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代畫家中,他當之無愧是出版物數量最多、發(fā)行量最大、最受廣大人民群眾喜愛的藝術家
六月的南京,正是滿目蔥郁的季節(jié),溪橋柳畔、梅青杏黃、蓮葉田田……徜徉在如畫的風景中,讓人不禁感慨,這樣清秀空靈的江南山水,確是藝術的無窮源泉,也難怪她孕育了中國畫壇影響最為深遠的流派之一——“新金陵畫派”。
生于徐州,成長在南京的喻繼高先生,正是當代新金陵畫派的代表人物,也是當代最負盛名的工筆重彩花鳥畫家。他師承傅抱石、陳之佛先生,并在大師的基礎上邁出新步,自成一派。他的藝術風格典雅秀麗,雍容豁達,泱泱大度,雅俗共賞,堪稱“目前中國工筆花鳥第一人”(李瑞環(huán)語)。評論家稱他的藝術“象征了中國工筆花鳥畫的一代歷史高度”。但他的藝術理想卻始終簡單質樸:“畫老百姓喜歡的畫”。
在位于南京古城中心的華東飯店接受采訪時,喻老敞開心扉,娓娓道來,與我們暢談藝術、生活,以及塵封在歲月里的一幕幕珍貴記憶。
群眾的認可比什么都重要
花鳥畫,千百年來一直是國人鐘愛的藝術形式。對自然美景的喜愛,本就是人類與生俱來的情感。大自然的美,經過藝術的提煉雕琢,又熔鑄了畫家的情感,更具打動人心的力量。所謂“一枝一葉總關情”,那色彩豐富的花鳥既是畫家繪畫技巧的體現,更是內心情感的流露。
喻繼高先生正是一位給花鳥以生命的畫家。他把花鳥世界當作人生的大典來誦讀,寄情于花,寄意于鳥。他的作品中,常見花枝搖曳,帶露迎風,飛鳥鳴禽,聲影交映,形象活潑而富有生趣,處處流露出他對自然、對生命、對生活的歌頌。或許這就是為什么,他的藝術具有如此長盛不衰的魅力,并一直深受大眾的喜愛。
在接受采訪中,喻老強調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要做人民群眾的藝術家”。他的真誠態(tài)度讓人感到,這絕不是喊口號,而是發(fā)自內心的信念。他從不以“陽春白雪”自居,也不將自己的作品與高深莫測畫上等號,更沒有拒人千里之外的距離感。喻老說,身為藝術家,一開始就要弄明白三個問題。一是你為什么畫?二是畫什么?第三,才是怎么畫的問題?!拔揖褪且嬋嗣袢罕娤猜剺芬姷摹⒑每吹幕B畫。”
正因如此,他的藝術總能與老百姓的心靈息息相通。上世紀70年代初,他創(chuàng)作的《荷香鴨肥》成為轟動全國的引人注目的大作,這幅作品的印刷品銷售量就達40多萬張;70年代末,中國畫壇剛剛恢復創(chuàng)作自由的時候,他的《梨花春雨》帶來一股文化解凍與復蘇的清新之風,并在第七屆全國美展中獲獎;80年代,他在中國美術館舉辦個展,引發(fā)廣泛贊譽,評論家稱這次畫展作品“幾乎普遍地萌生、展現、洋溢著新的技藝、神韻、意境,比前輩名家邁出了新步”;90年代,他以前所未有的巨幅工筆花鳥畫創(chuàng)作,開啟了殿堂花鳥畫的先河,懸掛在中南海的《蒼松瑞鶴沐朝暉》成為有史以來工筆花鳥畫最大的繪制。
如今,已經年逾八旬的喻老藝術魅力絲毫不減。不久前,“江蘇省工筆畫大展”在徐州舉辦,喻繼高擔任總顧問。為了推動家鄉(xiāng)的工筆花鳥畫藝術,給更多的年輕畫家以展示自己的機會,喻老為這次畫展傾注了很多心血。他自己出資給參展的畫家們準備了畫冊、宣紙等紀念品,還挑選自己的幾幅作品如《春和景明》、《松鶴延年》等,印制了三萬張印刷品,免費贈送給觀眾。畫展開幕當天,展覽館門口人頭攢動。為了領取喻老畫作的印刷品,人們在展覽館門前排起了長隊,現場的火爆程度堪比明星見面會,讓負責安保的工作人員著實捏了一把冷汗。
有一個數字更有說服力:這些年來,國內外出版機構以年畫、掛歷、單幅和畫冊等形式印行喻繼高的作品,印數已超過一個億,可以說創(chuàng)造了出版界的一個神話。在當代畫家中,他當之無愧是出版物數量最多、發(fā)行量最大、最受廣大人民群眾喜愛的藝術家。
喻老說,自己的藝術受到群眾的喜歡,這對藝術家來說是最大的榮譽。群眾的認可比什么獎項都重要,都有意義?!坝械臅r候算一筆賬,我辦一次畫展需要花多少錢,把這些錢印成印刷品送給群眾,他們掛在家里,天天展覽,這不是比在展覽館短短幾天的效果更好嗎?”
