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于耕耘，毋論收獲

他原是《人民畫報》副總編輯，研究瑞典文學的專家，翻譯出版的瑞典文學作品500多萬字，多次獲得瑞典文學院、瑞典作協(xié)的翻譯獎。他榮獲2006年中國作家協(xié)會頒發(fā)的魯迅文學（翻譯）獎。他是國內(nèi)比較熟悉諾貝爾文學獎的人之一，他和諾貝爾文學獎資深評委、漢學家馬悅?cè)凰秸x甚篤。他便是我國著名翻譯家李之義先生。

專注翻譯，甘于清貧

1940年，之義先生出生于京郊昌平一個貧寒農(nóng)家，1961年考取北京外語學院瑞典文學專業(yè)，1966年畢業(yè)不久分配到外文局《人民畫報》社任中譯瑞翻譯。他工作兢兢業(yè)業(yè)，為了提高業(yè)務(wù)能力，他不僅繼續(xù)研習瑞典語言文學，而且廣泛閱讀中國文學名著。他很喜愛沈從文、老舍和山藥蛋派幾位代表作家的作品。

1969年，他愛人所在的工廠為了備戰(zhàn)，要全體轉(zhuǎn)移到“三線”，李之義便跟著新婚不久的妻子來到了西安市。剛到西安時，他在車間跟著工人一塊勞動——繞線圈，之后又被調(diào)到鍋爐房長期燒鍋爐。業(yè)余時間，李之義常常閱讀千辛萬苦收集到的兩種瑞典語期刊——《星火》和《馬克思主義論壇》。

打倒“四人幫”后，各部門紛紛落實知識分子政策。然而，李之義學的是瑞典文，工廠里根本用不上，他只得和原單位外文局畫報社聯(lián)系。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七八年，他走的時候是單身一人，現(xiàn)在已是一個四口之家。4個人的戶口同時進京，可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情。

當時，外文局屬中聯(lián)部領(lǐng)導，部長耿飚曾任中國駐瑞典第一任特命全權(quán)大使，他和夫人非常重視瑞典語人才。李之義冒昧地給耿飚寫了一封信，詳談了自己的情況。在耿飚夫婦的幫助下，李之義終于回到了《人民畫報》社，繼續(xù)從事翻譯工作。

李之義很珍視這難得的機會，工作倍加努力。鑒于他深厚的中瑞文字功底，外文局領(lǐng)導打算送他出國深造。李之義不負眾望，不久就取得了瑞典政府的獎學金。臨出國前，老局長羅俊對他說：“我們局過去專家成群，現(xiàn)在年齡都大了，能夠堅持工作的已所剩無幾。希望你到瑞典后努力學習，成為一流的語言學家?！?/p>

1981年，李之義進入斯德哥爾摩大學文學系，選定瑞典著名文學家、戲劇家斯特林堡為研究專題，一學就是3年。斯特林堡（1849年～1912年）是瑞典現(xiàn)代文學之父，他的小說、戲劇、自傳和書信集在西方產(chǎn)生了深刻而持久的影響。他的作品關(guān)注人類靈魂的底層，揭示人性深處的問題。20世紀的表現(xiàn)主義、存在主義、荒誕主義和有關(guān)神話的闡釋均可在他的作品中尋到印記。蕭伯納十分崇敬他；易卜生在案頭擺放著他的照片，并題寫：這兒的一位，必定會比我強；卡夫卡說：我們也是他的后繼者。斯特林堡是當之無愧的世界文學巨人。諾貝爾文學獎沒有授予斯特林堡，引起瑞典人的普遍不滿，他們至今不肯原諒諾獎這一過失。

上世紀二三十年代，斯氏的作品曾被譯到中國，對民國時代的部分文藝家產(chǎn)生過一些影響。但因為譯量太少，不系統(tǒng)，發(fā)行量有限，眾多的讀者對斯氏及其作品了解很少。李之義先生精心研究斯氏，系統(tǒng)翻譯斯氏作品，不僅受到瑞典政府和人民的重視，也得到我國出版界、文學界、戲劇界和讀者、觀眾的歡迎。

斯氏是“現(xiàn)代劇之父”，“先鋒派戲劇的鼻祖”，他的作品凝重、深刻、含蓄、艱澀，翻譯斯氏作品的難度可想而知。之義先生潛心積蓄力量，不斷提高學養(yǎng)和駕馭語言的能力。他廣泛閱覽瑞典的文學、歷史、民間故事，進一步熟悉瑞典文化；經(jīng)常訪問研究斯氏的專家學者，參觀斯氏的故居，并到斯氏常去的劇院、咖啡館駐足和靜坐，感受斯氏的心情和思維；打聽當時的人情世故、民風民俗、諺語方言，全面了解斯氏所處時代的社會風貌和文化底蘊……

