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來與章文晉一家三代的交情

2013年6月20日，我國原駐美大使章文晉的夫人張穎以92歲高齡出席了在浙江紹興市紹興賓館舉辦的紀念周恩來115周年誕辰暨周恩來與文化建設(shè)學術(shù)座談會。會上，張老在緬懷周恩來豐功偉績的同時，深情地回憶了她一家?guī)状伺c周恩來的深情厚誼。

在南開，周恩來為同學章以吳救場演戲

1913年，周恩來考取了仿歐美辦學風格的天津南開學校。南開學校是嚴修出資興辦、為高初中共4年學制的學校，聘請教育家張伯苓為校長。

張伯苓思想開明，主張對學生德、智、體三育并重，尤其重視德育。他還倡導(dǎo)學生演新戲（即后來的話劇），所以當時該校的新戲演出很活躍。由于那時社會習俗還很保守，男女不能同臺，說是有傷風化。這樣戲劇中的女角就常常由長相俊俏的周恩來、章以吳等男同學反串。章以吳就是章文晉的父親，他和周恩來是同班同學。

有一次，一出戲?qū)⒂诘诙扉_演，演出海報都貼上墻了，章以吳卻突然接到父親章一山的家書，要他立即返京完婚。父命大如山，章以吳只能啟程回家。這邊的戲咋辦呢？“救場如救火”。章以吳所飾的女主角便臨時由周恩來代演。

章以吳完婚歸來，給同學們散喜糖。周恩來這才得知，他的這位同窗好友娶的是曾任北洋政府國務(wù)院代總理朱啟鈐的二小姐朱淇筠。

朱啟鈐是貴州開陽人，他譜名啟綸，字桂辛，晚年人們常稱他朱桂老。光緒年間中舉，曾任清京師大學堂澤學館監(jiān)督、京師內(nèi)外城巡警廳廳丞、東北三省蒙務(wù)局督辦、郵傳部丞參兼津浦鐵路北段總辦。慈禧因愛其才，賞他二品頂戴。1912年中華民國成立，朱啟鈐出任津浦鐵路督辦，7月改任交通總長。1913年他任內(nèi)務(wù)總長兼交通總長，一度代理國務(wù)總理。袁世凱稱帝不成后，朱啟鈐去職退居天津、北戴河等地，潛心地方公益事業(yè)。北戴河的第一座公園——蓮花石公園就是由退職后任北戴河海濱公益會會長的朱啟鈐親自規(guī)劃、開發(fā)而建成的。周恩來早就知道活躍在中國政壇上的朱啟鈐，他為自己的好友有這么一位德高望重的岳父而高興。

在北戴河，周恩來見碑問舊事，回京代叔謝師

1949年初，中國大陸即將全部解放，曾在清朝和北洋政府中擔任過要職的朱啟鈐對共產(chǎn)黨的政策不怎么了解，避居上?？紤]自己的退路。在北平的周恩來得悉后，馬上請李宗仁的和談代表、也是朱啟鈐的同事和好友章士釗先生寫信給朱啟鈐，力勸他留在內(nèi)地參加新中國建設(shè)。章士釗根據(jù)周恩來的意見，兩次致書朱啟鈐。章士釗的信由著名話劇演員、黨的秘密工作者、時為李宗仁國民政府派赴北平和談代表團的顧問金山直接送到上海朱啟鈐的寓所，并向他轉(zhuǎn)告了周恩來希望他留下來的口信。

朱啟鈐出于對周恩來、章士釗的信任，留了下來。上海剛一解放，時任天津市人民政府外事處處長的章文晉決定赴滬看望父親章以吳、母親朱淇筠和外公朱啟鈐。周恩來得悉后，對章文晉囑咐說：“朱啟鈐先生是位實業(yè)家和園林設(shè)計建筑家。他的長處可以為新中國服務(wù)，請轉(zhuǎn)告你外公，人民政府歡迎他回北京來?！敝靻⑩j回京后，周恩來安排他當了全國政協(xié)委員、中央文史館的首批館員。從此，他和周恩來之間的交往也多了起來。

1953年，周恩來生病，經(jīng)毛澤東和政治局批準到北戴河療養(yǎng)了一段時間。在北戴河療養(yǎng)期間，周恩來游覽了當?shù)仫L景名勝，在蓮花石公園里發(fā)現(xiàn)了一方與他叔叔有關(guān)的石碑。