受教名師
這位被稱作“天下無雙”的當代工筆花鳥畫大家,并非來自藝術世家。1932年,喻繼高出生在蘇北農村一個貧窮的農民家庭,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但他對繪畫的熱愛卻是與生俱來的。尚未識字前,他就愛信筆涂鴉,懸掛在堂屋兩側的花鳥畫四條屏成了他最初的圖畫范本,不知反反復復地畫了多少遍。
學生時代,喻繼高受到了王仲文、劉樂夫兩位老師的啟蒙教育,他經常拎著小凳、背著畫夾跟老師出去寫生,一畫就是一天。
1949年,喻繼高在徐州市第三中學讀高中時,剛剛解放的神州大地捷報頻傳。有繪畫特長的喻繼高有了用武之地,整天忙得不可開交。他畫毛主席、朱總司令的畫像,畫慶祝勝利的墻報、標語、漫畫、宣傳畫……
經常畫宣傳畫,對他的美術功底提高很快,但文化課卻受到影響。特別是數學,一步跟不上就步步跟不上。高考前夕,正在為數學成績發(fā)愁的喻繼高聽到一個消息,南京大學藝術系考生免試數學。這不正是自己揚長避短的好機會嗎?于是,喻繼高報考了南京大學藝術系并順利被錄取。
當時,由徐悲鴻先生主持的南京大學藝術系可謂名師濟濟,有傅抱石、秦宣夫、黃顯之、陳之佛等畫壇巨匠。喻老回憶,當時正是一些受西方美學思潮影響的理論家對中國畫進行批判攻擊的時候,認為中國畫“不科學”,是封建社會的遺物,有些學校甚至取消了中國畫的教學。傅抱石先生看到這種情況,說:“我們決不能讓中國畫在我們這一代斷了!”以前一直教授美術史論的傅抱石毅然決定擔此重任,親自來教中國畫。
在傅先生長達四年的教導下,中國畫在喻繼高和同學們的眼中,展現出一種強大的吸引力,并打下了傳統(tǒng)繪畫基礎、寫生基礎、理論基礎和書法基礎。這正是傅抱石教學體系的精髓。
喻繼高曾說,回顧自己的人生際遇,最大的幸運莫過于遇到了兩位好老師。如果說傅抱石對他的影響主要在堅定地走傳統(tǒng)基礎上的創(chuàng)新之路,那么另外一位恩師陳之佛先生對他的影響則在工筆花鳥創(chuàng)作的理法和沉靜心態(tài)。
他回憶說:“當時我沒有確定要畫什么。傅抱石老師的作品我看不懂,感覺‘亂七八糟’的,但對陳之佛的工筆花鳥卻很喜歡。因為我來自農村,陳先生筆下的彩蝶、鳴蟬、凍雀畫得那么美,那么生動,都是我童年最熟悉、最有感情的?!?/p>
當時陳之佛主要教授圖案,而喻繼高擔任圖案課的課代表,于是有了更多機會接受老師的指導,并觀摩和臨摹老師的原作。陳老師也很喜歡這位刻苦認真的學生。直到畢業(yè)后,他們仍保持著密切的往來。作為陳之佛晚年唯一的入室弟子,喻繼高堅定地踏上了重彩工筆花鳥畫的道路。
繼承傳統(tǒng) 描繪時代
1955年,23歲的喻繼高以優(yōu)異的成績畢業(yè),分配到江蘇省美術工作室從事創(chuàng)作活動,后調入江蘇省文化局藝術科工作,參與了江蘇省國畫院的籌建工作。繁忙的公務之余,他抓緊一切時間進行藝術創(chuàng)作:《夭桃弄春色》、《牡丹蝴蝶》等作品先后獲獎,為北京釣魚臺國賓館繪制了《牡丹群鴿圖》,協助陳之佛先生為人民大會堂江蘇廳創(chuàng)作了巨幅工筆花鳥大畫《松齡鶴壽圖》,與楊建侯教授合作完成同樣大尺寸的工筆《孔雀圖》。
而真正使喻繼高名聞全國的,是創(chuàng)作于70年代的《荷香鴨肥》和《梨花春雨》。
