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荷花別樣紅
2013-12-31 00:00:00鄭紅霞
新故事·時尚版 2013年12期
我十八歲那年，考上了大學，香菱卻落榜了。同村的差等生大寶喜滋滋的，他覺得，我考走了，就沒人和他爭香菱了。
香菱準備復讀，讓我在大學里等她一年。但香菱家里條件差，爺爺常年服藥。她父親說：“爹答應你復讀，但學費你自己去掙?！闭f著，遞過一個竹筐和一把鐮刀，“去咱家魚塘里采割蓮蓬吧，賣了好攢錢！”
村西是一條大河，每家都有一個用絲網(wǎng)圈住的魚塘，除了養(yǎng)魚，還種了好多蓮藕。
我想幫香菱，便悄悄帶著個蛇皮袋，跳進自家藕塘里去摘蓮蓬，然后越過絲網(wǎng)，游到香菱那里送給她。香菱沒說話，只是對我微笑。
等我爸采摘蓮蓬時，發(fā)現(xiàn)盡是斷頸。父親問我怎么回事？我沒敢說實情，就說沒注意。
可當天下午，我就聽到母親在香菱家里大吵大鬧，她指著香菱說：“前幾天我?？吹侥惚持淮罂鹕徟罨丶遥慵音~塘里可沒那么多，肯定是偷了我家的！”香菱始終不言不語。
我啥也沒說，拉著母親往外走。我看到香菱眼睛里有淚珠在打轉(zhuǎn)。
第二日，香菱低頭告訴我：“不要再幫我采蓮蓬了，我不想落個小偷的罵名?！蔽艺氲狼福D(zhuǎn)身去了自家魚塘。
采完新一茬蓮蓬，香菱就坐自家小電船幫父親打魚。因為爺爺病重，小魚都打出來賣掉，換成了一劑劑的湯藥。
幾天后的早上，我攔住香菱，為上次的事情道歉。香菱說：“都過去了，而且賣蓮蓬的錢，也給爺爺抓藥了，復讀的希望更小了！”
我想了想，幫她又出了個主意。
次日一早，香菱爸媽發(fā)動了電船，電了滿滿一倉魚。香菱爹很奇怪，魚怎么變多了，個頭還挺大？
秘密只有我和香菱知道。我用鐮刀，把香菱家魚塘周圍的絲網(wǎng)偷偷在底部給割破了，這樣，鄰家的魚自然跑到香菱家的魚塘里來了。西側(cè)就是大寶家的魚塘，他家沒種藕，但養(yǎng)的魚多，我割的窟窿最大。但北邊的我沒割，那是我家的魚塘，我爹說，我家的魚，就是我大學的學費。
然而，香菱和爸媽電了三四次魚后，事情敗露了。
那天，香菱去采割新一茬蓮蓬，大寶的爹忽然出現(xiàn)在絲網(wǎng)邊：“香菱你過來，叔有個事要問你！”
大寶爹看上去有些激動：“香菱，我說你家的魚怎么電不完了，原來是你家給割破了絲網(wǎng)，讓我家的魚都跑你家魚池里去了？”
這一吵吵，四周的村民圍攏過來，那幾家魚池的主人紛紛下水查看絲網(wǎng)。
香菱的爹滿臉通紅，上前給了香菱一個嘴巴，接著就是一頓臭罵。但香菱始終沒說一句話，只是向人群里張望。但我沒在人群中，我看事情敗露，遠遠地躲開了。
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河邊，是大寶！
只見他用身子擋住香菱，大聲說：“大伯，你打我吧！不關香菱的事，這絲網(wǎng)是我割破的，好讓大魚跑進來，換成錢給香菱爺爺治?。 ?/p>
我臉一紅，看到爹也在人群中問大寶：“娃啊，那為什么不割破我家的絲網(wǎng)，單割其他三家的呢？”
大寶說：“之前不是偷過你家的蓮蓬嘛，這次我哪忍心再偷魚啊！”
剛說完，只見大寶他爹揪著大寶的耳朵，又打又罵。但大寶好像不知道疼似的，只是對香菱偷笑。香菱擦把眼淚，哭著跑了。
香菱從我身邊經(jīng)過時，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刀子一樣，扎得我臉上發(fā)燙：你為什么敢作不敢當呢？
大學報到前，跟父親去電魚，看到香菱家的藕池里，蓮蓬早已成熟，卻無人采摘。
大二暑假，河里荷花依然搖曳。我發(fā)現(xiàn)香菱和大寶家魚池中間的絲網(wǎng)消失了，而連成了一個魚塘。母親告訴我，香菱和大寶訂了婚，他們一塊去打工了。
（編輯/羅爾插圖/卡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