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獵人”楊曉洋：做植物和大眾的搭橋人

劉如楠

【人物速寫·熱愛】

楊曉洋被美麗的熱帶植物迷住，但他的著迷不是為了自己的食欲。他“太心疼”被焚燒的野生植物，從而走上了辭職“搶救”植物的路。于是，東南亞植物在中華大地上發(fā)芽、生根、成長，楊曉洋也有了自己的“東南亞植物數(shù)據(jù)庫”。因為熱愛，彼此成就。

【人物速寫·淡泊】

被市場價值可達上千元的“金剛菩提”砸中頭，這無疑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畢竟，楊曉洋在收入方面一直“只賠不賺”。但楊曉洋克制住了“撿幾百顆回去”的貪念，因為他知道，“圓果杜英”需要正常地播種生長。

楊曉洋吃過600多種水果，爪哇島上的“香波果”會讓打嗝出汗都有紫羅蘭香味，“非洲竹竿”甜度是蔗糖的3000倍，“神秘果”可以化酸為甜……楊曉洋今年30歲，兒時的夢想就是吃水果吃到飽。

他被稱為“水果獵人”，光榴梿就吃過100多種。為了找到更多水果，他按照水果的果期排日程，不僅深入國內(nèi)和東南亞各國的集市，還跑到野外，跟叼著煙、敞著胸脯的大叔搭訕。他甚至會站在樹下，等著猴子、松鼠扔下啃過的果子——它們熟知哪些水果最成熟美味。在野生水椰子的“老家”婆羅洲基納巴唐岸河，他看到水椰林隨水流漂移，像行走的山脈。在熱帶雨林中尋找香波羅蜜時，他還驚動過蟒蛇。

不過，吃果子時，無論多可口，他都只吃一點點。

十幾年前，楊曉洋去新加坡讀大學，一出機場就被美麗的熱帶植物迷住了。這個出生在中國北方農(nóng)村的男生，“就像老鼠掉進了米缸”。他開始泡植物園、去野外，“每到一個地方先去‘拜山頭”。觀察植物時他為植株和每一個細節(jié)拍照，有人說他“著了魔”。

2013年，楊曉洋正忙著生產(chǎn)精密儀器的零部件，新加坡遭遇霧霾，空氣污染指數(shù)飆升至400。霧霾是印尼“燒芭運動”引起的。為了開墾土地，當?shù)厝藭贌吧参铮然覡a的肥力發(fā)揮殆盡，換個地方接著燒?！疤奶哿??！睏顣匝蠡貞浧饋砀锌溃斑@些生命經(jīng)歷了千萬年風霜雨雪都頑強活下來，卻因為人類而瀕臨滅絕，我無法容忍?！?/p>

楊曉洋決定辭職，“搶救”植物。

因為熟知東南亞植物，他為中國科學院華南植物園做引種保育，幫助中國自然標本館豐富植物類群名稱，還跟不少高校的植物學教授合作研究課題。他給見到的植物擬定中文名稱，按照科屬種分門別類整理照片。至今，他已經(jīng)給一千八百多種東南亞植物擬定了形象易讀的中文名，也建立起了自己的“東南亞植物數(shù)據(jù)庫”。

在收入方面，他“只賠不賺”，父母經(jīng)常為此憂心?！拔沂菬o業(yè)游民，等到維持不下去的時候，就去開淘寶店，賣榴蓮攢錢”。

有一次楊曉洋在蘇門答臘島的雨林中考察，突然被什么砸中了頭，隨后，他在落葉中找到了閃爍著金屬光澤的藍色圓形果子。他切開藍色的小果子，在淡綠色的果肉下，掩藏著一枚凹凸不平的堅硬果核，剔除果肉后，發(fā)現(xiàn)這果核竟是八瓣的“金剛菩提”，市場價值可達上千元。那一刻，在他周圍，滿是掉落的藍色小果子，母樹“圓果杜英”就在他身旁。楊曉洋腦子里閃過“撿幾百顆回去”的念頭，但這不利于“圓果杜英”播種生長。最終，他只帶走了幾顆，用作解剖和留念。

他每次講完這個故事，聽眾的臉上都會浮現(xiàn)出驚訝的神情。他很想吸引公眾的注意力，讓保護植物多樣性的意識深入人心?？杀M管頻繁地做演講、講科普課，他卻發(fā)現(xiàn)，“沒有太多人對植物感興趣，人們覺得植物類型的多少跟自己的生活有什么直接關(guān)系呢？做這些事有什么用？”

直到發(fā)出的水果照片被網(wǎng)友關(guān)注，他終于在植物和大眾之間尋找到了媒介——那些不尋常的水果。楊曉洋說自己就像可可果一樣，要靠著色澤和香甜來吸引大家的目光，“如果植物和大眾之間有道鴻溝的話，我就是那個用水果來‘搭橋的人?！?/p>

（王傳生摘自《中國青年報》2018年11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