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用“四查”“五法”偵破特大賄賂窩串案

【本期主講】

鐘永芳檢察官，在反貪一線工作已達16年，曾榮獲省市二等功、三等功、三八紅旗手。十幾年來先后主辦和參與查辦的各類貪污賄賂等職務犯罪案件143件，其中處級以上干部39件，大要案104件，窩案、串案27件，為國家和集體挽回直接經濟損失5000萬元。為本區(qū)規(guī)范和預防民生保障等領域職務犯罪提出檢察建議和決策意見。在辦案實踐中不斷積累經驗，撰寫有價值的理論實踐調研。幾年來，先后撰寫的《新時期農村電網改造過程中存在問題、原因及防范對策》、《農村土地開發(fā)征用及征地補償管理存在的問題及對策》、《自偵案件適用強制措施應注意“五個結合”“四個慎用”》、《偵查訊問筆錄制作的技巧及運用》、《對領導干部高職位高數(shù)額犯罪分析及預防對策》等76篇調研文章先后被國家級、省市級刊物采用、發(fā)表。

[核心提示] 在刑訴法對保障人權、規(guī)范刑事訴訟程序等方面作出重大修改的情況下，偵查謀略的制定和實施、偵查技巧的運用是偵查破案的關鍵。“四查”“五法”從戰(zhàn)略上對案件的特點、癥結、疑惑問題、突破口、要害、支撐證據等方面下功夫，從戰(zhàn)術上對不同的案件因案制宜，采取不同的打法，攻破案件，確保檢察機關偵查工作公平公正。

一起發(fā)生在城鄉(xiāng)勞動力就業(yè)職業(yè)技能培訓系統(tǒng)特大賄賂窩串案，于2013年4月9日起陸續(xù)偵破，至6月3O日偵查終結，在兩個多月的時間內，成功破獲9件11人。另外還有14人主動到紀委自首，受到黨紀政紀處分，該案的偵破，是我們查辦賄賂窩串案較為成功的范例，是正確運用偵查謀略和技巧的成果，概括為：“四查”、“五法”。

一、“四查”

（一）查疑惑問題。貪污賄賂案件都有其自身的特點，這些特點往往就是案件的癥結，對城鄉(xiāng)勞動力就業(yè)職業(yè)技能培訓系統(tǒng)存在問題判斷的準確程度，決定著破案率的高低。因此我們注重針對案件的自身特點，采取相應的謀略和措施，對案件線索進行突破。2013年4月，我們接到群眾舉報后，進行分析判斷：一是某打工人員沒有參加培訓卻還得到150元，另一村民只參加初級培訓，表格上填的是高級培訓，這些培訓機構不按規(guī)定填假表，存在“暗箱操作”可能性，假表要上報就業(yè)局套取國家補貼，那么就業(yè)局和培訓機構是審核、監(jiān)督、管理關系，如果存在“暗箱操作”，就業(yè)局相關人員與培訓機構，有賄賂犯罪的可能性。二是就業(yè)局培訓科負責城鄉(xiāng)勞動力就業(yè)職業(yè)技能培訓，科長利用手中的權力，采取很多不正當?shù)氖侄?，編織了自己的“關系網’’和“保護層’’，培訓機構為及時得到國家補助，與其有著密切的利益關系，全區(qū)有十幾所培訓機構，培訓機構之間有矛盾可以利用，關系網易于撕破，有了破案時機和基礎。這一判斷使我們對破案的難度有了足夠的思想準備。在后來的偵查過程中，無論培訓科科長李某某如何表演和抵賴，我們都處之泰然，冷靜地思考和制定出相應的對策。

（二）查找突破口。偵查工作的首要問題，就是準確選擇突破口，偵查活動就能勢如破竹地進行下去，反之，“砍竹子遇節(jié)’’，不僅增加偵查工作的難度，而且也容易使偵查工作走進死胡同。突破口要掌握八個要領：即社會閱歷較淺的、利害關系較小的、自身弱點較多的、爭取可能性較大的、明顯的、就近的、單一的、有分量的。就城鄉(xiāng)勞動力就業(yè)職業(yè)技能培訓系統(tǒng)賄賂窩串案案件而言，如何才能事半功倍地順利突破，我們對此進行了認真的分析。該案以人員講，可分為二種：一種是行賄人、二種是受賄人。從行賄人講，在各中短期培訓中，他們得到了很大的利益，送給就業(yè)局相關人員好處和返點的數(shù)額也是可觀的，也有不情愿的，行賄也構成犯罪，他們也清楚，行賄人也不會輕易招供；從受賄人講，李某某等對自己受賄行為的利害程度是十分清楚，在沒有充足證據時與他直接交鋒，其很難招供。更主要的是嚴重的法律后果與所得的經濟利益懸殊太大，其攻破的可能性也相應增大。從8個行賄培訓機構上分析，成都實用工程技術學校得到國家補貼60O余萬元，是這些培訓機構得到國家補貼最高的一所學校，生源最多、項目最多、金額最大。經過認真分析后，我們選擇把成都實用工程技術學校校長作為賄賂的突破口，集中力量展開偵查工作。后來的事實證明，這一決策是正確的、有效的，突破口的選擇是準確的。

