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漢牛眼瞪得像銅鈴,半天沒回過神:“我的天,一棵樹的桃子1000塊,還來幫忙干活。這些城里人難道是傻子?”
嗩吶嘀嘀哇哇,炮仗噼噼啪啪,迎親的花車正把河西村西頭的月芬往河?xùn)|村東頭的劉亮家拉。河?xùn)|村河西村中間橫著條南北向的小河。
兩村的人議論紛紛:“真是啥人找啥人?!北尺^臉話就更難聽了:“這叫屎殼郎不嫌屎臭?!?/p>
村人不待見倆人,是因?yàn)閭z人懶。在勤勞樸實(shí)的農(nóng)人眼里,最容不得懶。
這倆人不但懶,而且還懶出了不少幺蛾子。
劉亮高中畢業(yè)后,向他爹劉老漢要桃園。劉老漢牛眼一瞪:“好家伙,沒拉一天套,就要分老子的家產(chǎn)。沒門!”劉老漢害怕劉亮沒管理過桃園,弄砸了,這五畝桃園可是家里收入的支柱啊。劉亮看爹不同意,就不下地干活。他訂了幾份報紙,沒事沏壺茶,坐在院里的大桐樹下邊喝邊讀,還弄個橫笛坐河邊嗚拉嗚拉地吹。
劉老漢無奈,問:“亮,桃園要給你,你咋管理?”劉亮說:“我雇你管理啊。”劉老漢愣住了。劉亮忙說:“你當(dāng)技術(shù)員,我給你開工錢,還不耽誤你在柿子園干活,明年柿子園我也要了?!眲⒗蠞h氣得一腳踢翻了桌子。劉亮撒腿跑了。
桃子熟了,劉老漢忙得腳板不著地,劉亮卻不幫忙。柿子熟了,劉亮還是不幫忙。村里人搖頭嘆氣,很同情劉老漢。冬天了,村里人打工的打工,販菜的販菜,都不閑著。劉老漢也去村建筑隊掂泥掙錢。劉亮還是讀讀報紙,喝喝茶,沒事在河邊走走,吹吹笛子。
有見識的人向劉老漢建議,說捆著好挨打,給劉亮尋個姑娘結(jié)了婚就好了。劉老漢覺得有道理,再說劉亮年紀(jì)也不小了。劉老漢讓老婆四處托人,給劉亮說媒。哪知媒人剛一提河?xùn)|村的劉亮,女方就不樂意了,有次差點(diǎn)被轟出門。原來一年不到,十里八村都知道了劉亮的懶。誰家閨女愿意嫁給個懶漢???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月芬比劉亮早一年高中畢業(yè),回村后也是不下地干活、不出外打工,用筷子和小鋼片,打磨出幾把大小不一的刻刀,把雞蛋敲破,弄出蛋清蛋黃,在蛋殼上用鉛筆畫好圖案,再用刀雕刻。雞蛋用完了,就用鴨蛋、鵝蛋。她爹娘罵她、打她,無濟(jì)于事。月芬早就懶名遠(yuǎn)播了。
有人想,不是一家人不進(jìn)一家門,要是這兩個懶人成了一家,嘖嘖,哈哈……
劉亮的懶,他爹媽傷透了心;月芬的懶,她爹媽有苦難言。
兩個懶人被撮合著一見面,嗨,挺談得來,這婚事就定了。春回大地的一個吉日,倆人結(jié)婚了。
劉老漢提出分家,有心難為這倆懶人。劉亮還是要屋后的果園,說雇劉老漢管理,開工錢。劉老漢答應(yīng)了,心想得看著果園,不能讓劉亮毀了果樹,什么工錢,劉老漢可不敢想。
有幾輛小轎車停在劉亮家的果園旁。桃花含羞欲放。車?yán)锵聛淼哪腥?、女人、孩子,滿臉笑容,興奮得不停拍照。劉亮說:“大家開始認(rèn)領(lǐng)了啊?!焙芸欤瑤卓锰覙涿ㄓ兄?。接下來的幾天,小轎車絡(luò)繹不絕。劉老漢望著每棵桃樹前都豎起的寫有名字的小木牌,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劉亮笑著說:“爹,一棵桃樹1000元,認(rèn)領(lǐng)的人周末會來幫忙干活,你指導(dǎo)指導(dǎo)就行了。桃子熟了他們來摘了拿走?!眲⒗蠞h牛眼瞪得像銅鈴,半天沒回過神:“我的天,一棵樹的桃子1000塊,還來幫忙干活。這些城里人難道是傻子?”
月芬需要大量的雞蛋。劉亮買了幾百只雞,放養(yǎng)在柿園里。月芬雕雞蛋殼累了,就去柿園收收雞蛋,換換飲水器里的水。這些雞吃蟲子、草籽,不喂飼料,綠色純天然,沒到年底,就被城里、鎮(zhèn)上的人爭相出高價買走了。
縣里來人報喜,月芬的蛋殼雕刻作品榮獲“全國民間手工藝品博覽會”銀獎。
劉亮開著新買的小轎車,載著月芬去北京領(lǐng)獎了。
劉老漢提出分家,有心難為這倆懶人。劉亮還是要屋后的果園,說雇劉老漢管理,開工錢。劉老漢答應(yīng)了,心想得看著果園,不能讓劉亮毀了果樹,什么工錢,劉老漢可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