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自由的囚徒

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有罪，只是沒有觸及到罪罰的底線。鐵窗，也只是一個虛擬的設置。鐵窗外，憤恨和罪惡的戾氣一天也沒有減少過。

觀劇不如聽?。?/p>

《Orange Is the New Black》

十年前，帕波大學畢業(yè)后結識了一名女毒販艾麗克斯，與她成為戀人并隨她環(huán)游世界，后來在她要求下參加了一次運毒行動。時過境遷，帕波離開了艾麗克斯，過上正常生活。一天，她和未婚夫被警方告知，十年前那樁販毒案被破獲，帕波遭到逮捕。帕波主動來到女子監(jiān)獄服刑，為期15個月。面對監(jiān)獄的新環(huán)境，初來乍到的帕波感到不知所措，糟糕的是她還不小心得罪了廚房負責人紅姨，遭到紅姨的報復。不僅如此，她還在監(jiān)獄里重遇了昔日女友艾麗克斯。

在這座聯(lián)邦女子監(jiān)獄內，帕波遇到形形色色的女囚，第一次領略到“監(jiān)獄文化”，她將要處理各種各樣的問題。盡管認識了一群性格坦率的女囚犯，但她的牢獄生活絕不會一帆風順。

自由是永恒的話題，在每一個守法“良民”的心里，對于不自由的最簡單直觀的理解正是鐵窗里的禁錮。反映監(jiān)禁和牢獄之災的電影、電視劇已經紅火了多少年。之前的《越獄》《肖申克的救贖》《監(jiān)獄風云》一票影片不知道曾征服了無數(shù)少女的心?？此埔幻}相承的Netflix的新劇《Orange Is the New Black》卻是以女性視角來觀察記錄女子監(jiān)獄的所見所聞。劇集根據(jù)Piper Kerman的同名傳記改編，劇情設置生猛重口味毀盡三觀。國內譯作《女子監(jiān)獄》《鐵窗紅顏》。其實英文劇名的來由是：新囚犯收監(jiān)時都會先穿上橙色囚服，跟其他犯人的灰色牢衣以示區(qū)別，但在這個情勢深不可測的監(jiān)獄小社會里，這種顯眼的橙色無異是一種表明 “菜鳥”資歷的標簽。菜鳥之中的一只，呆萌無辜的女主角Piper Charman的“監(jiān)獄好生活”就這樣隨著開啟的鐵窗緩緩拉開帷幕。

整部劇的結構如梭織，各位主角的現(xiàn)狀與過去隨著劇情的發(fā)展娓娓道來。劇幕還未過半，眾多看客不得不重新審視“囚犯”這個詞的含義。如劇中新來的獄警對女主角說：“你和我沒什么兩樣，我們之間唯一的區(qū)別就是，在我的人生中當我做了錯誤的決定時我沒有被抓?！豹z警并非幸災樂禍，言下之意在于這群真實的囚徒身上有我們每個人的影子。饑餓到無路可退而去偷盜，無力懲罰施暴者而成為施暴者；對罪人一味包庇以至于無奈成為共犯，原因卻都是深情的愛，每樁罪行都有可以被原諒的部分。如《圣經》中對原罪的闡釋，“我是在罪孽里生的。在我母胎的時候，就有了罪?！币矡o異于中國先賢荀子所提出的，“人之性惡，其善者偽也?！边@部劇或多或少傳達給我們這樣的理念：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有罪，只是沒有觸及到罪罰的底線。鐵窗，也只是一個虛擬的設置。鐵窗外，憤恨和罪惡的戾氣一天也沒有減少過。監(jiān)獄里的囚徒有偷盜者、弒殺者，其中卻也不乏無辜的人和精神病患者，而監(jiān)獄外依然有“法外開恩”的逃脫者，“罪不當誅”的施暴者。只不過，在失去主動權的監(jiān)獄里，你反而有更多的時間和自己面對面。正如Piper Charman在洗手間里和接受教育的不良少女的對話：“當我不再在外面的世界奔波，我才開始懼怕。因為此時真相已無處可逃，怕失去真正的我，怕這可恨的人才是真正的我?！币苍S令人鋃鐺入獄的罪行只是一個昭然若揭的名目，那個真正自私的、勢利的、殘忍的可憎面目才令自己難以面對。Piper 在劇中對感情的搖擺，對欲望的宣泄，對真理的遲疑，對私利的維護，這才是真實的、赤裸裸的原罪。

當然，我們也不能因為人人皆有原罪就定義囚徒的無辜。每一個“無辜”的背后，其實都是自己的選擇。劇中變性人追尋自我認同拋棄男性身份，卻依然為珍貴的父親身份代子受罰；流浪少女嗜偷成性，但至死都用隨身攜帶的小本子記錄下每筆欠債，企圖還清，不要虧欠；冷酷的殺人室友不茍言笑數(shù)十年卻也只為老去白頭的少年時的愛人露出少女般的微笑；本份的老女傭為被虐的幼齒女傭報仇，在交響曲的華彩樂章中從容地殺死雇主；虔誠恬淡的修女卻也總逃不過失手射殺孩童的噩夢。把她們每一個放回到故事開始的原點，都還是會生長出一條和現(xiàn)在差別不大的坐標線，她們依然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只因為那種命定的局限仿佛寫在基因中，無法抹去。

寫到這兒，仿佛這是一個悲觀的故事，悲傷到所有人都好像是蜘蛛網上粘住的蠅蟲，掙脫不開成為結網的蜘蛛饕餮美味的命運。宿命論，一般可以用來安慰不想承認自己過失的重大失誤。但是不管命運的曲線如何不著邊際，那每一個趨向最終結果的點，都是由你自己一點點，一點點地畫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