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歲的張炳蓮,江蘇南通的一名普通婦女,三十多歲的呂秀英,武漢市一家私營公司的老總,張炳蓮曾在呂秀英家做過一年多的保姆,后辭職回家。
一年以后,呂秀英突然得知張炳蓮患了肺癌,無錢救治在家等死。善良的呂秀英流淚了,她放下手中繁忙的工作從千里之外三次飛往南通,將昔日的保姆送往上海、武漢等地的大醫(yī)院救治。在花掉醫(yī)藥費近20萬元之后,張炳蓮的病情終于有了好轉(zhuǎn)……
姐妹相稱
張姐是武漢那個溫暖家中的一員
張炳蓮原是南通一個玻璃廠的下崗職工,她的丈夫和兒媳也先后下崗回家,全家人就靠170元的救濟金生活,日子過得很艱難。2010年夏天,經(jīng)人介紹,張炳蓮來到武漢呂秀英的家,做了一名保姆。
剛到呂秀英家時,張炳蓮很是不適應(yīng),光是那滿屋子的現(xiàn)代化電器,就弄得她暈頭轉(zhuǎn)向。呂秀英家里的洗衣機是德國產(chǎn)的全自動洗衣機,很是貴重,張炳蓮每次用時,都怕不小心搞壞了,心里很緊張。呂秀英笑著對她說:“別怕,那東西很結(jié)實的,你放心大膽用,不會壞的?!?/p>
呂秀英的丈夫是政府公務(wù)員,她自己公司里的事情很多,每天都要工作到很晚。那段日子,為了幫助張炳蓮適應(yīng)家里的生活。她每天都盡量早回來,教她使用電器,教她做清潔,還陪她說話聊天。在呂秀英的幫助下,慢慢地,張炳蓮也能做上一手精細的好菜了。
這天,張炳蓮不小心打爛了一個瓦罐,她的內(nèi)心極為不安。她到樓下商場一看,天啊,那只瓦罐居然要200多元,是她一家人在鄉(xiāng)下一個月的生活費用呢!但做人的誠實使得她決定:罐子是自己打爛的,就應(yīng)該自己賠償。這樣想了,她反倒心安了。
晚上,呂秀英回到家里,張炳蓮低聲說:“我打爛了一只瓦罐,對不起,呂總,請你從我這個月的工錢里扣回來?!?/p>
呂秀英一聽就笑了:“張姐,你說什么呢?打爛就打爛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明天我們再買一個新的回來。再別說什么賠不賠的話了?!?/p>
說著,她走過去,扶住張炳蓮的肩,誠懇地對她說:“張姐,您來到這個家也有些日子,我是真心把你當作這個家里的一員。”
為了安慰張炳蓮,呂秀英領(lǐng)上張炳蓮和全家人,一起到外面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頓。那天晚上,從來滴酒不沾的張炳蓮喝了一點點酒,那種微醉的感覺是她一生中從未有過的,在這善良的、令人溫暖的一家人中,她覺得一切真好!
轉(zhuǎn)眼間,一年多過去了,張炳蓮的丈夫突然患病,來電話讓她回去。張炳蓮一邊收拾行李,一邊心里難受得有如刀絞。
來武漢的時候,她只帶了小小的一只包裹,里面放著幾件穿了幾年的、洗了又洗的衣服。這一年多的時間里,呂秀英給她買了不知多少衣服,春裝、夏裝、冬裝,裝得她的柜子里滿滿的,有的衣服極貴重,有的衣服是呂秀英自己喜歡的,她就給自己買一件,再給身材比自己矮一頭的張姐買一件小碼的。假日里出去玩的時候,兩個人穿上一模一樣的衣服,猶如一對親姐妹。
這一大堆衣服,張炳蓮最愛的是那套淡粉色的澳洲羊毛裙。那天,呂秀英從香港回來,從包里拿出這套裙裝送給張炳蓮時,張炳蓮高興得兩眼放出了光彩:穿上這套衣服,站到穿衣鏡前時,她感到,仿佛時光倒流,青春再一次降臨到自己的身上。
張炳蓮整理著行裝,她的兩眼濕濕的。在武漢這一年多是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段時光,她感受到了跟以前生活完全不同的全新的東西。這一年多,呂秀英多次帶她出去度假旅游,給她拍了很多照片。呂秀英總對她說,來一趟武漢不容易,你一定要多走走、多看看,體會一下武漢這個大都市的美麗和它迷人的魅力。
張炳蓮就要離開武漢這個家了,那幾天,她不敢看呂秀英正上學(xué)的兒子柯柯的眼睛。這一年多的時間里,柯柯和張炳蓮這個姑媽結(jié)下了深厚的感情,多少次生病,都是姑媽陪著他度過了一個個夜晚……
張炳蓮和呂秀英一家灑淚而別。臨別時,她說她安置好南通那個家的一切就回來。她一定要回來,因為在武漢她有一個家,有她深愛的一家人。
驚聞噩耗
飛赴南通組織搶救
張炳蓮走了,柯柯每日里數(shù)著日子,盼著姑媽回來。半年過去了,一年過去了,張炳蓮音信全無。因為家里經(jīng)濟困難,張炳蓮的家里,沒有安裝電話。呂秀英實在按捺不住心中的牽掛,就打電話到南通,通過熟人找到了張炳蓮的兒子。
張炳蓮的兒子吞吞吐吐說出一個驚天噩耗:“媽媽患了肺癌!”