周恩來回京后，在一個秋末的傍晚，來到東四八條朱啟鈐的寓所看望朱啟鈐。周恩來一落座就饒有興味地說：“桂老，我在北戴河蓮花石公園里看到一塊刻有《蓮花石公園記》的石碑。你撰寫的碑文中有‘臨榆令周家琛又為之禁樵蘇’等語。周家琛是我的叔父，你知道嗎？”

朱啟鈐聽周恩來說起這件事，便回憶說：“你的叔父周QmtUQd3V5sy/h+yrYqMPyA==家琛是前清舉人。他從1916年起任臨榆縣（河北省舊縣名，1954年撤銷，屬地劃歸秦皇島等管轄）知事時，我當時任北洋政府的內(nèi)務(wù)總長。在舉辦縣知事訓(xùn)練班時，他是我的門生。”周恩來一聽，立即幽默地說：“桂老，那你比我長兩輩，我和章文晉同輩了。”朱啟鈐一聽也笑了，連說：“豈敢，豈敢！”周恩來又打趣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嘛！”朱啟鈐接著說：“ 1919年，我在北戴河任‘公益會’會長，主持修建北戴河第一座公園——蓮花石公園。為了保護公園內(nèi)的古松翠柏不被破壞，濱海傍山的優(yōu)美環(huán)境不被污染，就請你叔父周家琛支持。他當即以縣令的身份兩次發(fā)出布告，明令禁止汽車、摩托車在海濱行駛，禁止民眾上山砍柴、伐木、采藥、打獵和挖土取石等等。由于縣令的兩次布告，效果很好，發(fā)揮的作用也很大，使北戴河整個蓮花山的優(yōu)美環(huán)境一直保持到了今天?！?/p>

接著，朱啟鈐又對周恩來說：“總理，國家不是說人民信仰自由嗎？我不愿意火葬，我死了，請把我埋在北戴河，那里有我的繼室于夫人的墓。我怕死后辦不到，所以現(xiàn)在對你說?！敝芏鱽砺牶?，貼近老人對著他戴在耳朵上的助聽器說：“我一定幫你辦到。桂老，你放心吧?！敝靻⑩j聽了連連點頭。

據(jù)有關(guān)史志記載，周家琛字衡峰，生于光緒四年，光緒辛丑（公元1901年）恩科舉人，周恩來一直叫他“衡峰大叔”。1916至1919年任直隸省臨榆縣知事，與周恩來同為周氏14世孟班公之后（周恩來為21世），比周恩來長一輩。因此，周恩來在聽了朱啟鈐的一席話之后，心存感慨。因為在他原來的印象中，清末民初的許多舊官僚都是只受賄不干事的官老爺，沒想到自己的“衡峰大叔”在臨榆縣令任上還有這樣一件造福子孫后代的政績。所以，他當場再一次感謝了朱啟鈐老人。

1964年初，朱啟鈐以92歲高齡在北京病逝。此時恰逢周恩來出訪，等他得到中央統(tǒng)戰(zhàn)部拍發(fā)給他的喪訊及有關(guān)請示之后，就讓在家的鄧穎超等用鮮茉莉花做了一個花圈，呈送到朱啟鈐的靈前。中共中央統(tǒng)戰(zhàn)部在北京的嘉興寺為朱啟鈐舉行了追悼會，周恩來委托時任中央統(tǒng)戰(zhàn)部部長的李維漢作為他的代表主持追悼會。由于此時北戴河已劃為黨和國家領(lǐng)導(dǎo)人的療養(yǎng)地，周恩來沒法幫朱啟鈐實現(xiàn)他的生前愿望。朱啟鈐生前也明白此事，他囑咐家人在北京西北郊的萬安公墓準備好墓地。但經(jīng)周恩來特別批準，朱啟鈐的遺體被安葬于京西的八寶山革命公墓，以彌補未能將老人安葬北戴河的缺憾。

在西單，周恩來宴請“章羅聯(lián)盟”

作為朱啟鈐的乘龍快婿、周恩來的同窗好友章以吳在新中國成立前后都沒有涉足政治。他早年一直在上海從事金融證券事務(wù)。1941年日本偷襲珍珠港，美國股票一夜之間暴跌，章以吳破產(chǎn)，然后舉家西遷。

