(lián)系群眾的八項規(guī)定和廉政建設的六條禁令之時，習仲勛正確對待群眾批評的這種精神，當是一面很好的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