呂秀英當時就驚呆了,她一迭聲地問:“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在哪里治療?醫(yī)生說還有沒有希望?”
張炳蓮兒子下面的話更讓呂秀英傷心欲絕:“媽媽現(xiàn)在在家里,沒有治療。她不肯治,怕拖累我們。再說我們也實在拿不出錢來給她治病。”
放下電話,呂秀英久久地呆坐在那里。她的眼前反復(fù)出現(xiàn)著張炳蓮那張善良的臉,和她臨走時說的那句話:“我還要回來,因為武漢有我的家?!痹傧胂胨讨⊥?,等待著死神來臨的情景,她忍不住放聲痛哭。
呂秀英再給張炳蓮的兒子打電話:“告訴你媽媽,讓她一定給我打一個電話,我想她,我有話要對她說?!?/p>
幾天后,張炳蓮打來了電話,她的聲音里有些掩飾不住的虛弱。聽到對方的聲音,兩個女人都哭了。呂秀英再三對她說:“你一定要去醫(yī)院治療,錢,是人賺來的,而生命只有一次。你一定要好好活下來,好好地回到武漢這個家,柯柯在等著他的姑媽回來?!?/p>
這時,在旁邊的柯柯拿起電話,他大聲說:“好姑媽,你別怕,柯柯有錢,柯柯把壓歲錢都給你,一定要治好姑媽的病。”
張炳蓮的眼淚流啊流,沒有比聽到這樣的話更讓人安慰的了。但她決心已定,既然患上了絕癥,就坦然等待死的到來,決不能拖垮親人。
張炳蓮安靜而堅強地忍受著病痛的折磨,安靜而堅韌地等待著即將到來的死亡。這個勤勞了一輩子的下崗婦女,絕沒有想到事情還會有什么轉(zhuǎn)機。
2012年7月的一天,她家的門被輕輕敲響,隨著房門被推開,張炳蓮看到,呂秀英進來了。
張炳蓮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來了?武漢的公司怎么離得開你?柯柯怎么辦?”
呂秀英沒有回答。她坐下來,仔細看著她的張姐。張炳蓮瘦多了,憔悴了,臉上滿是病容,身體虛弱得下不來床了??粗粗?,她的眼淚忍不住流下來。
“張姐,我來,是要送你進醫(yī)院。你不能在家里等死?!?/p>
“我得的是必死的病,我不想去醫(yī)院。好妹妹,你不要再管我了?!?/p>
“什么叫必死的???現(xiàn)在醫(yī)學(xué)這么發(fā)達,有什么病治不好呢?癌癥并不可怕。至于錢,你不要擔心,我?guī)Я宋迦f塊來。如果不夠,以后還可以給你。只要能把你的病治好,花多少錢都值得?!?/p>
呂秀英見怎么說也說服不了張炳蓮,索性動員她的親戚收拾好東西,叫了一輛出租車,綁架似地將張炳蓮弄上車,從南通直接到上海,送張炳蓮住進上海第二軍醫(yī)大學(xué)附屬醫(yī)院。安排妥當,當天晚上,呂秀英飛回武漢。
在上海第二軍醫(yī)大學(xué),醫(yī)生為張炳蓮做了腫瘤切除手術(shù)。那段日子里,呂秀英幾乎是每天一個電話打給張炳蓮,詢問她的病情。她還讓張炳蓮的家人把所有的治療資料都寄過來,她自己找到武漢協(xié)和醫(yī)院久負盛名的腫瘤醫(yī)生徐教授,請他幫忙異地會診,制定治療方案。
在上海住了近40天的院,張炳蓮堅決要求出院回到了家里。
2012年11月,呂秀英抑止不住對張姐的牽掛和思念,再次飛到南通探望張炳蓮。她不但帶去了深切的關(guān)心,還帶去了5000元錢和一大包藏藥給她。那藏藥是她去四川出差時,特意到藏區(qū)買回來的。
愛攔住死
真誠“綁架”保姆南下治病
呂秀英深切的關(guān)心并沒能阻止病魔的發(fā)展。到2013年初,張炳蓮的病情進一步惡化,由于癌細胞擴散,已發(fā)展為胸部積水。受胸部積水壓迫,張炳蓮喘不過氣來,她日日夜夜咳嗽不止。
