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彪悍枉少年（連載三十九）

二十四、哪個正太

不善懷春：第二次釵黛之爭

【某珊主講】

第二次釵黛之爭發(fā)生在寶拆“收編”戴玉不久以后。這次“相爭”，并非出于釵黛兩人的本意，而純粹是被陰郁男這個色情狂拉下水所致。

陰郁男是我班的一個奇男子，他與我的閨蜜團的關系千絲萬縷 —— 在高中三年里，他騷擾過寶拆，調戲過戴玉，被小資女追求并最終勾搭成奸，可同時又對本人明送秋波。他就是這么一個品位奇特人品低下的家伙，他那充滿猥瑣的視線范圍從來就沒出過我們這個閨蜜團，這倒叫人真的有些詫異了。因為我們這個閨蜜團并非以勾搭與被勾搭見長，在全班女生序列里面，我們的整體氣質是偏男生的，所以說陰郁男他根本就是個愛好奇特的色情狂，能在我們身上看出美來。

不過話又說回來，若從美色上來看，陰郁男本人，倒是比我們整個閨蜜團都漂亮的。事隔多年的今天，在聊天中提起陰郁男，酒窩男的第一反應是：“他長得多帥啊！”月蝕男的第一反應也是：“陰郁男那小伙兒挺帥?！薄?注意，這是男人的看法。而女生軍團是向來覺得他帥的，毋庸置疑。尤其是豪放女所在的四班，有著一大批陰郁男的粉絲。一個男人能讓男的和女的同時說帥，可見是真的帥。甚至在豬帥軍團里，很多人都覺得陰郁男比彪哥帥多了，比如酒窩男就是一例。不過在無聊女生團里，似乎還是覺得彪哥比較帥，頂多覺得倆人差不多。

離陰郁男幾排座位遠的時候看他，覺得他是憂郁小生的那種型 —— 眉清目秀、五官端正、皮膚光潔、身材適中、發(fā)型正常、衣著整潔、表情嚴肅、少言寡語……那時并沒有“花樣美男”的說法，人們對男色的欣賞還不像現(xiàn)在這樣熱烈，若有這個風潮，陰郁男那是當之無愧會被歸到“花樣”一群里的。

但是，就是這么一個帥哥，只要你離他三米以內，你就會立刻感受到他身上的陰氣重重，讓你覺得人的所謂氣場也是很重要的。

陰郁男的眉頭永遠是緊皺的，他陰沉的性格使他具有同樣陰沉的面容，但是，這一對緊皺的眉頭之下，通常卻“目光灼灼似賊”。他似乎知道自己有一雙電眼，所以是永遠不吝惜把凌厲的目光照射向各種女生的。當被他照射時，那眼光中的紅外線式的穿透力有助于理解郝思嘉剛遇見白瑞德時的那種心態(tài)：“我感覺他已經(jīng)看到了我的內衣?！彼?，通常，那個時候尚還留有純情情結的女生只要被陰郁男盯著看一會兒，就會渾身不舒服，仿佛他的目光就是性騷擾的武器一般。

尤其是，陰郁男的笑容堪稱極品。高中三年，我就沒見他好好地笑過一次 —— 注意，不是沒見他笑過，而是沒見他“好好地”笑過。陰郁男是經(jīng)常笑的，如果你把所謂“氣質”這個東西排除開外，你得承認，陰郁男這么一個帥哥，笑起來是很好看的。但是，他的笑容，會充分讓你理解冷笑、壞笑、邪笑、奸笑、淫笑乃至獰笑等詞匯當中的細微差別，而且，通常該好好笑的時候他奸笑，該冷笑的時候他淫笑，而該壞笑的時候他都獰笑……所以，當他微皺著眉頭，目光如炬，嘴角一撇，獰笑著向你走來的時候，他的臉上就仿佛寫著兩個大字：色狼?。▍⒁姴什迨牛┒隳莻€時候心頭也的確是一寒的。

所以我們全班女生對陰郁男這無敵陰郁的表情和氣質，都十分懼怕。前幾天跟戴玉吃燒烤，提起陰郁男，戴玉還心有余悸地說：“也怪了，那個時候我為什么那么怕他？”

奇怪的是，別看陰郁男整天陰著臉，他在男生當中的人緣卻相當?shù)睾?—— 從方終信那樣的大佬級人物到草貍獺那樣的小動物軍團，都跟他有不同程度的結交，其中尤以葫蘆娃、火眼衙內、彪哥、王致文、歪脖樹等人跟他的關系最好，只有像魚刺那月神刺三人組和忍亂三人組那種小集團與陰郁男沒有太親密的關系，但起碼也保持著良好的互動，沒有什么齟齬（至少在我印象當中沒有）—— 難道豬帥們也懂得欣賞男色？而每到班會聯(lián)歡會或是春游等集體活動的場合，陰郁男都會以一肚子壞水來出些餿主意為活動添磚加瓦，大多數(shù)時候他還親自操作實踐這些餿主意，大約其在男生當中廣受歡迎也因為這個。

