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面的善良

老戴剛進入知天命之年，廠子就進行改制，他被精簡下來，提前退了休。

忙碌了大半輩子的老戴，是個閑不住的人，可還能干點什么呢？對，自己不是做飯拿手嗎，何不開一家小吃店呢？

于是，老戴在離家不遠的胡同里開了一家小面館，店主、廚師和服務(wù)員就他一人。

一天上午9點多鐘，老戴剛做好準備工作，小店里還沒有客人，玻璃門忽然被推開了，進來一個女孩子，灰頭土臉的，一眼就能看出是一個外出打工的鄉(xiāng)下姑娘。女孩坐下來要了一碗肉絲面，看來是真餓了，“呼呼啦啦”不大一會兒就把面吃光了。吃完后，女孩說：“大叔，我身上的錢都花光了，如果你相信我，我過兩天就過來還；如果不相信的話，我就把身份證押你這兒?！?/p>

這樣吃白食的主兒偶爾也會遇到，老戴是個說不出尖酸刻薄話的厚道人，所以，每次他都是擺擺手讓他們走人。想不到今天一個鄉(xiāng)下女孩也敢這樣吃霸王餐。老戴不由得仔細看了看女孩，十八九歲的樣子，長得也不賴。經(jīng)驗告訴他，這個女孩子絕不是一個混混兒，一定是遇到什么難處了，于是便和藹地說，算了，一碗面能值幾個錢，你走吧。說完，老戴拿起抹布開始擦桌子。

女孩愣住了，有些意外，但很快回過神來，起身搶過抹布說，大叔，我來幫你，這樣我也心安了。女孩把小店的衛(wèi)生里里外外打掃了一遍，桌子和椅子都擦得锃亮?？粗帜_麻利的女孩，老戴心中一動，說：“剛好我這店里想找個幫手，你愿意在這兒做事嗎？我暫時每個月給你1000元錢?！?/p>

女孩很高興地說：“好啊，我到城里來都找了一個星期的工作了，帶的錢已經(jīng)一分不剩了。你能……”女孩又有點猶豫地停住了話。老戴問：“你需要我?guī)湍泓c兒什么呢？”女孩拿出身份證，懇切地說：“大叔，你能不能先預(yù)支我一個月的工資，我的弟弟還等著錢上學呢?！崩洗鹘舆^身份證，馬上說：“行！”

令老戴意想不到的是，洗去灰塵和一身疲憊的女孩就像出水芙蓉，清純漂亮，說話的聲音干脆利索，讓人看了聽了，別提多么熨帖舒心。于是，小店里平添了一道吸引人的風景線。

更令老戴意外的是，女孩還會做很多腌菜：什么辣椒咸蘿卜、腌豆角、腌白菜等，地道的農(nóng)家口味。老戴又新增了小籠包、臭豆腐、烤串等風味小吃，這樣一來，小店的生意日漸紅火，成了小有名氣的小吃店，好多人都慕名來吃。

后來，老戴那個沒有正式工作的兒子也來店里幫忙，一來二去的，就和那女孩好上了。再后來，女孩成了老戴的兒媳婦。

那年冬天，老戴騎著三輪車去買菜，被車撞了，進了急救室搶救，醫(yī)生說有生命危險。女孩坐在走廊中哭成了淚人，她不停地對老公說：“咱爸是個好人，你知道嗎？當年要不是咱爸收留了我，我當時吃完那碗面是準備到按摩店里做發(fā)廊小姐的，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我家里太需要錢了。是咱爸的一碗面挽救了我，讓我能清清白白地做人?！?/p>

最終，老戴還是挺了過來，只不過再也不能打理小店了，小店全交給了兒媳婦，他時不時地去店里轉(zhuǎn)轉(zhuǎn)?？粗β档膬合眿D，老戴很欣慰，也很滿足。他感慨地想，當年，自己只知道一碗面也不過供饑餓的人一頓溫飽而已，從沒有料到，給予這碗面的小小善良，竟然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命運，也給自己帶來了好運。

（王煒薦自《人生與伴侶》2013年第8期 ）