這時,張炳蓮家已裝上了電話,呂秀英幾乎每隔幾天就打一個電話問候她。當她聽到電話中傳來張姐不停的咳嗽聲和吃力的喘息聲時,她的心都揪緊了:“張姐,求你,來武漢吧。武漢協(xié)和醫(yī)院治療腫瘤的醫(yī)術(shù)很高,他們定能治好你的病?!?/p>
張炳蓮何嘗不知道呂秀英的一片好意,她又何嘗不想治好病活下來,可是,她深知呂秀英并不是大富豪。在她家做保姆的時候,她親眼看到呂秀英是如何奮斗掙扎的,可以說,她賺的每一分錢都是血汗錢,又怎么忍心因自己的一場病將她的口袋掏空呢?于是,她再一次堅決地拒絕了呂秀英的好意。
見張姐說什么也不肯來武漢,呂秀英急了,她打電話給武漢協(xié)和醫(yī)院的徐教授,對他說:“求求你,幫我說服張姐,無論如何,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等死呀!”
徐教授本來不認識呂秀英,是呂秀英多次找他詢問關(guān)于張炳蓮的病情,才知道她們之間的故事,他被深深感動了。于是,他將電話撥到張炳蓮的家里,請她來武漢協(xié)和醫(yī)院,他保證,將竭盡全力對她進行治療。張炳蓮還是拒絕了。
張炳蓮心意已決,她絕不再治,絕不再拖累深愛她的每一個人!
那一夜,呂秀英一夜未眠,她為苦難的張姐流了整整一夜的淚。第二天是正月十四,武漢的年味還沒有消褪,一大早她起床后,直奔機場——呂秀英第三次飛往南通,只要還有一線希望,她一定要拯救張姐的生命!
看到呂秀英推門進來,張炳蓮的眼淚流下來了。什么也不用說,什么也不用問,她知道呂秀英是救自己的命來了。
呂秀英不再說服張炳蓮,她一進來,馬上讓張姐的家人收拾東西,她要帶張姐去武漢治病。緊接著,她打電話到上海,請上海的朋友幫忙訂第二天早晨飛往武漢的機票,是三張機票;她的,張姐的,張姐丈夫的。隨后,她又給武漢協(xié)和醫(yī)院的徐教授打電話,告訴他,她們將于第二天上午到達武漢。徐教授聽了,異常激動:“我派車到機場等候你們?!?/p>
這個過程中,張炳蓮坐在床上,她一直流淚,當呂秀英把一切安排妥當終于坐下來時,張炳蓮激動地望著她:“我明白了,我的命不只是我一個人的,我的命是屬于你們大家的。我要是死了,你們會傷心,會難過;我死了,就是天大的對不住你們。你放心,從今天開始,我會好好活下去,好好看病,就是為你們,我也會好好守住這條命!”
呂秀英聽了,熱淚橫流:“張姐,你終于想通了!”兩個女人,緊緊地、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當天晚上,他們?nèi)俗噺哪贤ǖ搅松虾?。第二天一大早,他們登上了去武漢的飛機。上午10點左右,當飛機降落到武漢天河機場,他們走出大廳時,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武漢協(xié)和醫(yī)院的人員迎了上來,汽車載著他們,飛快地向醫(yī)院奔去。
經(jīng)過醫(yī)生的精心治療,張炳蓮的胸部積水已有所緩解,生機正慢慢回到她的身上。被呂秀英和張炳蓮之間的真情故事所感動,協(xié)和醫(yī)院騰出最好的病房給張炳蓮住,派出最好的醫(yī)生為張炳蓮治病。他們表示,將盡最大的可能減免張炳蓮的醫(yī)治費用。
經(jīng)過近兩個月的治療,張炳蓮基本恢復(fù)了健康。2013年8月,在呂秀英的陪伴下,張炳蓮滿臉微笑地走出病房。兩個親如姐妹的女人,手拉著手。這一刻,她們深切地感受到,生命如此可貴。而在友情那溫暖陽光照射下的生命,更是燦爛如花。
編輯/宿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