比如高一的圣誕節(jié)，我們要開聯(lián)歡會，買了不少彩燈氣球掛件之類的東西想要布置個圣誕樹搞搞氣氛，卻無處去尋圣誕樹。二班在市場尋到一棵塑料制的人工樹，買回布置起來。我班再去買時，卻沒有賣的了，全班一籌莫展，很是不爽 —— 這可是高一頭一次大型集體活動，我們被隔壁二班搶了先，當然所有人都不爽。結果到了圣誕聯(lián)歡會之前的那個晚上，陰郁男不聲不響地半夜帶著斧鋸等物，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公園，盜砍了一棵小塔松，用自行車拖回學校，又偷偷地把學校門口花壇里一個棄置的大瓷花盆搬進教室當?shù)鬃瑢⑺陕裨谄渲?，擺在講臺前方布置起來。等到第二天早上我們上得學去，驚見全校最高、最逼真、最拉風的圣誕樹，再考校來歷，得知“夜半鋸樹案”，不由全班驚詫+感動+后怕，對陰郁男“割目相看”。

據(jù)說當時陰郁男靈光一動，想要伐棵樹回來布置起來，換大家個高興，又怕自己一個人拖不回來，于是邀了彪哥一起前往。彪哥雖彪，也知盜伐行道樹一旦被抓是要罰款+拘留的，但出于兄弟義氣，又不肯拋下陰郁男獨個兒犯險，于是前去望風。陰郁男這邊鋸得高興，彪哥那邊哆里哆嗦四下張望，一有人過就風聲鶴唳，假做抽煙，很是捏了把汗。誰知那陰郁男膽大心細外加心狠手黑，反倒安慰彪哥道：“沒事，有人來抓你就跑，反正是我砍的?！辈欢鄷r就將酒杯粗細的小松樹鋸開一半，一腳踹去，應聲而斷，二人拖了回來不提。

那次聯(lián)歡會，是我和切丸主持的，我們就站在這可憐拉風的樹下唱念做打，心里也默念些陰郁男的好處 —— 這廝是色狼不假，義氣還是有的。

【魚刺溜縫】

補充兩點：

一、瘋子不厚道，那高一的新年聯(lián)歡會是你、我、鋼牙妹和切丸四個人主持的好不好，現(xiàn)在我還有開幕致辭時我們四個人作揖的照片捏。照片其中：瘋子是招牌的經(jīng)典潑齊式橫條紋毛衣和紅色超級瑪利背帶褲（潑齊是動畫片《花仙子》里的人物），老婆大人是白色高領兔毛衫和紅色牛仔褲，切丸穿著如同扔下煙幕彈后騰地匆匆換上的大號西服，我穿的是白色毛衣和深藍牛仔褲，背景是女俠和穿著黑西裝的影武者……

二、那樹是陰郁男盜回的不錯，可是有個插曲：本來他們是在伐大街上的行道樹，此時，彪哥受到一輛救護車的警笛刺激后倉皇逃跑，陰郁男狂奔2000余米才追上他并將其鄙視致殘。然后彪哥說死不肯再伐路邊樹，沒辦法又糾集人馬殺奔公園，由熟悉地形的月蝕男等人引路，在后山某新栽林下毒手砍得。那棵后來拖進教室的樹是被裝在編織袋子里由公園東門附近的一段殘墻里拋出的，有次寫生路過時月蝕還指給我看……

【某珊主講】

反正陰郁男就是這么一個詭異奇特矛盾重重的男子。你說他不學無術吧，的確，他學習成績爛得一塌糊涂，似乎也沒任何文學或藝術細胞。考試的時候他似乎連抄都懶得去抄，在集團作戰(zhàn)的時候基本看不到陰郁男的任何努力，讓人懷疑他智商已經(jīng)達到負值了，就算抄出幾分他爸也不會相信，所以他自己也放棄了任何垂死掙扎。但是捏，陰郁男唱歌唱得好，經(jīng)常被要求在班會上引吭高歌。要是當年有“快男”，我們就攛掇他去發(fā)展了。對于他這么一個混混當中的混混來說，這項才藝也算是個異數(shù)。你說他性格陰森不茍言笑吧，似乎也是那么回事，但是捏，沒事閑的時候在自習課上他就在后座學趙本山，卻也學得賊像，經(jīng)常突發(fā)各種奇想以他獨特的面無表情只有肢體語言的冷笑話將周圍人逗樂。他對全體女生基本都抱著以目光進行騷擾的態(tài)度，但對全體男生基本都抱著“四海之內皆兄弟”的念頭，所以他一邊被所有女生敬而遠之，一邊被所有男生引為哥們兒。也正因如此，在陰郁男追逐寶拆的艱難路途中，什么葫蘆娃啦，酒窩男啦，方終信啦，火眼衙內啦，方塊腦袋啦，才會統(tǒng)統(tǒng)出來幫忙。