章以吳到了陪都重慶以后，特意找到曾家?guī)r八路軍駐重慶辦事處，拜訪了“老學長”周恩來，兩人談以往，談眼前，相聚甚歡。

新中國成立初，章以吳放棄了上海金城銀行的高級職務(wù)和優(yōu)厚待遇，報名支邊去了大西北的甘肅平?jīng)觯蔀槠經(jīng)鋈嗣胥y行的一名普通職員。

1956年實行精兵簡政，快到退休年齡的章以吳，退職回到北京。當時他的夫人朱淇筠已經(jīng)病逝，章以吳又娶了羅婉容為繼室。羅婉容曾經(jīng)擔任過周恩來的護士，他倆結(jié)合后，周恩來特意驅(qū)車到他們的住處看望和祝賀。因為1957年整風反右運動中，章伯鈞和羅隆基兩人均被劃為頭號大右派，并被公開點名、批判為反黨的“章羅聯(lián)盟”。所以一落座，周恩來就和他倆打趣說：“你們這是公開搞‘章羅聯(lián)盟’?。　币痪湓捳f得滿座笑聲。周恩來還說，你們搞了“章羅聯(lián)盟”怎么也不請我喝喜酒啊！可是當時國家物資匱乏，供應(yīng)緊張，憑章以吳夫婦的收入是沒法請客招待的。周恩來在了解到他們的生活比較拮據(jù)后，又特意把他們約請到西單的一家小餐館吃了一頓飯，章以吳夫婦非常感激。

在得知章以吳因為退職沒了工資收入后，周恩來便指示中央統(tǒng)戰(zhàn)部，根據(jù)章以吳的資歷，安排他到中央文史研究館任館員，使得章以吳有了固定收入，能安度晚年。章以吳于1978年去世后，羅婉容每每回憶起往事，還激動不已，十分感謝周恩來對她一家的關(guān)懷。

在重慶，張穎代周恩來盡孝

章以吳的兒媳張穎，曾在周恩來領(lǐng)導(dǎo)下的中共南方局任文委秘書。她1922年出生于廣州，曾就讀于廣州市立師范學校。1937年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后，年僅15歲的張穎懷著一顆報國之心，不遠萬里奔赴革命圣地延安，成為延安魯迅藝術(shù)學院的第一期學員。

張穎年輕好學，思想覺悟和文化水平提高很快。1939年，她從“魯藝”畢業(yè)不久就被選調(diào)到中共南方局任文委秘書。當時她只有17歲。

南方局是在周恩來領(lǐng)導(dǎo)之下的、秘密設(shè)在重慶曾家?guī)r50號的黨內(nèi)高級機關(guān)。在這里工作非常艱苦，常被國民黨特務(wù)跟蹤、包圍、刁難，還要隨時提防蔣介石萬一翻臉。因此，這里的工作人員不分男女老少，都要在夜間排班輪流站崗巡邏。張穎后來回憶說，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望著周圍住著特務(wù)的房屋窗戶里那忽閃的燈光，就像見到惡狼的眼睛一樣。但她沒有膽怯，因為周恩來夫婦和董必武夫婦都在這里，她心里踏實，用不著害怕。

1940年夏天，重慶遭到日本侵略者的大轟炸，曾家?guī)r的房子被炸毀了，工作人員都臨時住到紅巖村，但上班還要到城里。張穎他們每天要步行或坐一段公交車上下班，一個來回要花上四五個小時。因為是暑天，重慶高溫，還沒堅持到兩個月，張穎就病倒了，被診斷得了肺結(jié)核病。因為那時候缺醫(yī)少藥，肺結(jié)核又是傳染病，她就不能和大家住在一起了。

紅巖村的女主人饒國模，當時大家都習慣稱她為劉太太。她是位同情革命、支持共產(chǎn)黨的好心人。她對張穎十分同情和關(guān)心，就把自己家三層小樓的頂層藏物間騰出來給張穎住，以便和其他人隔絕。

張穎住進去之后才知道，劉太太家的三層小樓之上還住著鄧穎超的母親楊振德老太太和周恩來的父親周劭綱老先生。由于同住一個屋檐下，時常見面，她到屋外散步時就常與二位老人在一起。楊老太太身體不太好，不常出門。而周老爺子身體好，又活躍，就是太孤單，他常與張穎說說話。實在無聊了，他就要張穎和他一起下象棋。張穎哪里是周老爺子的對手，每戰(zhàn)必敗，讓周老爺子贏得很開心。

