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牛票里的戀情

這是鵬哥的故事。

鵬哥，有時我們也叫他大黃，寢室里睡在我下鋪的兄弟，用北京話說我們那是鐵瓷！打大一起，我們這幾個不靠譜的大男生就湊在一起搞了個“追女大聯(lián)盟”。當(dāng)初成立這個組織，就是想早點解決自己的情感問題，也替我們這男女比例嚴(yán)重失衡的師大校園分擔(dān)一下女生過剩的壓力。那時鵬哥喜歡上了一個女生，別看他這個人外表五大三粗，卻靦腆得不敢和人家接觸。

上個月末我和他起個大早去參加普通話考試，考試進行得很快，我困得不行本想趕緊回去補個回籠覺，可是鵬哥偏要拉著我去買早飯吃，又說想遛個彎散散步聊聊天。看他奇奇怪怪又吞吞吐吐的，以我對他的了解絕對是有事兒。“我說你咋了？是不是有事？”我開門見山。鵬哥還是那個扭扭捏捏的勁兒：“哎呀，嘿嘿，是……是有事兒……”磨磨嘰嘰了半天他才說清楚，原來是喜歡上了我們班的一個女生，已經(jīng)壯著膽子接觸了一陣子，又是陪人家自習(xí)，又是接送上課。

要知道，那女生可是我們院里出了名的四朵金花之一，剛?cè)胄５臅r候可是師兄們垂涎的對象呢，據(jù)說三年了就是沒有人能夠打動她的芳心。能接觸到這個地步，鵬哥已經(jīng)領(lǐng)先師兄們一大截了。

鵬哥和這個女生也算有緣，兩個人是同鄉(xiāng)，家離得也不遠(yuǎn)?？旆攀罴倭?，鵬哥琢磨著能不能和那女生說說，一起買火車票回家，路上照顧一下她，順便繼續(xù)發(fā)展?？墒菑乃辛诉@個想法到最后鼓起勇氣和人家女生說，居然用了一個多禮拜！結(jié)果怎么著？女生根本沒猶豫就滿心歡喜地答應(yīng)了，可是人家的后話讓鵬哥腸子都悔青了，女生說：“一起回去當(dāng)然好，可是你怎么不早幾天和我說，我們就一起買票了，三天前我剛自己訂了回去的火車票，你還能買到和我一起的嗎？”你瞅瞅，鵬哥這磨磨嘰嘰、猶猶豫豫給自己增加了多少難度啊，回他們家的那趟火車可是一票難求啊。鵬哥需要一張硬臥票，自打那天之后他是夜以繼日再日以繼夜地刷著訂票系統(tǒng)，更搞笑的是他竟然還在學(xué)校的論壇火車票板塊發(fā)帖子求別人轉(zhuǎn)讓給他那個車次的火車票，殊不知自從火車票實名制之后早就沒辦法轉(zhuǎn)讓了，這個帖子還被學(xué)校的同學(xué)取笑了好一陣子。

離出發(fā)的日子越來越近，我跟鵬哥說，別想著硬臥了，不可能再有人退票了，不如干脆買兩張軟臥，讓那個女生把她的硬臥退掉，你倆一起軟臥唄，差價算你的，也挺有面子，關(guān)鍵軟臥的票還算充裕。鵬哥覺得有道理，可畢竟軟臥比硬臥貴出不少錢……他這一猶豫又是幾天，后來當(dāng)他下定決心為了自己的幸?；沓鋈サ臅r候，軟臥的票也已經(jīng)告罄了……鵬哥悔得想撞墻啊。不過老爺們的血性越是有困難越是彰顯得淋漓盡致，鵬哥拍著胸脯跟女生說這回鐵定陪她一起回家！他準(zhǔn)備勇闖火車站，買它一回“黃牛票”！