貌似是從一開學開始，陰郁男就驀地愛上了寶姐姐。因為在我印象當中，這是我們班第一起“追女仔”事件。寶姐姐那時罕言少語，也不出風頭，經(jīng)常隱沒在眾人背后，穿樣式普通的白襯衫，梳齊腮小丸子發(fā)型（呃……就是跟月蝕開學時一樣的發(fā)型）。上課的時候萬一被點到發(fā)言，也一律是照書念或者干脆吭哧半天不出聲的，要多普通有多普通，也不知陰郁男為何眼光如此毒辣，一眼就鉚上了這個第二眼美女。而且，陰郁男和寶拆的座位離了有十萬八千里，若說二人有什么勾搭接觸，那是胡扯 —— 上課既不能嘮嗑也不能抄作業(yè)借筆記，下課了以后，寶拆自又是安分守己與我們這些閨蜜在一起的，他們二人當然就談不上有什么交心了，所以當陰郁男突然有一天對寶拆迸發(fā)出他的熱情時，所有人都驚詫莫名。

陰郁男這沒來由的戀愛大約開始于高一上學期一次集體看電影之后。季節(jié)呢，大約是秋天，因為我記得寶姐姐已經(jīng)穿起了她經(jīng)典的大紅毛衣外套 —— 手織的棒針毛衣，穿上以后那是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沒來由地就能把人顯胖一大圈，更何況寶姐姐本來也不纖細，穿了這毛衣顯得那叫一個臃腫。但是也許是因為毛衣的顏色夠艷麗，反倒讓平日不顯山不露水的寶拆，顯出幾分明眸皓齒起來。

那一天晚上，學校組織大家看電影 —— 這種學校組織集體觀看的免費電影，基本都是些《大決戰(zhàn)》或者《烈火金剛》之類的片子，也算是愛國主義教育的一部分。盡管電影本身并不是我們的“菲沃瑞特”，但是“看電影”這種行為在天長日久的學習生活中，還是很能刺激人的神經(jīng)的，所以，全班都比較興奮，一起前往。

在前往我們學校的“定點影院”的途中，陰郁男是跟葫蘆娃、酒窩男這套隊伍一起走的。據(jù)我后來采訪酒窩男得知，在這一小段路上，這幫豬帥一直在研究我們班到底有沒有美女這個問題。正在熱烈討論的時候，我們閨蜜團“嗖”一下集體騎過，其中也包括紅毛衣版的寶拆。然后陰郁男就淫笑著說：“我覺得寶拆那個人……挺有意思。”其他人就問他啥意思，他就說：“我突然覺得寶拆長得挺好看的?！蓖詿o忌的葫蘆娃還反駁他說：你可拉倒吧，寶拆多胖啊BLABLABLA。結果陰郁男把臉一沉，獰笑道：“我就喜歡胖的，咋的？”大家自然是起哄的，然后陰郁男就發(fā)下豪言，說什么誓要把寶拆追到手，今天就要下手BLABLABLA……

他們這一番豪言壯語，恰好被后面騎過的大姐聽見。大姐就一臉壞笑，追上我們的小分隊里落在后面的減肥女，向她面授機宜，而減肥女自然加快速度，趕緊追上我，向我面授機宜。我費了老大勁，才追上我們這一閨蜜團里永動機般的釵黛二位和在她們后面狗乏兔子喘又不肯落下半點的小資女，將此消息趕緊告訴了寶拆（施瓦辛婷、原大神和大力水手永遠在我們騎自行車的時候飆得最遠、最前，把我們都甩在后面，所以，她們無從得知）。

寶拆聽得陰郁男此言，大驚到花容失色，第一反應是：“為啥呀？”