兩位老人住在劉太太那兒，周恩來夫婦即使再忙、再累也經(jīng)常抽空來看望二位老人。在張穎的印象里，周恩來他們每次都是先到楊老太太房間，然后才到周老爺子房間。而且一般在老太太房間的時間呆得長些。

張穎還回憶說，周老爺子十分愛喝酒，花一兩角錢買點五香豆腐干就是他的下酒菜。有一次，張穎忍不住問道：“老爺子，買一碟醬肉不可以嗎？”老爺子一聽喃喃地說：“困難時期，能喝口酒，我知足了。”

1942年夏天，周老爺子感冒了，總說身上不舒服。雖有辦事處的劉醫(yī)生每日來看望、診治和給藥，但在那個藥品奇缺的年代，老爺子的病仍時好時壞。一次，張穎端水給老爺子喝，老人憂郁地問：“我病了好幾天了，恩來為什么不來看看我？”張穎年紀輕，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含糊其辭地說：“最近他太忙。他要是知道你病了，一定會抽空來看您的?！彼呎f邊安慰老爺子：“您感冒了，吃幾天藥就會好的。您放心靜養(yǎng)就是了?！?/p>

1942年7月10日傍晚，老爺子咳得很厲害。張穎拿開水進去時，見老人臉色紅紫，呼吸喘急，一摸他的手，熱得燙人。張穎趕忙去叫劉醫(yī)生。劉醫(yī)生給老人一檢查，喃喃地說：“老爺子可能轉(zhuǎn)為肺炎了?！睆埛f一聽，又趕忙跑去向時任八路軍重慶辦事處處長的錢之光報告。錢之光趕過來一看情況不太好，就對醫(yī)生和張穎說：“你們守在這里，我去找鄧大姐?！?/p>

天黑了，錢之光他們還沒能回來。老爺子抓著張穎的手，喘著氣說：“恩來怎么還不來呀？……”老人邊說邊流淚，淚水順著面頰一直流到枕邊。待董必武、鄧穎超和錢之光他們匆匆趕到時，還抓著張穎手的周劭綱老先生已經(jīng)永遠閉上了眼睛。事后，張穎才知道，周恩來當時正在國民黨中央醫(yī)院做手術(shù)，為怕對他養(yǎng)病不利，董必武和鄧穎超向他隱瞞了老爺子的病情和病故的消息，直到老人去世三天后周恩來才知道消息。

周劭綱老先生在生命的最后時段是張穎一直陪伴著的，也就是說，她代周恩來和周家人盡了孝道。

在劇協(xié)藝委，張穎、孫維世打“嘴仗”，周恩來鄧穎超出面“調(diào)停”

1956年，中國青年藝術(shù)劇院上演了一出新的話劇《同甘共苦》，由岳野編劇、孫維世導(dǎo)演，舒強、于藍、劉燕瑾主演，很受觀眾歡迎。不少人向《戲劇報》寄來了稱贊文章，說這出戲思想解放，敢于揭露生活中的矛盾，是一出好戲。

時任中國劇協(xié)書記處書記、主管《戲劇報》工作的張穎從自己的工作職責出發(fā)，也去看了這出戲。話劇劇情很簡單，說的是：抗日戰(zhàn)爭期間，丈夫告別新婚妻子投身抗日洪流，從此杳無音訊。妻子在丈夫走后也參加了抗日支前工作，成了地方上的婦女積極分子，還當上了區(qū)婦聯(lián)主任。男青年在人民軍隊這所大“學?！崩铮?jīng)過血與火的洗練，迅速成長為一名高級指揮員。期間，他認識了一位知識分子的女干部，經(jīng)組織批準結(jié)婚、并生了兒子。新中國成立后，在一個偶然的機會，這三個人碰面了。男主角既抱歉又愧疚，兩位妻子經(jīng)過短期誤會后，經(jīng)過接觸都認為對方通情達理，而且都是合法妻子，竟互相相讓，愿意自己退出，同時也都深愛著自己的丈夫。那位身為黨的高級干部的男子也不同意她們?nèi)魏我蝗送顺?，最后兩位妻子互相容忍，形成事實上的一夫兩妻?/p>

張穎看了這出戲后，也認為不錯，但同時認為當時我國第一部《婚姻法》剛頒布，明確規(guī)定我國實行的是一夫一妻制，而《同甘共苦》宣揚的卻是一夫多妻，明顯違背婚姻法。這樣，她就寫了一篇劇評，評說《同甘共苦》戲雖然好，但主題思想不健康；觀眾雖然喜歡，但不能提倡，而且還給老干部臉上抹了黑。