可黃牛票也不是好買的。鵬哥這天借了我的自行車就出發(fā)準(zhǔn)備去北京火車站“一日游”了，他先去了最近的北京北站，大體觀望了一下“黃牛”的辦事體制，還和其中幾個長得看似比較善良的聊了幾句，然后立馬“駕車”西站，準(zhǔn)備和黃牛商談買票事宜。他一連問了十幾個票販子，全部都是斬釘截鐵地回答票一定有。鵬哥要的是7月7日的票，有的黃牛說4號就能給票，有的說6日才能有，難以抉擇。最后鵬哥挑中了其中面相最善并且承諾最保險的一個黃牛票販子，留下電話號碼跟他訂了一張回家的硬臥票。

回來后鵬哥還是心有余悸，一直擔(dān)心買不到票或者被票販子騙，他說黃牛過兩天會來學(xué)校要他的身份證和學(xué)生證，問我會不會有危險。可在這方面我也不懂啊，不過為了給他這次追女增添信心，就鼓勵他說沒問題，這些東西都能掛失，不怕丟！

這黃牛也真是講信用，沒過兩天就主動上門取走了鵬哥的身份證和學(xué)生證，說不僅有票還能買到學(xué)生票，這讓鵬哥喜出望外，這離他心儀的女生又近了一步。但自從身份證和學(xué)生證這兩個僅有的能夠證明身份的證件離開了他，鵬哥就好像丟了魂一樣，他總是拉著我問我黃牛會不會拿他的身份證去干壞事。

可就在原本定下來取票這天，出事了。黃牛原本承諾6日就能把火車票送來，可是時間已經(jīng)到了6日下午，黃牛還是遲遲沒有聯(lián)系鵬哥，這可把這個黑戶急壞了，一個勁兒地打電話，令人震驚的是黃牛的電話竟然一直處于關(guān)機狀態(tài)，一連幾個小時都不通。鵬哥承受不住這種打擊，心想完蛋了，黃?？隙ň砹怂淖C件辦完壞事逃跑了，便直接抄起電話報了警。

那天北京大雨傾盆，頗有幾分大難臨頭的氛圍。鵬哥一邊和警察一頓吐槽，說那個黃牛是個騙子，騙走了他的證件，要求警察趕緊抓人，一邊讓警察趕緊給他辦理證件掛失，不然想回家都困難，警察叔叔承諾一定盡快處理。可故事就這么結(jié)束了多沒勁呀，剛剛報警完沒多久，黃牛就給鵬哥打來了電話，讓他驚訝萬分，黃牛先是對鵬哥一頓道歉，然后開始和鵬哥訴苦。

故事說起來可笑，原來黃牛也是有組織有紀(jì)律的，黃牛說6日這天他們老大說警察要大搜查，讓他們都不許開機，藏起來，免得被抓，這才出現(xiàn)了白天不見蹤影的一幕。黃牛還懇請鵬哥理解，并且承諾一定在7日早晨把票親自送過來，絕對不會耽誤鵬哥晚上的火車。鵬哥跟聽評書似的，也沒敢告訴黃牛自己早就把他賣給警察了，應(yīng)和著想等到7日早晨再看情況。

7日一大早鵬哥就被吵鬧的電話鈴聲叫醒了，黃牛如約把買好的火車票交到了他的手上，還好一頓表達(dá)歉意，而且這個黃牛還教會了鵬哥辨別火車票真?zhèn)蔚姆椒?。拿到火車票的鵬哥那叫一個興奮，回到寢室丁零當(dāng)啷地收拾行李，正在睡覺的我都被吵醒了！

據(jù)說，晚上鵬哥約那個女生一起去車站的時候，女孩也驚訝他是怎么買到這炙手可熱的車票的。也許我們永遠(yuǎn)不會告訴她，這個真心喜歡她的男生為了這張火車票經(jīng)歷了多少驚心動魄。傍晚火車快開的時候鵬哥給我發(fā)了一條短信：“我換到她旁邊了！”我感覺好像自己找著對象那么開心，回他四個字：“兄弟加油！”

（盧詩明薦自《視野》）

責(zé)編：我不是雨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