（三）查要害問題。主要是指被訊問人的心理弱點，其實質就是捅其痛點，擊其要點，攻其怕點、觸其虛點。本案行賄人，雖然謀取了不少的非法利益，但在就業(yè)培訓系統(tǒng)中行之以賄，取之開班項目，謀之以利，似乎是一個公開的秘密。他們既想保護受賄者，害怕斷了今后的財路，但更重要的是保護已得的利益和自身的安全，當兩者發(fā)生沖突的時候，他們選擇的只能是后者。本案中行賄人成都實用工程技術學校校長鐘某某、副校長莊某某雖得了很多利益，但較之那些就業(yè)局的相關管理者、各鄉(xiāng)鎮(zhèn)相關領導及勞動保障所長相比，送給他們后，所剩得就不多了，不送不返點就得不到生源和國家補貼，為了感恩而壓抑了心中的不平，在面臨法律制裁、斷送前程的關頭，利益的取舍必然使他們傾斜感情的天平；作為受賄人李某某等，強掩飾心中的不安，抱著僥幸心理對抗，足見其虛弱和膽怯。經過認真分析，我們找準了二方面人員各自的薄弱點，并采取各種偵查方式予以擊破。

（四）查支撐證據。賄賂案件其他證據特別是原始證據相對較少，有的根本沒有，主要依靠言證。就必須使證據之間相互應證，形成鎖鏈，才可能無懈可擊。但言證具有可變性，很多案件在偵查階段犯罪嫌疑人如實作了供述，行賄人和證人也作了交待和證實，但由于諸多原因，翻供而且多方同時翻供的情況時有發(fā)生。如果偵查階段證據不詳盡充實，一旦出現(xiàn)翻供情況，再進行補充完善，就十分艱難。因此，對于賄賂案件，一定要想辦法取盡各方面的證據，窮盡一切可能。李某某等賄賂案之所以能順利突破，就在于我們十分注重證據的相互應證和支撐。做到了“四多”，即：一是多層次。即注重收集案件當事人的供述和交待，又注重收集部門領導、學員、受訓者的反映和舉報；二是多類形。既詳細地制作了案件當事人的口供筆錄，又制作了同步錄音錄像；三是多角度。既收集了行、受賄賂二方的直接證據，又收集了失地農民富余勞動力技能培訓明細和資料、文件、流程、審核培訓項目、獲取國家財政補貼資金書證資料等各方面證據，受賄人李某某、陳某某、杜某某等從未上繳過任何返點、禮金包括其經濟、生活開支情況等間接證據；四是多形式。既注重訊問、詢問筆錄的詳盡和完善，又注重使用派生方法，特別是對鐘某某、莊某某、李某某、陳某某、杜某某等不僅多次制作訊問筆錄，而且讓其親筆寫悔罪書，多種形式固定證據，從而形成了一條完整無瑕的證據鎖鏈，相互應證，相互支撐，不給犯罪嫌疑人留下絲毫翻供的余地。

二、“五法”

（一）攻行賄人，先斷其肢法。在犯罪嫌疑人的防御體系中必然有強弱之別，因此，在偵查取證中也自然有難易之分。相比之下，其首為強，其肢為弱是顯而易見的道理。在賄賂案件中，受賄者應是其首，行賄和介紹賄賂則是其肢，為了查獲賄賂犯罪事實，突破案件，將犯罪者繩之以法，應先擊其弱，取其易，也就是先突破行賄和介紹賄略者是正確的謀略和途徑。對城鄉(xiāng)勞動力就業(yè)職業(yè)技能培訓系統(tǒng)窩串案的偵查，我們在掌握該案各方面的大致情況的基礎上，首先控制成都實用工程技術學校兩位校長即行賄人，嚴格封鎖消息，并針對他們各自的弱點展開猛烈的攻勢，突破了這起窩串案的防御體系。斬斷其肢以后，我們集中精力攻破就業(yè)局培訓科科長李某某，正面交鋒后，李某某百般抵賴和狡辯，但我們已基本證據在握，他的僥幸心理被攻破。

（二）攻受賄人，各個擊破法。要偵破賄賂窩案串案，必須先突破受案，也就是行賄人，而后主攻受賄人，達到各個擊破。在此窩串案中，我們首先在突破行賄人鐘某某、莊某某后，嚴密控制密面，采取出奇制勝的方法，對就業(yè)局培訓科長李某某傳喚，選好突破口后，經過24小時的苦心經營，李某某首案攻破。首個受賄案揭開之后，案面就迅速擴大，犯罪嫌疑人呈“蜂窩狀”排列，需要同時加以突破；或像葡萄一樣呈“串狀”排列，如：李某某涉及行賄培訓機構成都實用工程技術學校、成都經濟技術學校、成都新華億母嬰職業(yè)技術學校、成都經濟技術開發(fā)區(qū)職業(yè)技術學校等呈“串狀”，需要先后加以偵破。我們在工作中采取變個案偵查中的小組作業(yè)為傳喚、取證、搜查、控制、證據同步推進的大局攻堅，集中優(yōu)勢兵力，形成辦案合力，各個擊破了行賄人，又將“蜂窩狀”排列的就業(yè)局培訓科的受賄人副科長王某某、工作人員張某某、劉某某攻破。