張穎的戲評文章發(fā)表在《戲劇報》上之后，立即引來圈內(nèi)人士的議論。在劇協(xié)藝委會召開的座談會上，孫維世對此發(fā)表了不同意見，結(jié)果和張穎爭吵了起來。

孫維世說，新生事物出來不容易，你張穎一棍子就想把她打死？張穎說，因為你孫維世是個大專家，就不能批評嗎？兩人互不相讓。這件事很快就傳到了西花廳。

周恩來讓秘書給張穎打電話，約她到西花廳吃午飯。周恩來利用吃飯的一點時間，做起了張穎和孫維世的思想工作：雙方都是老黨員，應(yīng)該各自多做自我批評，對一出戲有不同的看法是很正常的事。周恩來、鄧穎超的態(tài)度十分認真，但語氣是平和的，話語中沒有責備誰的意思。經(jīng)過周恩來的一番調(diào)解，這件事也就過去了。張穎、孫維世又和好如初。然而，到“反右”和后來的“文化大革命”時期，《同甘共苦》成了孫維世等人的一條“罪狀”，張穎為此一直愧疚不已。

在西花廳，周恩來語重心長，派章文晉出使加拿大

章以吳和朱淇筠的長子章文晉從小好學上進，追求進步。1930年4月20日，周恩來代表中共中央秘密前往歐洲，借道德國柏林去莫斯科向共產(chǎn)國際匯報工作。在柏林的成仿吾寓所，章文晉第一次見到了周恩來。這時的周恩來已經(jīng)是叱咤風云的中共主要領(lǐng)導(dǎo)人，而章文晉是一位年僅15歲風華正茂的青年。周恩來那極富感染力的談話、對國內(nèi)外時局的精辟分析和獨到的見解，都令章文晉為之傾倒。15年后，當章文晉學成歸國到重慶再次見到周恩來時，他已經(jīng)是一位有6年黨齡的共產(chǎn)主義戰(zhàn)士了。章文晉出類拔萃的英語口語水平使周恩來大為欣喜，就把他留在了南方局外事組。在那里，章文晉認識了他的另一半張穎。此后，章文晉開始了他長達半個世紀的外交生涯。當年，周恩來和馬歇爾談判，在南京雞鳴寺接受美國《紐約時報》記者李勃曼的專訪等等，都是由章文晉在他身邊擔任英語翻譯。

在“文化大革命”的日子里，像章文晉這樣家庭出身的人免不了受到?jīng)_擊和迫害。他被批斗一段時間后，即被送去江西的一個“五七”干?！案脑焓澜缬^”去了。1969年，中蘇因珍寶島事件關(guān)系緊張。周恩來在首都機場會見柯西金之后，中蘇恢復(fù)邊界談判。周恩來立即抓住這一機會，指示外交部，點名要章文晉參加中方談判組，從而恢復(fù)了章文晉的工作。1972年因尼克松訪華，促成北美的加拿大與中國建交。周恩來又決定派章文晉為我國駐加拿大首任特命全權(quán)大使。

1973年，章文晉出使加拿大前夕，已經(jīng)重病纏身的周恩來特意把章文晉一家約請到西花廳。

在飯桌上，周恩來從章文晉的祖父章一山談到他的外公朱啟鈐；從著名的?；逝扇宋飾疃韧砟昙尤胫袊伯a(chǎn)黨談到人的世界觀改造。他還十分惋惜地說：“這次未能請你的父母一起來，等你從加拿大出使回來，我還要請你全家來吃飯?！敝芏鱽硖貏e交代說：“外交無小事，一定要多請示匯報，防止出錯?！碑斈?0月，加拿大總理特魯多訪華，章文晉夫婦一路陪同，又一次見到日夜想念的周恩來。但由于當時他們都以工作為中心，沒有私下交談的機會。在洛陽參觀龍門石窟的時候，張穎瞅機會問周恩來身體可好，周恩來并未正面回答，因為周恩來患病的事當時是保密的。他們怎么也沒想到，那次竟是他們和周恩來的永訣！

如今，周恩來與朱啟鈐、章以吳、章文晉、張穎這一家三代人之間的交往和深情厚誼仍被傳為佳話，讓后人津津樂道，嘖嘖稱羨。

（責任編輯：張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