《荷香鴨肥》繪制了12只肥碩的鴨子,或相擁嬉戲,或展翅欲飛,或臨水滑翔,或悄語呢喃……拿到現在來看,這只是一幅單純的花鳥畫。但在那個特殊的年代,卻是冒著巨大的政治風險創(chuàng)作的。當時,花鳥畫正飽受詰難,認為“有資產階級情調”,麻痹人民斗志,大家都不敢畫。正值紀念毛主席延安文藝座談會發(fā)表30周年,要大家創(chuàng)作,喻繼高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要用花鳥畫的方法,表達新的情感趣味。他想到了以荷花和鴨子作為題材。“當時的想法很簡單,藝術要為群眾服務,怎么服務?就畫群眾的生活,畫群眾喜聞樂見的場景,我就是這么理解的?!?/p>
這幅畫在南京一經展出,立刻引發(fā)了意想不到的轟動?!爱敃r人們擠在那里爭著看,差點把畫都給擠破了?!薄拔母铩逼陂g,放眼望去都是都是清一色的宣傳畫,樣板戲人物畫,這幅作品流露出的生命的鮮活力量,給人們內心帶來的興奮和慰藉是可想而知的,也顯示著中國花鳥畫藝術不可泯滅的生命力。
1976年春天,喻繼高接受了國家交給江蘇畫家為國家領導人布置專列的創(chuàng)作任務。他率隊帶領數位畫家前往西南地區(qū)深入生活。三月的一天,他與同伴到珞珈山采風,游至東湖時,天空下起了蒙蒙細雨,透過雨簾,回望湖岸,喻繼高眼前一亮,那是自己從未見過的“千樹萬樹梨花開”的迷人景象。他至今記得那一幕:“一簇簇、一朵朵的梨花,那樣的安靜,那樣的潔白,讓我激動不已。”
他借來一把雨傘插在背上,開始對著梨花靜靜地寫生。一直到夕陽西下,天色漸晚,喻繼高才意猶未盡地合上速寫本,回到駐地,這才發(fā)現自己整整一天未曾進食。
復瓣梨花,在源遠流長的工筆花鳥畫史上還不曾有過表現的先例。喻繼高下決心,自己要做第一個,因為梨花給他的震撼和吸引,實在太巨大了。晚上,他翻看著速寫本,內心涌動著創(chuàng)作的欲望。構思,立意,草圖畫了一幅又一幅,躺下、爬起,再躺下、再爬起,徹夜難眠。
喻繼高把激情、愿望和思考濃縮在這幅充滿新意的作品中,他選擇攔腰截取并立的梨樹構圖,讓盛開的朵朵梨花布滿畫面,三只重墨的春燕翩然在花樹間飛過;雙勾淡染的嬌花嫩葉在撞水漬墨的老干新枝的襯托下,更顯雅艷高潔,點綴的數只蜜蜂在芳香四溢的花間盤旋飛舞,洋溢著生命的喜悅和歡樂。
著名美術評論家賈德江說,“喻繼高用他的畫表現了那個時代的春光,呼喚著、迎接著藝術春天的到來。無論從外在的時代特點還是從作品本身的質量看,《梨花春雨》都是中國當代工筆花鳥畫最重要的作品之一,它的引領作用是顯而易見的。”
有人說,喻繼高工筆花鳥畫藝術的獨到之處在于,他在傳承陳之佛精美、典雅、恬靜畫風的基礎上,滲入了濃烈的鄉(xiāng)土情結和新時代的昂揚詩情,對宋元傳統(tǒng)精髓的把握及對民間審美趣味的把握,使他的作品從內容到形式都具有明朗的氣息和活潑的生機,達到了曲高和眾、雅俗共賞的境界。這些特點,無論在《荷香鴨肥》《梨花春雨》,還是后來的《春江水暖》《櫻花鴛鴦》等代表作中表現鮮明。這使他當之無愧地成為新時期工筆花鳥畫領軍人物。中國當代美術史論家孫克更稱他為:“新中國成立后培養(yǎng)的承前啟后、繼往開來的一代畫家的代表人物”。
與時間賽跑
熟悉喻繼高的人都知道,他不僅藝術造詣深厚,他的人品更是有口皆碑:正直,善良,樂于助人,嫉惡如仇。