是啊，為啥?。績蓚€沒有任何接觸的人怎么會擦出火花捏？除了一見鐘情找不出別的解釋了?？墒蔷完幱裟心菈K料，他還會一見鐘情？

然后寶拆就輕描淡寫地說：“別理他?！贝蠹乙惨詾檫@只是豬帥軍團的胡言亂語，根本沒當回事，一起騎到電影院，存了自行車，進去看電影不提。

還沒等電影開場，我就發(fā)現(xiàn)，原來陰郁男是真的要開始行動了！當時看電影是發(fā)票的，本該對號入座，但在去電影院之前，想坐在一起的人基本都已經(jīng)換過票了。我們閨蜜團就是如此，早已挨著坐了一排?？墒峭挥X身后一陣騷動，只見那陰郁男已進得場來，原本應該坐在我們后面幾排的他，左竄右換，也不知一路買通了多少人，居然坐到了我們后面一排，就在寶拆的后面，然后就一臉陰森獰笑著與寶拆打著招呼。

寶拆嚇了一跳，連忙跟左右閨蜜商量，一點點換座位，朝角落躲過去。那陰郁男也一點點地換，最終還是在寶拆的后座。寶拆只得將身體前傾，半個屁股都坐到座位外面，以離他遠一點。好在此時電影已經(jīng)開場，盡管陰郁男色膽包天，好歹還是個斯文流氓，不會在已開場的電影院里大肆喧嘩，因而，寶拆暫時保得平安。不過，以陰郁男那個性，大約不會就此放過寶拆 —— 當時眾人估計都是這樣在暗地思量。

各懷鬼胎地，我們把那電影看得七七八八。眼看著要結束了，我身旁坐的寶拆突然一扯我的袖子，低聲道：“一會兒你陪我回家吧。”

我一愣，才想到，沒準這陰郁男會搞些跟蹤尾隨的戲碼出來，寶拆大約想讓我一路跟隨，做個避邪靈符。我當時心下還不信那陰郁男會有家不回來追蹤寶拆 —— 他們倆的家是南轅北轍，根本就在電影院的兩個方向。不過既然寶拆求到了我，我反正也跟她基本順路，就答應下來。

電影終于散場了，大家各自取了自行車，回家不提。我還跟減肥女打好了招呼，請她與同路的春蔥女一起走，我就開始護送寶拆之旅。

一走出電影院，月朗星稀，貌似一切正常，也未見那陰郁男在后面尾隨，我便也不說破，只一路跟寶拆說說笑笑，朝家騎去。

我和寶拆回家的路，只有一段是相同的，到了某一個路口，我要繼續(xù)前行，寶拆就該拐彎了。在此路口以前，一路無事，我還暗自想著，或許這陰郁男只是口里說說，也沒什么實際行動，不足為懼。誰知，到了此路口，我剛想揮別寶拆，繼續(xù)騎行，寶拆突然壓低聲音道：“你先別走！”我一聽，心想難道陰郁男真在背后尾隨，于是回頭看了一眼。寶拆又道：“別回頭！”可是我已經(jīng)向后看了，卻沒見身后有人。

我和寶拆在岔路口停下，我說：“咋啦？”寶拆說：“其實陰郁男一直在背后跟著……”我大驚 —— 哪有此事？我怎么一路都沒有看見他？寶拆既不回頭，也不大聲，說：“他一直在離我們倆挺遠的地方跟著，大約就是想等你騎走了以后再跟著我?！蔽矣只仡^仔細觀瞧，才發(fā)現(xiàn)，大約在百米之外的一棵行道樹邊，確實有個人也不騎了，一腳蹬在車上，一腳斜踩著馬路牙子，貌似悠閑地停著，看那身型，仿佛就是陰郁男。

我心道，這倆人也太絕配了，一個悄沒聲地無影無蹤地搞跟蹤，一個不用回頭就知道后面有人跟蹤，都是陰森派的強人，干脆勾搭在一起算了！

不過寶拆顯然并不這么想。她又壓低聲音說道：“咱倆先慢點騎，繞一圈，然后你陪我到我家那邊吧?！蔽易匀皇谴饝摹Ｓ谑俏覀儌z重新上車，慢悠悠地開始七拐八繞，把寶拆家附近的小區(qū)巡視了一個遍，大約在繞第七百八十圈以后，我們倆來到了寶拆家小區(qū)前面的一個小廣場上，極目四望，背后早沒了陰郁男的蹤影。寶拆自以為得計，對我說：“好了，你走吧，我可以回家了?！?/p>

我一聽此言，如同大赦一般。我早就厭了在這些烏漆麻黑的地方轉來轉去，而且，轉來轉去的時候，我都看不見陰郁男有沒有在背后跟著，一直都是寶拆說他還在。在我看來，他早就走了，寶拆有些太過小心了。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