之義先生說：“翻譯的最高原則是把作者的本意、作品的靈魂以及蘊含在詞句之外的境界表達出來。譯者必須甘于清貧，忍得住寂寞，目標要專一，不能急于求成。我一生就專注一件事，翻譯瑞典文學，最高目標是成功翻譯斯特林堡文集?！?/p>

榮譽加身，低調(diào)為人

1984年，之義先生在瑞典完成了學業(yè)，同去的同學不少人都留在了國外。有人勸之義在瑞典工作，但他毅然回到了祖國，任畫報社瑞典、德、意語部主任。1988年，升任畫報副總編。在盡心盡職完成分內(nèi)的工作之余，他利用業(yè)余時間、節(jié)假日翻譯瑞典文學，先后翻譯了《瑞典文學史》《諾貝爾文學獎內(nèi)幕》《漢字王國》《歷屆諾貝爾獎獲得者散文金庫》（北歐部分）、《外國民間故事精選》（北歐部分）。這些翻譯作品出版后都很受讀者歡迎，其中《漢字王國》在大陸和港臺多次再版。譯者先后獲得瑞典作家基金獎、瑞典文學院翻譯獎。

已經(jīng)取得的成功給了之義先生很大鼓舞，他開始翻譯瑞典另一位文學大師林格倫的作品。林格倫是世界級兒童文學家，她的成名作《長襪子皮皮》對兒童文學創(chuàng)作有著重大意義。瑞典前首相約朗·佩爾松說：《長襪子皮皮》一書的出版帶有革命性意義?！镀てぁ分凶g本的出版讓我國兒童文學作家和小讀者、家長們耳目一新，《皮皮》一書連續(xù)再版，已發(fā)行近百萬冊。之義先生一鼓作氣，于2012年8月翻譯出版了《林格倫全集》，包括31部作品。

經(jīng)過300多萬字的翻譯實踐，李之義對瑞譯漢的藝術(shù)技巧已比較熟練，為翻譯斯特林堡奠定了堅實的基礎(chǔ)。本世紀初他退休后，集中近3年時間，把斯氏的5卷集（125萬字）譯成漢語，質(zhì)量上乘，受到中外專家的贊賞。2004年，瑞典文學院授予李之義特殊貢獻獎，次年6月他又獲得瑞典國王頒發(fā)的“北極星勛章”中的“一級騎士勛章”。

伴隨著中文版《斯特林堡文選》5卷集的隆重推出，2005年10月，北京大學世界文學研究所、中國翻譯家協(xié)會、瑞典文學院、瑞典駐華使館、人民文學出版社聯(lián)合主辦了在華首次“斯特林堡國際學術(shù)研討會”，紀念、研究、推廣斯特林堡的文學、戲劇。瑞典文學院院士、前常務(wù)秘書長斯圖爾·阿蘭，漢學家馬悅?cè)坏热蝗鸬湮膶W院院士史無前例地同時來華參加了此次會議。北大世界文學所研究生公演斯氏的室內(nèi)劇《被焚毀的醫(yī)院》。旅瑞歸來的新銳導演趙立新執(zhí)導的斯氏經(jīng)典劇目《父親》在人藝公演。

20多年來，李之義先生孜孜不倦地翻譯瑞典文學近500萬字。筆者在外文局幾家宿舍居住幾十年，接觸過不少有成就的翻譯家。筆者認為，在文學領(lǐng)域無論譯文的數(shù)量和質(zhì)量，除楊憲益先生外無出其右者。但之義先生處事低調(diào)，和他認識多年了，也曾幾次長談，一直不知道他是多產(chǎn)且質(zhì)優(yōu)的翻譯家，直到后來看到《北京文學》2006年“魯迅文學獎”得獎?wù)呙麊沃杏兴拇竺呕腥淮笪颉?/p>

前幾年，之義先生幾乎每年都要到瑞典進行幾個月的研究工作。治學之余，他廣交朋友，切磋學問，贏得許多瑞典朋友的信任。之義先生曾努力為中國作家爭取諾貝爾文學獎，對于莫言獲得2012年度諾貝爾文學獎感到非常高興。

李之義先生是我國當代當之無愧的出色的文學翻譯家，他常說：我只講耕耘，不問收獲。雖然已年逾花甲，但李之義先生的文學翻譯事業(yè)仍在繼續(xù)。

編輯/麻 雯 mawen214@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