“文革”期間,一群紅衛(wèi)兵來到傅抱石先生的家,揚言要抄家,很多珍貴的畫作也面臨被付之一炬的危險。情急之下,喻繼高趕到傅老師家,機智策略地與紅衛(wèi)兵周旋,將這批畫作保護了下來。之后,這批墨寶幾經輾轉,一直被他精心保管著。直到“文革”結束后,傅抱石先生得以平反昭雪,喻繼高將老師的429幅作品一張不少地交給南京博物院保管。
多年來,他數十次赴北京為國家機關繪制巨幅作品,卻分文未?。凰麨榫戎鹿牙先?、失學兒童多次捐款;為抗洪救災、藝術節(jié)、殘疾人事業(yè)、希望小學乃至農村文化事業(yè),更是多次慷慨捐款捐畫。
2011年7月,他將自己的巨幅代表作《白羽醉風》獻出拍賣,拍得的690萬元成立了喻繼高藝術基金,用于贊助和扶持花鳥畫的人才,推動工筆花鳥畫事業(yè)的發(fā)展。
如今,不顧年事已高,喻老仍然為各種慈善活動奔走。不久前,他與夫人屠美如教授還參加了向革命老區(qū)吉安市峽江縣希望學校獻愛心的簽名售書、寫書法義賣活動。他認真地在每一本畫冊上簽名,書寫了一幅幅秀逸俊美的書法作品:“寧靜致遠”、“大展宏圖”、“賢者擇善”……這次簽名售書和義賣的收入加上基金會的捐助共計十萬元全部捐給了希望學校。
對于一位八十多歲的老人來說,仍然能畫工筆畫已屬難得,而像他這樣不知疲倦的就更少了。他總是爭分奪秒,與時間賽跑,能多畫一筆就多畫一筆。有時候,夫人叫他吃飯,他來到飯桌前,發(fā)現飯菜很燙,就囑咐道:“以后等飯菜涼點了再叫我,這樣我就少耽誤一點時間?!?/p>
女兒喻慧經常勸父親,怎么一天到晚只知道畫畫,也不培養(yǎng)點別的愛好?喻老掰起手指說:煙酒不沾,唱歌跳舞不會,不愛打牌,更不愛出去吃飯應酬。算來算去,最愛的還是手中的這一支畫筆。
對話喻繼高:
傳承工筆花鳥畫藝術責無旁貸
《中華兒女》:您現在如何安排每天的生活?
喻繼高:現在還是只要天一亮,不管春夏秋冬,馬上就起床,洗把臉就到畫室畫畫。因為這段時間沒有人打擾,精力最集中。到八點左右,吃早飯,然后繼續(xù)畫到十二點。中午休息一個多小時,兩點準時回到畫室。晚上的時間就看看新聞、讀讀報紙,有時軍事題材的電視劇也看看,基本上就是這樣。
《中華兒女》:您在這樣的高齡仍然這么勤奮,促使您這樣做的動力是什么呢?
喻繼高:時間有限,想做的事情太多。像現在建藝術館、出畫集,這些都要有作品啊。我是畫工筆花鳥的,作品本來就不是很多?,F在年齡大了,更加有一種責任感。小的時候,只是很樸素的情感,喜歡畫畫;后來看到群眾喜歡,我更要好好畫;現在感到重彩工筆花鳥畫,斷代了三百多年,我的老師陳之佛走在前頭,我作為老師的單傳,我有責任把中國的重彩工筆花鳥畫繼承、發(fā)揚下去,讓更多的人喜歡。
《中華兒女》:有人說,畫藝難以達到“三滿意”:專家點頭、群眾喜愛、領導贊賞,然而喻繼高做到了。您是如何做到雅俗共賞的?
喻繼高:有的藝術很好,但是可能太高雅了,曲高和寡,群眾看不懂。如何做到曲高和眾?這不容易??赡芪业漠嫞}材都是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并有美好的寓意,像松、竹、鶴、牡丹、鴛鴦等。對自然的美的感受是大家共通的,不管你是教授,還是普通老百姓,看到這一朵花都會欣賞她的美,這就容易做到雅俗共賞。
《中華兒女》:您選擇這些題材來創(chuàng)作,是不是和您的性格也有關系?