（三）多管并舉，以快制勝法。貪污賄賂窩案、串案的典型表現(xiàn)形式案中有案、案后藏案、案案相連，牽一案而動全身，所以偵查工作必須采取多管齊下、以快制勝，背水一戰(zhàn)。如：此案涉及十幾個培訓機構、十幾個鄉(xiāng)鎮(zhèn)，突破首案后，暴露出眾多新的犯罪線索，在秘密初查取得成功的基礎上，要快決斷、快出擊、快突破，力求使偵查活動的速度超過反偵查活動的速度，進而牢牢把握偵查活動的主動權。因此，我們采取大兵團作戰(zhàn)統(tǒng)一指揮，分成若干辦案小組點面結合、尋求紀委與反貪局聯(lián)合辦案相結合等方式，對15所培訓學校、13個鄉(xiāng)鎮(zhèn)的勞動保障所所長、副所長及相關的分管領導進行調查摸排，同時，將立案、傳訊、搜查、刑拘等多種強制措施和偵查手段綜合運用于窩串案偵查之中，造成強大攻勢，在一周時間內偵破9件11人，取得明顯成效。

（四）攻主要人，泰山壓頂法。即通過一些外在的形式，給嫌疑人造成一種巨大的精神壓力，迫其就范。這是一種心理戰(zhàn)術，一是講形。即接觸嫌疑入的形式和方法，要直接、強硬、兵臨城下；二是講勢。即辦案人員的氣質和表情，要自信、堅決，成竹在胸；三是講氣。即營造一種威嚴的環(huán)境和氛圍，要嚴肅、莊重、威風凜凜，使嫌疑人摸不到深淺，探不到虛實，從心理上摧毀其防御意念。

十陵街道黨工委副書記分管勞動保障就業(yè)培訓的杜良全落網，我們就實施了這一戰(zhàn)術。在我們獲取了一定的基本證據后，偵查干警著上整齊的檢察制服，并專門安排法警同行，駕駛警車前往十陵街道辦事處將勞動保障所長史元江，當面向其宣布拘傳證，對其住宅和辦公室展開詳細地搜查后，讓兩名法警帶其從杜某某辦公室門前過，將其押上警車從，給杜某某造成形上的壓力。攻主要人史某某，主審人員嚴肅地、單刀直入地讓其交待受賄犯罪行為及分管領導杜某某受賄事實，在直接、強硬、兵臨城下形式下，史某某交代受賄及杜某某受賄事實。偵查人員迅速將杜某某帶到審訊室，安排從史某某審訊室窗前經過，有意識讓嫌疑人看到或聽到一些現(xiàn)象和事情，讓其在猜疑中作出于我有利的判斷和選擇，不留痕跡地讓其感到很自然地看到這些現(xiàn)象。他看到的是與之有關的人員一個接一個被傳訊到辦案地點，便認為行賄人落網了。這樣一來，他的膽更怯、心更虛，我們再抓住機會展開攻勢，迫其就范。雖然杜某某在開始時只表功、不言過，更不承認受賄事實。但幾個小時下來，莊重威嚴的氛圍加上點而不露的證據，摧毀了他的精神和意志，交待了受賄犯罪行為。在強大壓力下，另有14名鄉(xiāng)鎮(zhèn)勞動保障所所長、副所長及相關人員到區(qū)紀委自首受賄事實和退贓。

（五）夯實證據，鑄就鐵案法。即對案件進行精細加工，梳理排隊，使證據橫向成窩、縱向成串，相互印證，形成一體。如這起勞動就業(yè)培訓賄賂窩串案案情復雜，在偵查階段，參戰(zhàn)干警往往是各負其責，分工協(xié)作，在案件證據面前難免又粗糙甚至不相協(xié)調的地方。為確保案件質量，在辦案后期，我們非常重視做好案件的消化處理工作，進一步審核、完善、充實證據，依據已獲取的證據資料，按照案情骨架，連線連點，形成鏈條。“連線”即培訓機構弄虛作假、造假名冊、虛報學員補貼、套取國家對農勞就業(yè)培訓補貼資金、行賄、返點等相關書證；“連點”即勞動就業(yè)局、培訓科、鄉(xiāng)鎮(zhèn)勞動保障所等相關職務人員貪污、受賄事實證據等，打牢每件案件的所有證據、夯實證據，使每件案件成為鐵案，目前，9件11人，已全部移送審查起訴，經得起審判。

總之，農勞就業(yè)培訓賄賂窩串案的及時偵破，是我們在偵查賄賂工作中的一個成功的做法，從中積累了很多有益的經驗。很多謀略和技巧值得今后在偵查工作中運用和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