喻繼高:是的。藝術家要做到真善美。要用真心,真誠,真愛去對待藝術,對待群眾。這樣才會有一種責任感,創(chuàng)作出更美的作品。可能有的畫家覺得,我畫的畫抽象,你們看不懂,因為這里頭有學問。這種態(tài)度就不對。我愿意畫群眾看得懂的、喜歡的畫。
《中華兒女》:現在有一批年輕畫家受您的影響,投身到工筆花鳥畫的創(chuàng)作中來,對他們您有什么建議?
喻繼高:對這門藝術要無限地熱愛,才能不斷地踏破鐵鞋去尋找。我為了畫一朵高寒杜鵑,從南京到成都,再到峨眉山,從山腳爬到山頂最高的地方,前后數天,行程千里,才帶回來一幅小小的寫生作品。所以,走前人沒有走過的路,是很難的。如果不從生活中去尋找,只去找別人的畫稿臨摹臨摹,走捷徑,那就不是真正的藝術創(chuàng)作,就會成為大浪淘沙中的沙礫,而不能沉淀下來。
《中華兒女》:您如何看待傳統(tǒng)中國畫的創(chuàng)新?
喻繼高:歷代有那么多中國畫大家,如果我們能在傳承的基礎上,往前推進一小步,那對我們的傳統(tǒng)藝術就是大功一件了。這很難。就好像在平地上走十里路,太輕松了,但是如果是在喜馬拉雅山上,往這個高度上向前一步,都是很難的。
我認為我們現在不能單獨地去談創(chuàng)新。否則容易進入一種誤區(qū)。創(chuàng)新不是創(chuàng)怪,不是創(chuàng)丑,也不是說我畫的這個是別人沒有畫過的,這就是創(chuàng)新。創(chuàng)新要在傳統(tǒng)的基礎上去發(fā)展,更豐富我們的民族繪畫的傳統(tǒng),在形式內容上拓寬,在藝術價值上提高,這才是創(chuàng)新。
《中華兒女》:對于工筆畫,有人會覺得格調不高,或者流于“匠氣”,您怎么看?
喻繼高:工筆畫有三忌:“俗”、“板”、“匠”。就像音樂有節(jié)奏、有感情一樣。畫畫也有節(jié)奏,色彩也有感情。有時候色調用不好,節(jié)奏不協調,不知道怎么去調和對比,就容易顯得匠氣、俗氣、刻板。加上明代以后工筆畫相對沒落,沒有出什么大師,只有民間才有一些創(chuàng)作,那民間的東西可能就更加顯得俗氣,所以文人就都看不起。其實,工筆畫的藝術價值非常高,比如它的構思之嚴密,是寫意畫達不到的。寫意畫有雅的,也有俗的;工筆畫也有雅的也有俗的,認為寫意就雅,工筆就俗,這是對工筆畫的一種偏見。
《中華兒女》:工筆畫的相對冷門更體現出您堅持的不易,您為什么一直堅持走這條路?
喻繼高:也有人勸我,說你畫這個有什么用?年紀輕輕的,這都是老頭子畫的。后來又有人說,你畫工筆十天半月畫一張,人家一天能畫好幾張。為什么不畫寫意?之所以一直堅持下來,第一我確實愛好;第二,群眾確實喜歡,我的印刷品、畫集出版多少就賣多少;另外領導也關心,希望我好好繼承工筆畫。所以,這些因素結合促使我一直堅持下來?,F在,我的目標不是賣多少錢,而是能不能畫一張好的畫留給后世,這是我現在想的最多的。
《中華兒女》:對于將來,您有什么愿望?
喻繼高:我有一個想法。就是聯合幾位優(yōu)秀的工筆花鳥畫家,到美國、加拿大,到世界各國去舉辦一次展覽,讓國際上也了解中國的優(yōu)秀的傳統(tǒng)藝術,我相信他們也會喜歡。這一方面是宣傳我們民族的優(yōu)秀繪畫,另外一方面也說明中國人是熱愛自然的,所以我們才把自然中的花鳥當做藝術去精心地表現。我希望能夠促成這次展覽,讓中國的工筆花鳥畫在世界上“火”一把。
責任編輯 張惠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